“不殺他，萬一他走漏了風聲，我們都沒要好下場。”老大道。

  “他……應該不會吧。”老二略微遲疑。

  任誰對於一個一直喊著要報恩的人，都會覺得對方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即使老二和李文也不熟悉。

  他甚至不知道李文的名字，也忘記了李文的老家是在冀州哪裏。

  隻是感覺這個人很不錯。

  而且人還是他喊來的，老二心中確實是不想看到李文被殺。

  當初從界橋一路到漁陽。

  老二覺得李文這個醫師很煩，總是將報恩掛在嘴上，說什麽以後一定要還他一條命。

  但是不得不說，他對於李文的警惕心已經下降到最低，更多的是好感。

  如果他不是雪賊，他會很願意和李文成為朋友。

  隻是很可惜。

  他悄悄看了一眼李文，既然老大要殺人，即使心中有些可惜和愧疚，他也隻能發出一聲歎息。

  隻能心中說一聲對不起，可憐一下李文。

  他沒想阻止老大。

  雖然不讚同老大的做法。

  可是這三年來，他們之所以無事，也是因為老大足夠的小心謹慎。

  要是換一個人做他們的老大，他們估計早就被趙徽給剿滅了。

  雖然老大很自私，身上有很多其他缺點，但是三年來，老二還是比較佩服他。

  其他人可能沒有他這種感覺。

  畢竟三年來，他們也順風順水。不覺得老大有做了什麽很正常。

  但是隻有老二知道，他們之所以沒事，之所以可以順風順水的劫掠那些商賈，全都是因為老大的謹慎小心。

  這幾年，不要看起來好像沒有這個老大也一樣。

  他們到冬日的時候，找個地方，把自己埋在雪下，等著獵物上門就行。

  可是如果真的少了老大，他們就算把自己埋在雪地裏一個月，也不一定會遇到一個商賈路過。

  而且他們的行蹤，肯定會落在官府的眼裏。

  哪裏能像現在這樣逍遙自在。

  老二沒有勸說什麽仁義，什麽要言而有信，不能出爾反爾。

  和老大分開之後，他們開始開始準備今晚的營地了。

  昨天在雪裏趴了大半夜，今晚沒有人想繼續躺在雪地上。

  他們沒有帳篷，但是卻用枯木搭了個小架子，然後將身上的白衣脫下，蓋在上麵，又壓了一點積雪，以免被風吹掉。

  雪地上也鋪了厚厚的幹草，躺在上麵還挺暖和的。

  十個人擠在一起，顯得很是擁擠，趟都不用趟了，隻能背靠背的坐著睡。

  李文睡不著，他雖然之前是趙徽軍中的軍醫，也是有過好幾個人睡一頂帳篷的經曆。

  但是真的不習慣和這麽多人擠著，還是坐著睡覺。

  所以他沒有進去，而是在外麵坐著。

  李文出來，老九也跟了出來。

  另外還有幾個也出來了，將這個簡易的小房子，讓給了受傷的老六和老八。

  “李醫師，外麵冷，你去裏麵休息吧。”老九道。

  李文道：“沒關係，我就在這坐著吧。”

  他抓了一把幹草放在屁股下麵。

  老九和李文說了幾句，就去陪昏迷的老八老六了。

  又過了一會，老二坐到他身邊。

  “想什麽呢，怎麽不睡？”

  他猶豫了很久，心裏還是覺得愧疚，所以過來和李文聊聊。

  如果要殺李文，他也希望是在李文熟睡的時候。

  “睡不著。”李文道。

  頓了頓，李文接著說：“老二，你說我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老二沉默，他不是很想騙李文，也沒想到李文竟然已經有所擦覺。

  “老二，你們就是雪賊吧。”

  老二不說話，李文卻是像自言自語。

  “真沒想到，當初你救了我，現在又要殺了我。”

  “不過沒關係，如果沒有你，幾個月前，我就已經死了，多活了幾個月，我也是掙到了，謝謝你。”

  李文嘴角向上翹了翹，隻是這個笑容，卻是讓老二更加愧疚。

  他寧願李文現在對他破口大罵。罵他無情無義，罵他不守承諾。

  這樣他還好受一點。

  可是現在李文卻如此大度，甚至還在感謝他。

  老二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可是現在坐在李文身邊，他感覺自己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為什麽有這樣的人，明明知道要被殺了，不怨恨，反而還在感謝。

  正常人不應該會破口大罵，既然你要殺我，當初為什麽要救我。

  而且現在這還是李文醫治好他兄弟的傷，結果轉頭就要殺他。

  如果傳出去，他們都要被天下人口誅筆伐，再無人會相信他們。

  不過李文就一個人，這事情也傳不出去。

  沉默許久的老二，終於開口道：“你真的不恨我？”

  “為什麽要恨？”

  李文看起來很是平靜，就像是已經看破生死的高人。

  但其實是因為他心中有底氣。

  他並不是真像表現出來的樣子，隻是一個普通的醫師，他也有一點自保的手段。

  他現在是有防備之心，這些雪賊也不是想殺他就能殺他。

  要是那麽好殺，他也不會從袁紹的軍營逃出來。

  即使當時袁譚田豐要撤退，可並不敗退，田豐一切都處理的有條不絮，剩下的人並沒有慌亂。

  李文能逃出來，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

  但是老二不知道，雪賊的其他人也都不知道。

  老二又道：“你就不怕死嗎？”

  李文點了點頭，又搖頭道：“死過一次的人，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老二卻不這麽認為，死過一次人，會更加珍惜生命，反而會更加害怕死亡。

  不是什麽人都會放開。

  雖然李文說不怕，但是老二認為他還是怕的。

  他說道：“如果你不想死，可以加入我們。”

  “加入你們？成為雪賊嗎？”李文道：“我又沒有你們這麽好的伸手，能有什麽用？聽說你們都是把自己埋在雪地裏，我怕是第一天就要被凍死了。”

  老二道：“這是我們要做的事情，你加入我們，自然不需要你動手。”

  李文道：“那我加入你們又有什麽用，他不會答應吧。”

  “不，你有醫術就夠了，做我們這個，難免會受傷，非常需要一個厲害的醫師，今天要是沒有你們，他們倆就要死了。”老二搖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