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眠夜

  尋易開始修煉了，尋易真的開始修煉了。

  為了不讓明本仙尊和寧芯感受到自己的變化太急劇，他依先前跟絳霄說的那樣，跑到凡界晃蕩了的幾個月，回來後就閉關了。

  絳霄可沒把傳送陣的事告訴西陽他們，所以西陽他們幾個依舊為尋易擔憂不已，等到尋易出關時，幾個人都驚喜的發現他的確是在修煉，這從精神麵貌上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盡管如此，西陽還是不太相信，及至三個月後，也就是尋易第三次出關時，他才確信尋易是真的心清意淨了，這讓他大為困惑，難道真是自己猜錯了？他太了解尋易了，如果尋易真是戀著自己的師尊的話，那他絕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如果不是的話，那他這幾年鬱鬱寡歡又是為了什麽呢？他沒有再去問尋易，既然他不想說，那就沒必要讓他為難了，不管怎樣，隻要他沒事就好。

  在這件事上，淩香從始至終都是糊裏糊塗的，大家自然不會把尋易跟師尊的事對她講，她雖為尋易而擔憂，卻也隻能幹著急，尋易可是她最大的倚靠，見尋易沒事了，她暗自高興了好幾天。

  尋易好了，公孫衝卻開始心煩了，歸路斷絕這噩耗對他打擊很大。至情至性之人與非至情至性之人的差異在公孫衝與尋易身上體現了出來，尋易回不去是再也見到不到師尊，僅此就讓他斷絕了生念，公孫衝回不去是關係到愛妻的性命，可他依然能繼續修煉下去，這並不意味著他與素兒的感情不深，為了素兒他是不惜身死的。

  這就是性情，它令芸芸眾生變得千差萬別，控馭著他們在各自的命運之途上行進。

  尋易、西陽、淩香，三個人的修為在迅猛突進，公孫衝痛苦了在一段時日後也步入了正軌，相比之下絳霄的進展遲緩了許多，她是因為留戀，留戀那即將破碎的美夢，盡量想把它留得更久些。

  她已到了隨時可以破境的邊緣，一旦尋易催促，她隨時可以進入結丹期，拖拖挨挨中半年過去了，每次和尋易見麵她都要暗中觀察尋易的臉色，隻要看出一點點端倪，她就會立刻結束這種過得不太踏實的美好日子，可尋易沒有絲毫催促她的意思，看他那份安逸與自得，真是長久居住下去的樣子。

  來到絳霞宮整整一年時，明本仙尊離開了，當初在仙果大會上說的就是安頓好絳家後人，要是長久住下去難免會惹人閑話，他也知道這幾個小家夥在自己眼皮底下有多不在自，臨行前他隻隨口問了問寧芯要不要跟他一起走，寧芯借口絳霄不放她走，打算再住些日子。絳霄強留不放是實情，一來是有意撮合她與尋易，二來是麵姐妹倆相處的不錯，確是有些不舍。這在明本仙尊的意料之中，遂不再多說，反正就算寧芯不在這裏他也會時常過來探看一下的。

  及至離開他也沒摸清尋易的底細，不過尋易多多少少還是透露了一些正天君的事，聽說那位大神通並非是他的師祖而且已經故去了，明本仙尊先前的顧慮消除了，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觀察，他能看出這小子品行不差，把孫女放在這裏沒什麽可擔心的。

  明本仙尊的離去讓絳霞島上的氣氛一下子就活躍起來，尤其是絳霄，隔些日子就要把大家喊到一起熱鬧一次，她已經開心到不行了，大有人生至此再無所求之意。

  這天，打坐的眾人皆感到了一陣明顯的靈氣波動，源頭來自西陽的洞府，他率先進入了結丹期。

  這可是樁大喜事，絳霄為此拉著淩香、寧芯去凡界置辦了一桌豐盛的菜肴，還在聚會之地——絳霞宮的華雨殿點起了幾盞紅燈籠，從這份閑情上就可看出她把心思都用哪了。盡管無酒助興，大家依然從日暮吃到半夜，濃濃情誼就是他們的酒，而且比真正的酒還醇美，歡聲笑語間，人已醉。

  宴罷，心中仍激蕩著境喜悅的西陽喊上尋易，二人在空中踱步而行，尋易顯得比西陽還興奮，倆人勾肩搭背打打鬧鬧，仿佛又回到了兒時景象。

  人在有所成就時常愛感慨，西陽提到了西林村，提到了引他們踏入修途的王珽師兄，這一刻，望著當頭明月，他也有了思鄉之情，緊接著他就後悔，暗罵自己高興過了頭，不該跟尋易提這些，萬一勾動了他的心思那就麻煩了，暗中觀察了一陣後，見尋易神情沒什麽變化才放下心。

  哥倆聊到了後半夜才盡興而歸，今夜注定難眠的不止西陽一個。

  二人剛回到絳珠峰上，絳霄就迎了上來，她對西陽擺擺手道：你先去吧，我跟他說幾句話。”

  尋易故作誇張的表情道：“你，背著他跟我說話？這不太合適吧？”

  “對，就是要背著他，這叫親疏有別，他怎麽能和咱倆比呢。”絳霄抿嘴而笑，她早就不懼尋易拿她和西陽的關係打趣了，西陽就沒那麽從容了，尷尬的笑了笑，扭頭就溜了。

  絳霄一直把尋易帶到這座方圓四五百裏的法陣邊緣，又讓他布下隔音禁製，這才開口，此時她的神情有些扭捏，話語也支支吾吾的。

  “嗯……西陽破境了，我……你心裏肯定是清楚的了，我知道自己這麽做對不住你，今天無論如何得跟你說一聲。”

  尋易當然清楚她說的是什麽，微微而笑道：“可惜你當初用掉的那麽多靈石了，當時那兩千多塊靈石可是咱們的命根子啊，如今反倒是西陽先破境了，好了，別跟欠了我多少債似的，其實我早就想催你，可又怕那樣會出岔子，破境是生死關卡，我不敢讓你冒這個險，反正耗上個一兩年也算不得什麽，咱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早料到你繃不了多久的，既然時候到了，那我再跟你說一遍，我現在根本不想回南靖洲，沒看我現在修煉的多起勁嗎？安安心心的破境吧，你這麽拖著，仙尊和寧芯肯定會起疑心的。”

  絳霄盯著他看了一會，然後歎息道：“我是分不出你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了，罷了，為了你我豁出去也值了，明日就閉關破境。”

  尋易露出溫暖的笑容，道：“信不信我的話沒關係，信我這個人就行了。”

  絳霄點點頭，用威脅的目光看著他道：“我要知道你騙了我，這輩子咱倆都沒完！”

  “好好好，你說你因為這份疑心白白耽誤了一年，多冤啊，這就是不相信我的結果，記住這教訓吧，別不長記性。”

  “我願意，這一年我過得最快活了，要不是覺得過意不去，拖上十年百年我也心甘情願。”絳霄臉上又有了燦爛的笑容。

  “走吧走吧，快回去吧，準備準備明天趕緊閉關吧。”尋易不得不催她了，這深更半夜、寡男孤女的，她又搞得如此神神秘秘的，說的話更是親昵的不行，這要是讓寧芯看了去，不知人家該怎麽想呢。

  再次回到絳珠峰，尋易剛進洞府，一道寧芯的神念傳入腦中。

  “我想把先前的債還上，能過去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