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大陸，“輔助王朝”駐地。

  夢斷關河走在走廊上，一麵搖著羽扇，一麵眼神飄忽。倒不是他刻意追求這種“檣櫓灰飛煙滅”的裝逼感，而是如果拎著羽扇不搖，有點傻逼。古人雲，裝逼總好過傻逼。

  他忽然停步，微笑著看向身後。剛才聽過課的女孩子從樓梯上來，正好迎上他的目光：“會長！有個問題我想不明白。”

  “每次都是你最好學啊，芒果，要是別人有你一半的求知精神就好了。”夢斷關河點頭道：“問吧。”

  “‘棋手’永遠不會敗給普通人？”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小同誌，你下過圍棋嗎？”夢斷關河笑眯眯的，一臉親切。

  對會長那富有中國特色的詞庫早已見怪不怪，女孩子點頭：“下過。”

  “隻要用四顆、三顆或者兩顆棋子圍住對方的棋子，就能吃子。盡可能地吃完對方的棋子，占得更多的目數，就能獲勝，聽起來真的非常簡單。”

  “可是兩位棋聖交手時，他們會一顆顆地圍住對方棋子嗎？恐怕不會吧！他們會將棋子下得無甚關聯，儼然一副求敗的架勢。而事實上，這是一種預判。他們下的每一步都不是毫無意義的。他們隻是先插下杆子，然後慢慢織網，最後才將敵人棋子一網打盡。棋力低的人永遠也逃不出棋力高之人的網，那是因為其預判、推算能力比不上對方，也看不透未來。”

  夢斷關河已經換上一副高深莫測的形象：“普通人是被統治階級，‘棋手’是統治階級。沒被‘棋手’當成棋子壓榨至死便算不錯了，又談何戰勝呢？”

  女孩子詫異：“可您剛才還說……”

  “因為現實世界沒有棋盤那麽規矩，你下一子，我就必須下一子，你來我往。如果無論如何也是死局，不妨等多一陣，或許前路就豁然開朗呢？”

  女孩子被點撥一下，立刻抓住靈感，開始思索。好一會兒過後，她跳起來，雙拳亂揮，聲音尖銳：“我明白啦！下棋時不會被外界因素幹擾，但現實生活中處處都是幹擾源，總有些連‘棋手’都掌握不到的意外！這些意外會醞釀成雙方都未曾料到的妙招！會長，我說得對嗎？”

  走廊空空蕩蕩，夢斷關河早已離開。

  女孩子撩撩頭發，收拾心情，又有些納悶：“可是這種幾率無限趨近於0，雖然在概率學上不能說全無勝算，但……‘棋手’果然還是不可戰勝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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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初遇時。

  清沂也變回人型，向葛蘭德伸出右手。他溫和地笑笑：“不用怕，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小葛，走吧？”

  少年猶豫地點點頭，輕輕抓住清沂的手，不敢用力。他漲紅了臉，道：“小白，我，喜歡你！你是個，是個好人！”

  ………………………………………………

  葛蘭德倒地，一切都來得太快，讓人措手不及。

  生死別離總是讓人措手不及的。

  當時清沂隻是為了方便監控小葛行動，這才將其帶在身邊，從沒想過真要靠小葛保護。早知道如此……早知道如此，說什麽也別定下約定啊！葛蘭德隻是一個生性單純的食屍鬼，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是自己逼著對方上戰場，又是自己在懷疑對方的忠誠，最後又是因為自己，對方才會送命在異國他鄉！

  而左胸被穿透的小葛晃悠悠地爬起來，對清沂展示一個別扭的笑容，黑血從嘴角溢出：“我，我，太……笨了……”它跺了一下地麵，好半天才召喚出一麵骨牆肉壁，而且牆壁高度、厚度都差強人意。它真是油盡燈枯了，一發動完畢就又倒下去，失去聲息。

  一道紅影子倏忽即停，在清沂身邊顯露身形，卻是法蘭吉。它冷冷地俯視小葛，道：“你保護主人不力，既然用這條爛命來彌補，吾就原諒你吧。”

  “你還能動？”清沂又驚又喜。法蘭吉若能動，將小葛拖回去當然不在話下！

  “主人，全因為魔王的咀嚼，吾連續吞吃了五個骷髏兵，勉強恢複一點。”法蘭吉似乎看出清沂的心思，搖頭道：“吾的任務是掩護您撤退，請您不要再理會食屍鬼，否則，吾的性命也隻會白白浪費。”

  說罷，法蘭吉化作一抹飄紅，義無反顧地射向敵軍！

  清沂目眥盡裂！他不能就這麽走，因為他想帶葛蘭德回去；他也不能就這麽磨磨唧唧，因為他每逗留一秒，法蘭吉存活的幾率就越加渺茫！他一直以來都有些猶豫不定，可此刻生死抉擇，由不得他猶豫！

  恰在這時……

  “塞棱斯在上，你怎麽被人打得這麽慘？”

  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清沂又驚又喜：“薛多，你沒死？”

  “要是被隨隨便便一個魔法搞死，我還配當先鋒嗎？”薛多的嘴巴還是那麽不饒人，可見它精神狀態極好。“那個森林祭司老鬼果然很強，活化在‘生長’的效果下不斷侵蝕我的本體，到現在我還沒將自然魔力清除完畢。幸好他沒完全掌握‘滲透’。”

  “他死了。”

  “啊？！都要掌握第二個法則了，還會死在毒蔦蘿手裏？”關於這個問題，薛多下意識跳過了死靈生物這一邊，覺得他們還沒資格讓拉爾森掛掉。

  “誰知道呢，別管那麽多，現在快幫我想辦法，救救葛蘭德！”

  “不行啊宿主，我不跟你說我還在與自然魔力作鬥爭嗎？現在也僅僅能和你對話而已，根本不能參戰！哎？不是想我參戰？這傻子要死了？”薛多注意到癱軟於地的葛蘭德，高興地大叫道：“吞噬它吧，宿主！它很快就會死翹翹，對你已經沒用了！用星夜之門吞噬它，然後置換出一個忠心耿耿的英雄級屬下，你立刻就能逆推白頭鷹！”

  “我怎麽可能吞噬小葛！他也是我的親人，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他！”清沂吼道，忽然身體打了個冷戰，麵露喜色：“對啊，對啊！吞噬！和法蘭吉一樣，小葛可以通過吞噬屍體補血的吧！薛多，你提醒我了！”

  “怎麽了？”薛多茫然。

  清沂四顧，硬是沒有發現一具屍體——精靈的屍體都長成了樹。他趕緊召喚骷髏和僵屍，然後讓小兵自動消散，將屍體散落於葛蘭德嘴邊。他心想：這麽多，總該夠了吧？他計劃著就這樣先行撤離，葛蘭德傷勢痊愈便會自動跟上。

  薛多恍然，大笑道：“說你是白癡皇帝，也還真沒說錯！這是超階的食屍鬼，本來就吃得多，生命垂危之際得吃多少才恢複得過來？你讓它吃半年看看，到時它能走動一步我就服了你！”

  得等半年？可法蘭吉的命卻等不得半年！

  另一邊，法蘭吉像沒了實體，殘像亂走！它的速度快極，往往在殘像生成之前，附近的敵人便喉嚨噴血、一頭栽倒！就像有無形魔怪掠過，精靈們一個個暴斃，詭異得讓最粗神經的獸人也會掉頭跑！可在視死如歸之下，精靈們決不後退，鬥誌和士氣反而更加高漲！

  連珠風刃！

  唰唰唰，一串空氣波動掠過，法蘭吉被迫顯露身形，下一個瞬間，一支殘月箭便從它鼻孔插入，貫穿大腦，直到箭頭從後腦殼穿出為止。法蘭吉一驚，毫不猶豫地閃退！

  白頭鷹放下弓，抬手遮口，不用問，又是嗬欠一個：“角度偏了。繼續推進吧。”他這個命令也就玩家能聽得進去，在有勇無謀下，月華射手不走散都算本事了。

  千上不敢放下魔弓。他在法蘭吉口中掉了一級，對那張血盆大口深深忌憚。但對白頭鷹來說，沒有部隊的法蘭吉根本構不成威脅。想打遊擊戰？一群月華射手等著它！兵力占據絕對優勢時，大神級軍事家就是不可戰勝的，光是正麵推進便能讓敵人愁腸盡斷！

  “你在指揮上就這麽厲害了，為什麽戰鬥也比別人強得多？太不公平了吧！”千上一邊提防法蘭吉，一邊問白頭鷹。然後他一激靈，叫道：“不準說什麽‘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

  “明知故問。”白頭鷹語氣慵懶，但手上可淩厲非凡，一道道月光被他潑灑開去，立時就殺死一個個敵人。他嫻熟地在技能和普通攻擊之間切換，以最小的代價擊殺敵人，精準得連計算器和讀秒器也要五體投地。“有什麽不懂的，參照黑白二進製。”

  千上哦了一聲，笑道：“還是不懂。”

  血紅突襲?幽靈的舞步！

  又是幾個殘像毫無征兆地出現，它們組成的長龍橫跨戰場，聲勢滔天。但白頭鷹看都沒看一眼：“別浪費箭矢，它隻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好讓六月陽光有機會離開而已。全體注意，對六月陽光覆蓋射擊。”

  五秒後，一片弦響，夜色再度被月光照亮。

  這一邊，薛多聒噪不休：“我就說了嘛，一個合格的王者應該分得清輕重緩急，不做不可為之事！被白頭鷹算計過後，食屍鬼縱是有一萬條命也活不下來，你又何必為它搭上更多性命呢？”

  扯下自己一條臂膀，摔在葛蘭德身上，聲音走調：“吃下去！”他心想，若這一條手臂不夠，我賠你一條命！

  葛蘭德啊了一聲，摸索著抓住臂骨，嚼食。

  也許清沂的本意是讓葛蘭德通過吃東西恢複體力，但他忘記了，他拋過去的“東西”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而死靈王者的肢體並不是普通屍骸。吃屍體的食屍鬼比一塊大陸上的微塵還多，但能吃到“卑劣之血”與“聖骨”的食屍鬼，本世紀就隻有這麽一個。

  巨大的心跳聲從葛蘭德胸腔震出！黑色條紋在食屍鬼的皮膚上爬行，勾黑它的眼角，環繞它的脖頸，向它的脊背延伸，在胸肋交匯，儼然是一套黑骨半身甲！它的手掌、腳爪都被黑色素染黑，邊緣分離出一塊塊橢圓黑斑。在新能量的補充後，它傷口痊愈不說，身體又膨+大了一半有餘，配上一身黑色圖紋竟也威風凜凜！插在它體內的箭矢全部被肌肉+彈出，落在地上，帶不出一絲血跡，潔淨如新。

  係統提示：您的屬下、死靈滋養者葛蘭德勘破力量本質，觸碰了法則。

  係統提示：您的屬下、死靈滋養者葛蘭德成為食屍鬼王，模板進一步強化。

  清沂一屁股坐在地上。反反複複地經曆大起大落，他有點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