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遊戲，《乾坤》裏的一切東西都數值化，連攻擊、防守也不例外。當戰鬥雙方硬碰硬時，必定會產生一個結果，要麽某一方占優勢，要麽雙方兩敗俱傷。衡量戰鬥雙方優勢時也很簡單，就是把雙方在這個時點爆發出的“數值”做一個對比，數值高的人占得優勢，數值低的人占的劣勢。

  這個衡量優勢的係統名為判定係統。

  高級技能比低級技能強，高熟練度技能比低熟練度技能強，技能比普通攻擊強，破甲類技能比護甲類技能強靈魂裝備比魔法裝備強，水屬性魔法比火屬性魔法強，70級三轉職業者比69級二轉職業者強……判定存在於任何一個地方，生活職業者製造道具的成功率甚至也與判定有關。

  就判定而言，每個人都知道技能比普通攻擊厲害，那麽大神的普通攻擊與普通玩家的技能，你更願意被哪一個攻擊呢？隻要稍有見識的人都會選擇後者。

  技能太過數值化，反而失去自由度。攻擊前要準備，攻擊時有僵直，攻擊後得等冷卻……這難道不讓人煩躁嗎！可普通攻擊卻能從心所欲。普通玩家放一個技能的時間，足夠大神出手兩次到三次了，而判定值卻不相上下——你沒聽錯，三轉職業者本身就具有強大的判定優勢，每次出手都會有一個較高加值，要不然白夜流光哪裏能一片片秒殺敵人。所以，極道強者擁有“技能樹之外的技能”。

  在清沂眼中，“笨漢”漢斯正是初窺此中門徑的強者。漢斯雖然沒有攻擊技能，但他的劍卻能演繹出各種各樣的劍技，正如薛多能讓影子變成飄帶、繩索、長刺。

  黑白二進製曾說過：“這個遊戲需要的不過是想象力而已。”

  《乾坤》是一個精密、嚴謹的世界，就像是一個數據構成的牢籠。玩家、npc、怪物都是被關在裏麵的鳥兒。想要展翅高飛，就必須擯棄掉舊有思維，以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駕馭自己的所有特長……

  清沂想到這裏，忽然回憶起一幅場景：

  ………………………………………………

  得到新技能後，清沂問道：“老師，我還想知道，星夜之門是不是無限次置換新屬下？可是目前為止我也隻置換成功過三個啊？其他的去哪裏了？按技能屬性來說，應該是百分之百能轉換才對的……星夜之門的吸收與作用原理到底是什麽，以及為什麽會出現特殊情況，您能不能說清楚一點兒？”

  聽了這話，德弗的臉色極端難看。他雞爪子手一伸，就將清沂的頭顱自門扉上扯下。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的大眼球就頂在清沂眼眶前，聲音帶著嘶嘶的寒氣：“我以為你多多少少和那些庸俗之輩不同，原來也是一灘狗屎。技能、技能……冒險者隻會用一大堆無聊的數據自欺欺人，真是天真得讓人同情啊！力量和技能是不同的，你要我說多少次才懂？！”

  清沂說不出話來。他第一次看見這麽凶的德弗?布裏，對方似乎完全成了陌生人，是要取清沂狗命的陌生人。

  將臣見狀，趕緊上前攔住德弗：“老廢柴，有話好好說，別嚇著他——”

  “可他根本就是個庸才、廢物！你看看他滿腦子都在想什麽？！他想用文字和數據去詮釋力量！啊哈哈哈，我不如找條狗當學生？起碼狗不需要我給它介紹肉骨頭的原產地和保質期！”德弗說話不帶髒字，但惡毒程度卻遠超那些髒字。他鄙夷地瞧著手上這個骷髏頭，表情扭曲：“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有多少人試圖撥開迷霧、看見真實，但你卻硬是要刷上迷霧才心安理得？”

  “我隻是想知道詳細屬性……”

  “那就自己總結規律啊？！你有智障？你不會動腦子？有了文字，就有了疑問！我看我還是這樣處理比較好，省得你問來問去！”隨著德弗魔杖一揮，清沂發現技能屬性又變了。

  星夜之門死靈王者特有的靈魂空間，儲存了無窮盡的靈魂，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

  回想起來，這頓喝罵依然難聽，卻讓清沂醍醐灌頂！他興奮地叫道：“老師說得不錯，我真是太笨了！明明之前都站在分水嶺了，卻還沒搞清楚這個道理！這才是‘代入’的最高形式！”

  薛多怒不可遏：“不要在我戰鬥時讓我分心，可以嗎！”

  “哼，這算是以牙還牙。以前我戰鬥時，你還不是在旁邊唧唧歪歪的？”清沂反唇相譏後又忍不住樂了：“真有趣！要是我還是戰士，我就要像漢斯一樣從心所欲！”

  “死了就不能再回來了，你還是安心當你的死靈王者吧！”薛多發動陰影跳躍，閃過三發魔法，還罵罵咧咧的：“真見鬼，誰見過玩自然魔法的人也能當炮台型法師！”

  “我來幫忙吧？”清沂問。之前發動秘術時，薛多根本就不需要清沂以靈魂魔法支援，而是用自身擅長的打法，自顧自地解決對手，但現在情況不同，既然對拉爾森久攻不下，能多一份助力總是好的。

  薛多用一種誰都聽得出的懷疑語氣，道：“你？唔……好吧，聊勝於無。”

  清沂氣極反笑：“別廢話，快點！”

  “嘿嘿，以前都是我配合宿主，沒想到現在剛好反了過來！”

  西裝骷髏身後展開星夜之門，從中泄出一片璀璨汪洋！在滿目綠色中，這澄澈的藍是那麽顯眼，而再襯得立於藍色中的西裝骷髏別有一番氣勢！光流中緩緩站起六個召喚物，各色光環在地上疊出更為迷離動人的新顏色，在光流底下若隱若現！

  陰影跳躍！

  西裝骷髏突進十米，汪洋也變成浪濤，隨之撲卷而來，濺起紛紛光點，聲勢不小！

  拉爾森沉著應對，發出光波，活化！

  十數根黑色飄帶爭先恐後地與光波對撞，看似毫無章法，可當最後一根飄帶被湮滅時，光波也正好後繼乏力、稀釋於虛無中！由此可見薛多的判斷力和掌控力有多麽精妙，毫不浪費一絲力量，達成“判定對等”的狀態！

  “太慢了！”另一側的愛蒂爾喊道，不斷揮動鐮刀，劈碎來襲的魔法。而關節開始冒煙的奧術魔偶吃力地在愛蒂爾掩護下跋涉：“已經是極限速度。”

  漢斯則更為狼狽，每次往前衝都會被一根根利箭逼得左閃右挪。盡管環境已變成了易於藏匿身形的森林，但他躲到樹後時，弓箭手的箭會如長了眼睛一樣拐彎，打他個措手不及——追蹤箭！因為來不及處理箭傷，他隻是斬斷箭杆便繼續向敵人貼近，肌肉裏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提醒他“箭頭還沒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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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場一角。

  兩抹影子持續遊移。

  威廉感覺自己體內的力量正在消失。“自然之血”是一種力量，但更是一種能量，能極大滋潤一切動植物，它不是用來讓人好勇鬥狠的，而是用來調節自然、恢複創傷的。戰鬥了那麽久，“自然之血”已經滲透進威廉的肌肉、腑髒和骨骼，使他的生命力更加旺盛，也讓他更有希望掌握法則、成為三轉職業者。

  不過，威廉寧願一切都和以前一樣，他更希望能保持目前的狀態，好幹淨利落地擊殺法蘭吉。

  就在他一疏忽的時候，一塊石頭打爛他的左耳朵。那石頭力道不見得有多大，可威廉移動得太過迅速，使得石頭也擁有媲美子彈的破壞力。它哼了一聲，放慢速度，站定不動。

  高速恢複！

  隻是晃了一下腦袋，黑豹的耳朵就完好如初。它望向來者，語帶嘲諷：“除非能對我一擊必殺，否則任何攻擊都沒用。”

  另一邊，法蘭吉也顯現身形，怒道：“你不去指揮軍隊，在這裏幹什麽！”

  “沒事，斯考爾說白頭鷹在胡亂下棋，現在危險並不大。我不來，難道指望那隻食屍鬼來嗎？”來者是騎馬衝來的娜芙。她說完話後隨手扔掉一兜石頭，扯下麵甲，抽出長劍，擺明了是要配合法蘭吉以二打一。

  “你速度太慢，根本應付不了這種戰鬥！給我滾！”

  “敢用這種語氣和老娘說話？！”娜芙上身前傾，骷髏馬長嘶一聲，衝鋒！因為森林裏空間狹小，她根本沒有以長槍捅刺的打算，而是穩穩地挺起騎士劍！眾所周知，騎士劍不適合馬戰，一旦在衝鋒時刺中威廉，劍鋒說不定會立刻折斷於威廉體內，造成高速恢複也無能為力的重創！

  這個女人打算一擊必殺！

  可笑！

  威廉猛然竄出，速度太快，連自己都無法預判這一撲會落到什麽地方去。他閃到娜芙左側，一掌揮過，娜芙的半拉身子就飛了出去，連“碎銀”盔甲都無法阻擋他的爪子！娜芙的靈魂之火在發黑的胸腔裏跳動，脆弱得隻要吹一口氣就會消散！

  這時娜芙硬生生扭過身軀，一拳搗在威廉臉上。就算有“自然之血”賦予的強大狀態，威廉也覺得這一拳很沉，打得他眼淚都要出來了。淚光模糊中，一道若有若無的血影子在視野角落裏出現。

  血紅突襲?紅魔的斬首刀。

  這一回，威廉全身的毛發都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