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找到你了。”

  對屋內那個還未曾見麵的人說道，瓊尼收起錘杖，臉上露出癡迷。他就像走向一個最美好的造物，就像走近一個最美麗的女子。不過，他的本意不是愛惜，而是破壞。他要為天主懲罰罪人，為世界掃除異端。

  他剛一步跨過奧利弗的身體，腳踝就被抓住了。奧利弗的雙腿斷折，已無法行動，但他還是伸手阻擋瓊尼的腳步，有氣無力地笑道：“你的“粉碎”法則呢？我說過你要進去，就踩著--”

  瓊尼一腳跺爛奧利弗的手，再走屋子前，施施然推開門。

  洶湧死氣從屋內噴出，立刻將瓊尼淹沒，再滾滾升上天際！下一刻，白金色聖光自死氣中衝天而起，就像一柄稀世神兵初試鋒芒，光耀此間！兩種水火不容的力量碰撞，隻聽轟隆一聲，屋子整麵牆都爆裂開來，磚石化為細沙，再化為塵埃！

  “隱藏得很深啊，異端！”瓊尼喜不自勝，大聲叫道：“不過還是功虧一簣！要是你不曾救過這個男人，你未必會暴露啊！”

  說著，他手一動，錘杖便要呼嘯而出。就在這個時點，不可能退卻的神罰騎士，竟硬生生退了幾步！英雄尚且如此，躺在地上的奧利弗就更別說了，臉色一青，已然昏迷！方圓兩千米內的貓、狗、人全都呻吟一聲，有的失去意識，有的趴著嘔吐，總之沒一個能站穩的！

  次聲波！無聲無息的無形殺手！

  呼！一個被死氣包裹的身影從窗口躍出，但那是鄰居家的窗口--她打爛了牆壁，硬是走出一條“走廊”！她在與瓊尼相隔十步的地方站定，冷冷望著瓊尼。這是一個身體線條優美的人形，身子白花花的；眼睛漆黑，沒有眼白；其皮膚光滑但不柔嫩，不似水煮雞蛋的蛋白，更像是瓷器或大理石；她光頭、裸+身，紅唇如花，可駭人的是，她身上有大大小小十數張紅唇，分布在左肩膀、胸脯、小腹、膝頭每一張嘴唇都那麽嬌嫩，微微顫動，仿佛等著別人來親吻似的！這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光是站著不動就讓人害怕！

  “陰天歌者，我的體質和凡人不一樣，小招數是沒用的。”瓊尼更高興了，仿佛見了最親最親的人，話都多了幾句。他口鼻有粒粒光點揮發，死氣鑽不進去。

  “隻是提防你帶了大隊人馬過來。”陰天歌者道，聲音曼妙飄渺，每一句都能讓樂評人如癡如醉。濃濃死氣從她頭上冒出，再猛地往下流淌，竟織出一頭虛無的拖地黑發。黑發蠢動，有如纏繞屍體的海草。

  “人海戰術對你沒用，我又怎麽會帶人過來？況且，我想親手撕爛你的嘴巴，又怎麽能讓別人來幹擾？”瓊尼一指天上。不知什麽時候起，天上多了一層滾滾陰雲，它還在不斷擴散。受陰雲影響，昏迷中的居民都露出痛苦神色，仿佛在惡夢中掙紮沉淪。陰雲下的植物也紛紛枯萎，它們沒被嚴寒殺死，卻被死氣奪走生機。

  陰天歌者身上嘴唇齊張，發出另一種無聲呐喊。以她為中心，小到地麵的石子，大到建築物，都開始微微共振。產生裂紋，甚至粉碎！是的，像浪濤拍碎礁石般，各種東西一樣接一樣地粉碎！

  超聲波！當這技術用在醫學上時，可擊碎人體內的結石！

  被高頻聲波迎麵衝擊，瓊尼卻毫發無損，笑得無比痛快：“我的法則是“粉碎”，這招就更沒用了！”錘杖上的光元素越聚越多，直到將錘杖變成一束光。瓊尼一抖手，打出光之箭&bull神罰，將陰天歌者打個稀巴爛！

  但隨即，街道上出現一個又一個陰天歌者，她們都用純黑的眼瞳注視瓊尼，唱著生靈無法聽懂的歌謠，用的竟是美聲。很明顯這都是分身。也不知是這些分身在唱歌，還是陰天歌者的每一張嘴巴都在唱歌。

  瓊尼笑道：“我本來還嫌嘴巴太少，撕起來不過癮！你倒是挺配合的！”他嘴上輕描淡寫，手上已經使出大殺招--光之箭&bull異端公墓！光鏈以精靈肉眼都不能捕捉的速度掠過，方圓五十米內，牆壁、樹木盡數被切開，每一個陰天歌者身上也爆起煌煌的光十字架。一言以蔽之，這一帶地區臨時變成世上最美麗的墓場。若清沂看到這一幕，必定會驚歎瓊尼再度精進，因為這招的覆蓋範圍與打擊力度都比以前超出一個級別。

  然而，分身隨滅隨生，甚至展開反擊，發動次聲波！在多個聲源的合擊下，瓊尼有些頭暈，一時陷入被動！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些恐怕不是分身，更類似幻像。簡單地說，這是一個幻術，看到的皆為虛幻，就算他用“聖痕”也分辨不出哪個是本體！他不由讚歎道：“這一招叫什麽？”

  “靈魂力場，歌劇魅影。接下來，亡者合唱。”

  站在某一處的本體回答。她倒是不害怕對方會循著聲音找到自己方位，因為幾百年來，還沒有人能在歌劇魅影中聽音辨位。她身上的各張嘴巴一開一合，開始混聲二重唱。也許因為共享一個身體的緣故，嘴巴們的和聲非常完美，沒有一絲不協調，這是人類合唱團永遠也無法比擬的。

  隨著合唱，一個又一個顏色漆黑的中低級死靈魔法從陰雲中成型，紛落如雨，覆蓋瓊尼站立之處。瓊尼隻看得見“無數個陰天歌者”，是看不到來襲的魔法的，可他與別不同，對死氣的感覺相當敏銳，雖然頭頂空蕩蕩一片，他依然毫不猶豫地退開十米，險險避過殺招。但黑雨是不會停的，隻要瓊尼仍站在陰雲下，他就會被黑雨窮追不舍！時而一個高級死靈魔法如霹靂般落下，更是屢次將瓊尼逼到險境！反過來看，雖然陰天歌者施法時以死氣陰雲為元素來源，但她能同時操控多個魔法，這份精神力也著實深不可測！

  “躲躲藏藏”被一個魔法炸傷肩膀後，瓊尼終於不再退避，一甩手，錘杖化為一蓬灰蒙蒙的雪霧，將一個分身打爛！這就是他的成名戰技，爛雪！

  而陰天歌者身子劇震，因為她的歌劇魅影被破！能擊破她靈魂力場的，也隻有淩駕於魔法、武技之上的高端力量--法則，瓊尼正是用“粉碎”應對，看起來打爛的隻是一個幻像，實際上粉碎了力場一角！這一角被毀，幻像與現實之間當然配合得不再天衣無縫。瓊尼等的就是這一刹，看見了一個與其他分身神情不一致的陰天歌者，收起錘杖，再一次擊出！

  靈魂力場與靈魂之火不同，就算被破了，也不會傷及根本。陰天歌者調整好狀態，全身各個大嘴小嘴都一起“啵啵啵”的，向瓊尼發出一枚枚飛吻！若仔細一看，那從口中噴出的，都是一個個黑色的音符光影！看樣子，陰天歌者想挨上這一錘杖，與瓊尼以傷換傷！

  靈魂衝擊&bull小夜曲！當年一舉擊潰七十八個教廷特遣隊隊員的，就是這一招！

  不能硬抗！

  瓊尼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雖然他從未見過這招的效果。他眼裏升騰起濃烈的暴戾之色。異端要和他以傷換傷，要和他正麵碰撞，這是**裸的挑釁！他貴為聖徒，他不能，也不應該逃避！沒錯，他就是要硬抗這一招，隻因他是聖瓊尼！

  因此瓊尼不閃不避，隻是在身上反複疊加光元素，整個人都被光包裹著，儼然像是元素生命了！音符光影落在地上，便爆發出一聲讓人頭暈目眩的音調；音符光影落在瓊尼身上，便嗤嗤地銷蝕光元素，最終烙印在他體表！被烙印後，瓊尼感覺心中爆發劇痛，雖不知痛從哪裏來，還是忍不住高聲咆哮，身子本能地一躬！

  而陰天歌者也不好受，勉強偏離一下身位，左肩膀被打中，整條手臂高高飛起，胸膛也被撕了個大破口，足以看見靈魂之火。不過她不以為意，隻是仰頭高唱，天籟之音傳遍全城。在這一刻，全城的人，無論男女老少，也無論高低尊卑，全都被歌聲感染，感覺神清氣爽。負麵情緒越聚越多，形成肉眼可見的縷縷黑煙，升上天空，融入陰雲。陰雲麵積加大，須臾便蓋過整個首都。

  這時！

  一道隱隱的低音從某個方向傳來，威脅不遜色於瓊尼的錘杖！

  陰天歌者回身，以裸露在空氣中的的靈魂之火，對上那一道低音。火光前凝聚出一個漆黑的嘴唇光影，唇影微張，一團黑氣徐徐噴出，噴出一段距離就像碰上玻璃板似的，不再前進，反而上下左右地蔓延，形成一麵暗元素魔法盾。這就是陰天歌者僅有的、也是最強的防禦魔法，靈魂反擊&bull餘音繞梁！

  萬分之一秒後，那道低音已射中魔法盾，繼而變成一種特殊的爆炸音，將魔法盾炸個粉碎！爆炸的衝擊波太過強勁，將陰天歌者一頭黑發吹得飄起！這突如其來的襲擊絕不可能被複製，因為它是出自“邪眼”史考特&bull桑瑪斯的絕響！可惜絕響一旦離弦就不能更改，蘊含的“爆炸”法則隻會炸爛箭頭第一個挨到的東西，將魔法盾打掉後便無法傷害陰天歌者。

  絕響雖未建功，但陰天歌者顯露驚訝之色。

  因為與絕響相反的方向來了另一支箭，在她沒有提防的那一刻，深深插在她身上。是優雅之蘭斯洛特的驚弦，全然不按樂譜走的箭技，被盯中的目標逃不掉，躲不開，更擋不了。

  正是這漫天陰雲，才觸怒兩大英雄！

  瓊尼沒有急著動手，隻冷著臉道：“那兩支箭，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不過身為異端，就要有被當做公敵的覺悟。做好死的準備了嗎？”

  “要死的話，你們陪葬吧。”陰天歌者隻是微微一笑。她一笑，身上紅唇也咧起嘴角。滾滾的死氣陰雲裏轟隆一聲，竟下起暴雨！她通過亡者合唱，孤身發動軍隊技能酸雨術！雨水落到哪裏，哪裏就銷蝕一大片，還躺在地上的人自然被澆得皮開肉綻！

  “欺負弱小、濫殺無辜並不是正義。”

  出現在此地的正義舞曲默默割開手腕，將一溜金色血珠揚上天空，頃刻雲消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