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大意了，真是太大意了！為什麽沒檢查地下水道？”

  在死靈生物大本營、奧斯吉利亞，斯考爾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歎道：“白癡皇帝也曾利用下水道進行突襲，這次簡直就是那一次的翻版，身為死靈的你怎麽可以掉以輕心？”

  “當時我太緊張了，考慮了種種可能性，就是忽略了下水道。”娜芙低著頭：“對不起，我不該找借口。”

  “算啦，事情都已經過去，再說了，你們不是都好～～～端端的嗎？”無病呻吟坐在一旁，正有滋有味地品著點心。當然，他給這兒施加了個能淨化空氣的魔法，要不然他才不肯和死靈生物坐一起。

  18日當天（其實也就是昨天），近乎兵不血刃地得到艾亞洛提斯後，指揮官娜芙又很快地失去了這座城市。然而當時沒有任何士兵提醒她：地下水道可能存在隱患。在人類的曆史上，不乏一些小人物發現重大敵情、幫助祖國扭轉戰局的事跡；但在死靈生物的曆史裏，這類事跡連影子都沒有。中級死靈生物的智力和七歲兒童差不多，卻比兒童要缺乏好奇和敏銳，很多東西被它們視為無意義的或者不重要的，自然就不多作關注，因此不會在沒接到命令的情況下自發行動。沒有哪個死靈王者會天真得指望子民能提醒自己。從某種角度來說，死靈王者並不是喜歡獨裁，而是不得不選擇獨裁。

  既有大神級玩家負責追殺，又遇見不可戰勝的魔偶部隊，娜芙當時已做好消散的決定了。她隻是痛恨自己的遲鈍與愚笨，讓她又一次作戰失利。

  幸好，這一次運氣站在死靈生物這邊。

  奇術師無病呻吟搗毀一個敵軍指揮部後（“見～～～鬼，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百無聊賴地回來，正巧看見自由頭等艙，便又打了起來，救了娜芙一命。而與諸多同類搏鬥的奧術魔偶也僥幸地沒被集火幹掉，因為大部分同類接到白頭鷹命令，徑直出城。據斯考爾推測，是遠在百裏外的法蘭吉分擔了壓力。

  晚上，生靈玩家們就接管了艾亞洛提斯，可見法蘭吉並沒有完全擋住對方腳步。目前來看，隻有法蘭吉可能不是“好端端”的。

  斯考爾打了個響指：“事到如今，想再多也沒用。戰爭吧，除了戰爭，咱們也沒別的事情好幹了。”

  一直沒插嘴的施勞德?布雷喜笑顏開：“我就喜歡你這種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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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奧斯吉利亞的一個僻靜角落……

  奧術魔偶坐在地上，將魔導炮擱在一旁。而合金匣子——“武裝分子”正舞動六七條機械手臂，為它修理破損。三具普通魔偶坐在它周圍，陷入停機狀態。

  “結構調整完成，能源棒插入。”隨著齒輪磨合的聲響，一支小臂長的、密封的長圓形棍子從奧術魔偶的後背插入，棍子外殼是暗紅色合金。當棍子被安全鎖卡死，奧術魔偶背上的金屬板便合攏，隻顯現一條不透風的細縫。它眼裏藍光閃爍，似乎在品味著什麽：“確認為可用能源，無不良反應，剩餘能源51%，可支持待機狀態30天，可支持戰鬥狀態5小時。”

  如果任何一個研究魔偶的人看到這景象，一定大吃一驚。魔偶有著固定的身體結構、固定的思考回路以及固定的行動模式，就自由而言，比起死靈生物和異界生物都大有不如，但奧術魔偶是一個異類。它的人格是自行生成的，沒有製造者強加的什麽“魔偶三大定律”（費馬倒是教了它一些常識），能夠自己判斷事情的好壞，甚至能選擇零件為自己修補！它的身體結構正慢慢改變著，這是費馬也不曾預料到的！

  “真是……羨慕你啊。戰鬥力和位階都比我高。”靠在牆邊的肉色人形道。“胚體3號”，這是它的名字。因為能用靈魂波長交流，所以它幹脆沒變出嘴巴。它隻是抱著雙臂，語氣裏帶了一絲絲黯然。

  “你也可以的。”奧術魔偶寬慰道，隻可惜它平板的聲音毫無說服力。它以前的名字，叫“胚體2號”。

  “到頭了。道路已經到頭了，沒有可挖掘的潛力了。”對方道。

  胚體是黃昏帝國對於屍細胞聚合體的稱呼。在過去，它們被視為無價之寶；現在，僅剩的“胚體2號”幾乎被人遺忘，就連其飼養者沃特波勒?卡倫也變得不那麽重視它了。戰爭是殘酷的，有能力的人會被重用，而表現不夠突出的就隻能淪為二三流角色。現在，“胚體3號”隻能混在大軍中，再也起不到正麵突破的作用。

  “我真沒用。”被遺忘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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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當白頭鷹打完這個嗬欠時，他發現麵前多了一個人，便打招呼道：“你總算來了。”

  “早上好，有事耽擱了。來得還不是太遲吧？亞斯坦托（特）的道路好複雜。”

  這人說著日式的英語，而白頭鷹知道，他事實上正是一個日裔美國人。他的穿著平平無奇，就是一套藍色衣服加一頂藍色帽子，在任何一個工廠流水線上都有許多個和他一般著裝的人；他的臉也平平無奇，甚至有些木訥、呆板，眼裏亦沒有特殊的神采；他戴著白手套的雙手不知該怎麽放似的，一會兒絞在身前，一會兒負在身後；他的呼吸很平穩，兩秒一下、兩秒一下。他就是“福音”唯一的生活職業大神，擁有“萬能之手”稱號的發明家百寶袋。

  百寶袋的表情很嚴肅，但白頭鷹嘴角抽動幾下，忍不住笑了：“無論聽多少次，你的口音還是那麽滑稽。”

  “我已經盡力了。”百寶袋嚴肅地撓撓腦袋：“嗯，哪裏需要布置？”

  “我說，你該不會想和我……”白頭鷹抬起右手，以食指和中指做了個“走”的手勢：“就這麽走到目的地？”

  “有什麽問題？”

  “我覺得一走出複活點就會被教主幹掉。”白頭鷹攤手。

  “的確有這個可能，但必須建立在他不需要‘強效匿蹤粉末’或者其他刺客輔助用品的前提上。”百寶袋平靜地道：“現在，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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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連綿的戰火，屍骸濕地的生態係統被毀得一塌糊塗，其生物密度早已下降為一個連孩童都能讀出的數字了。隨著氣溫的持續降低，這種情況更為惡化。水資源不斷減少，露出幹涸發硬的泥土，將原本就稀少的動植物再狠狠摧殘一番。在這種環境中想要繼續存活，需要瘋狂地奪取一切能利用的養分。

  在一片林子中，一個聲音正持續響起，時而細密如雨打芭蕉，時而清脆如瓷碗墜地。須知道，在暗藏險惡的樹林中發出聲響會引來餓瘋了的獵食者，然而四周都分外安靜，沒有任何東西敢打擾聲音的源頭。一種讓人窒息、壓抑的氛圍隨著聲音傳播，將林子籠罩得嚴嚴實實。

  聲音的源頭，是散發著凶悍氣息的法蘭吉。它蹲在一塊巨大的金屬破爛上，隻顧著進食，連豎耳傾聽可疑動靜的興致都沒有。它嚼食著一個女玩家的屍體，動作粗魯，但吃得很仔細，一點渣子都不剩下，包括那弱小的靈魂。

  眾所周知，每一個生物的靈魂都是定值，隨著歲月的逝去，靈魂一直散發、消失，而不會慢慢壯大。因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某個生物死掉了，但那隻是它**的衰亡而不是它靈魂的消散；當它變成死靈生物時，它並不能完完整整地獲得靈魂本源，隻不過是繼承了生前沒有用完的靈魂力量。所以死靈生物往往比生前弱小。正因此，死靈生物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永生，無論多強大的存在都會有耗光靈魂力量而消散的一天。

  以上是聯合科研中心的一群生活職業者總結的規律，揭示了一切死靈生物的命運。然而，星夜之門和魔王的咀嚼則帶來另一條規律，就是：隻要持續吞噬他人靈魂，就能壯大自己靈魂力量，達到永生。在曆經多次戰鬥後，法蘭吉的靈魂之火變得越來越強大，就是因為這個道理。它甚至已經觸摸到英雄級的門檻了，隻不過那微小的距離，卻不知要花多久才能跨越，或許要一兩年，或許要數十年。不過法蘭吉好歹擁有希望，無數高級戰鬥職業者或者高級魔獸終其一生都無法觸碰這個門檻呢。

  吃完屍體後，法蘭吉昂首嗅了嗅。空氣中沒有活人的味道流動，看來生靈玩家已經不敢踏足此地了，它必須尋找新的攔截點。可是，再沒有比樹林更適合打遊擊戰的地方了，一旦被合圍，就很可能失去遁走的機會，那它的生命也到此為止，永遠停留於門檻之外。那不是它想要的，所以它決定放棄騷擾計劃，趕回後方。

  它四爪重重一按，身體就幽靈似的消失在林蔭中。被它當成墊腳石的金屬破爛轟然解體，依稀可看出是一具報廢的魔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