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清沂回家時，隻感覺今天整整一天都浪費了。打坐時他根本感覺不到平靜，隻是一直一直地在想事情：

  是誰偷走了“胚體2號”？

  是誰給法蘭吉安放了咒印傀儡？

  施勞德?布雷是這一切的幕後主使嗎？他在警告自己，還是想除掉自己？他從自己勢力裏拉攏了多少人？類似的破壞行動還會繼續嗎？

  如何應對鐵蹄騎士團？

  怎樣與占據奧斯吉利亞的玩家抗衡？

  準備什麽對策才能與劇毒之格拉海德交鋒？又該怎樣與白頭鷹較量？一個月的整備能帶來勝算嗎？

  現實生活中，“小蜜蜂速遞”還要做出怎樣的改革？在哈利自殺後，員工還會支持自己的改革措施嗎？

  ……

  所以一整天就浪費在思考中，唯一的收獲，大概就是墨香樓那頓午飯吧？清沂自嘲地笑笑，掏出門鑰匙。不到幾秒，得悉他回來的格林太太就奔出家門，義不容辭地為他做晚飯，這反應速度簡直比得上中央情報局特工了。

  “我有手有腳的，可以打電話叫外賣嘛！”清沂試圖反抗。

  “閉嘴，給我乖乖坐好吃飯！”格林太太罕見地態度強硬。盡管如此，清沂仍能感覺一股脈脈溫情。似乎天氣也不是那麽冷了呢。

  吃著吃著，清沂問：“萬聖節快來了，我們小區是不是要搞萬聖節活動呢？”

  “對，今年的活動由我組織。我考慮了很久，覺得隻能搞換裝舞會，可是去年和前年另外兩家都舉辦換裝舞會。”格林太太搖搖頭：“連我自己都覺得沒有新意。”

  “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

  格林太太抬頭思考了一下，笑道：“親愛的，假使你能幫我想一個新方案，那就算幫大忙了。要知道明天就是萬聖節，必須在明天傍晚前布置完畢。”

  “好吧，這方麵我在行。讓我想想。”

  清沂腦內靈光一閃，興奮道：“我知道要搞什麽了！就來搞一間鬼屋吧！”

  “鬼屋？這創意很好，但是時間上趕得及嗎？人手怎麽辦？”格林太太起初也很高興，但也苦笑起來：“有沒有其他想法？”

  “我堅持我的主張。換裝舞會並不適合小朋友，但鬼屋卻是一家老小都能去的，在驚嚇之餘能帶來極大的歡樂。我們有場地嗎？”

  “有，今年橋牌俱樂部也依舊為我們小區提供場地。”

  橋牌俱樂部是喜好橋牌的社區居民聚集之地，雖然清沂一次也沒去過，但也略有所聞。他一挑眉毛，站起來：“人手由我來組織。需要的物資我也早已想好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

  “我不懷疑你的能力，孩子。但是，現在給我坐下來，飯還沒吃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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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後，格林太太又拉著清沂看《生活大爆炸》，一直逗留了四十分鍾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讓清沂感覺既困擾又溫馨。老人家一走，清沂便下樓拜訪朵拉。

  朵拉正和朋友開著聚會呢（似乎一年裏她家有三百六十五天都在開聚會），她很熱情地邀請清沂進去。清沂沒有推辭，進屋後很快就和那些生麵孔混熟。過了三十分鍾，清沂好容易才擺脫纏著他問東問西的人，來到朵拉身邊。

  “嘿，你可真受歡迎，中國男孩。自從你一來，就沒人關注我這個主人啦。”朵拉開玩笑道。

  清沂笑笑。朵拉能感覺到裏麵蘊含的自嘲與無奈，那都是絕不該出現在聚會上的情緒。這時她也不好開玩笑了，問道：“怎麽了？”

  “想請你幫個忙。”清沂把計劃說了一遍，然後補充一句：“在我認識的人中，就屬你的人脈最廣。隻有你才能做到。”

  “小菜一碟！辦鬼屋真是太有意思了，我想大家都很樂意幫忙的！”

  “那我先走了，還有事情要做。”清沂轉身，微笑著和眾人道別，然後跨出門口。

  朵拉追上來，伸手拉住清沂。她擔憂地問：“一切都還好嗎？”

  “當然。”清沂抬手，拍拍朵拉的手，走上樓梯。

  回家後，清沂打電話給約翰森導師和理發師喬尼，倆人都爽快地答應了。從黃頁上找到建材公司的號碼，清沂馬上與對方取得聯係，商量租賃物資的事宜。打完幾通電話後，他才坐在桌子前寫計劃書，九點才把事情全部處理完畢，接下來一切都要等明天上午才能開始。

  抱著對明天的期待，清沂戴上全息頭盔。

  再度上線，他來到甲板，看見前方如墨夜色中一片細碎而密集的晶藍，那熟悉的感覺一下湧上心頭。他忍不住問：“到家了嗎？是白雪城，對嗎？”

  身後喬恩特總管道：“是的，陛下。我們到家了。”

  娑兒、克拉薇索兒都來到清沂身側，沒人說話。施勞德?布雷背靠桅杆，也不過來和大家一起看海景，顯得孤零零的。

  船緩緩入港。幾名血船水手熟練地下錨、放繩梯，讓客人下船。清沂站在實地上，心潮澎湃。他轉身，麵向“藍暉號”上擔當船首像的比薩船長，大聲道：“船長！謝謝您！”

  “不用謝！”血骷髏哈哈大笑，向他揮手告別。血船水手們唱著豪烈的船歌，船隊再度沒入迷霧中，為時半個月的航程就此畫上句點。

  一行人離開信天翁港，進入白雪城市區。雖然在設想中要將白雪城打造成對外窗口，但此時此刻仍沒什麽外來者，顯得分外冷清。幾個血精靈就像是雕像一般坐在店鋪裏，等待著不會出現的顧客。

  施勞德並沒有和大家一起回去，而是在城裏四處晃蕩，據說他在“尋找商機”。清沂一行人坐上“費馬飛艇”，歸心似箭地趕向“等待之城”。清沂以白骨暴君的麵目示人，從他臉上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一大群一大群的鳥兒雲集在飛艇邊上，用鳴叫聲歡迎君王回歸。一顆顆靈魂之火在白骨海洋裏升起，仿似在膜拜，又像是在朝聖。因著清沂的到來，黑石山穀猶如大鍋，漸漸升溫，乃至沸騰。

  娑兒緊緊抓住筐沿，激動地喊道：“好壯觀！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厲害的景致！”

  清沂默然。

  飛艇緩緩降落，和半個月的航程相比簡直是一眨眼那麽快。法蘭吉早已等候在一旁，它的模樣和之前沒有任何變化。

  “你們先回去。”清沂對另外三人道。

  “主人，您回來了。”

  “烏母仍安全嗎？”清沂一邊問，一邊走出飛艇。

  “在吾的守衛下，她平安無事。”法蘭吉謙恭地跟隨在主人腳邊。

  清沂點點頭。在長達半個月的航程中烏母都沒有消散，這讓他更確定一件事，就是“有能力殺死烏母的人並不在‘等待之城’”。換句話說，留在“等待之城”的人全部能排除嫌疑。相信在半個月內，以烏母為中心的城市監管體係已經建立，在幽靈的巡邏之下，任誰想搞小動作都不可能不露出馬腳了。

  叮！

  係統提示：您的屬下、死靈修理匠費馬在手工作坊內日夜勞作，領悟了一個新技能。

  清沂轉向手工作坊，但沒有停下腳步：“法蘭吉，這幾天來戰況怎樣？”

  “生靈冒險者衝了很多次，但因為缺乏組織，都被我們擊潰。而以公會牽頭的幾次進攻行動也被娜芙穩穩地頂住了。在死靈樂園內，沒人可以擊敗我們。”

  “是嗎？”清沂道：“上次我們就被擊敗了。”

  法蘭吉羞愧地夾/緊尾巴，不敢做聲。

  “你殺了很多人？”清沂又問。

  “是的。”

  清沂點點頭，什麽也沒說。

  （薛多哼著小曲：“法蘭吉的屁股搖啊搖，法蘭吉有條小蠻腰！它的肌肉好結實，看得我臉紅心頭燒……”）

  一人一狗走過長街，來到手工作坊。這兒依舊熱火朝天，多了五六個幫工，多了幾個大鍋爐。費馬站在工作台前，不停地捶打著一支“天災旗幟”，而奧術魔偶——藏有“胚體2號”靈魂之火的新產品——則安靜地佇立一旁。

  “陛下，您終於回來了！我們又取得突破性進展了！”費馬若有所感，一抬頭正看見清沂，便興高采烈地大叫道。

  極限改造僅限於對費馬自身的瘋狂改造。盡可能地利用手頭上的資源，費馬臨時地（持續時間為等級*2分鍾）強化自身。改造解除後會陷入整整三天的癲癇狀態，且一個月之內無法再改造自身。每次發動完畢，會視改造情況得到1——3樣新發明。

  “連對自己也毫不留情的技能啊。”清沂看完屬性後，這才回應費馬：“突破性進展？”

  “沒錯，據布瑞恩老兄所說，死靈生物擁有對生靈的殺手鐧，那就是‘不朽軍旗’，唯有不朽者才能揮動的軍旗！當這軍旗所向之處，一切國度都要變為死靈國度，一切生靈都將成為死靈！”

  “是‘天災旗幟’的加強版？需要什麽代價呢？”清沂淡然問道。

  “需要您的血。”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卻是死靈學者、布瑞恩。他行走在幫工之間，身披素色袍子，從容不迫，顯得格外出群：“死靈王者的‘卑劣之血’擁有強大的魔力，比一千具一萬具新鮮屍體都更有分量。”

  “大膽，居然敢向主人索要‘卑劣之血’！失去‘卑劣之血’，主人的實力會再次下滑！你有什麽企圖？！”法蘭吉衝布瑞恩怒吼，聲音震得幫工們都停下手裏的活。

  布瑞恩沒有害怕，堅持道：“‘一個人的價值，應當看他貢獻什麽，而不應當看他取得什麽’（愛因斯坦的名言）。陛下身為死靈王者，自然應為勢力壯大做出貢獻。”

  法蘭吉也毫不退讓：“主人比整個黃昏帝國都重要得多。在吾看來，黃昏帝國才應該為陛下做出貢獻。”

  “你真可悲，法蘭吉閣下。你根本沒有自己的思想。”

  “你說什麽？！”

  “住嘴，我會考慮的。”清沂道，神色不變。“你們都散了吧，我累了。”

  他在安全區下線，摘下頭盔，茫然若失。這一次回城，比預想的要沒意思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