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開口道，“回太後的話，沒做過的事兒臣不知道該怎麽說。

  不過單就這兩盆牡丹而言，兒臣是可以說說的。”

  太後抬眼“哦？”了一聲，沒什麽表情的給了她一個台階下，“那你就說說吧。”

  “太子辛苦為民，兒臣感佩於心。既然這兩盆牡丹是為民所養，那兒臣願意接下太子未完成的事，替這天下百姓種這冬日裏的鮮蔬花菜，並在四個月之內賠太子兩盆一模一樣的牡丹。”

  楚嫻擲地有聲，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她的這番豪言壯語。

  她的目光鎖定太子妃，好像在向對方宣戰。

  上座的康熙挑挑眉毛，意外道，“四福晉打算怎麽做？”

  “回皇上的話，兒臣能力有限，做不來太子妃口中的‘為盛世開太平’的偉人。但這世上的事，有一件算一件，哪一事不是靠那些所謂的凡夫俗子一步步走出來的？

  兒臣不巧，是那凡夫俗子中的一員。嫁給四爺前，兒臣渺小一如蜉蝣，嫁給四爺後，兒臣有幸是站的高看的遠的蜉蝣。

  兒臣不會的，二十隻指頭數也數不完。

  好在聖恩浩蕩，皇天寬厚，容許兒臣這樣的存在，還教導兒臣‘如何擔負責任’。”

  “如果兒臣身為前朝大臣，為國盡職盡責，是為責任；如果兒臣身為地方官員，保一方平安，是為責任；如果兒臣是綠林好漢、草莽英雄，路見不平，是為責任；如果兒臣岌岌無名，是沿海捕魚的船夫、是後巷擔貨的兒郎、是寂寂種花家的女人，那麽做自己該做的，是為責任。

  兒臣說‘量力而為’，‘量力而為’的意思就是盡我所能。

  盡我所能把該做的做好，把能做的做好，這是人最基本的對這個世界的負責。”

  楚嫻不卑不亢，直視前方，目光澄澈。

  “不顧一切很容易，置之度外很容易，不聞不問做甩手掌櫃也很容易。

  難的是遵守規矩。

  難的是在遵守規矩的同時，還能矢誌不渝的以自身力量發光發熱。

  做自己能做的尚且有人偷懶，如若人人都要做那‘為盛世開太平’的偉人，不管不顧的想盡一切辦法，打破萬物原有的秩序，那這最後成就的盛世江山，誰還想要？”

  楚嫻的這一句反問，竟讓康熙心頭一震。

  他看向楚嫻，眼睛裏竟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說來好笑，兒臣從識字到如今，印象最深刻四字的不是‘為民請命’，不是‘肝腦塗地’，而是‘貴在自知’。

  聖人有聖人的責任，兒臣有兒臣的責任。

  兒臣才疏學淺，隻願盡臣所能，行好本分，無愧於心。

  不給皇上守護的江山添麻煩，就是兒臣畢生的追求。”

  楚嫻一口氣說完，胸脯都有些顫動。

  她靜靜的站在原地，整個人卻好像和太子妃之間隔了一條涇渭分明的河線。

  太子妃臉上神情晦暗難辨，榮妃臉色也不好看。

  誰也沒想到楚嫻壓根就不解釋那兩盆花被揪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