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沉默、倔強以及小小的英雄主義
作者:霍格威      更新:2020-05-01 19:19      字數:3324
  最驚訝的是邵芸,一向對自己感知力最有信心的她很意外有人能躲過自己的感知,即便自己在戰鬥過程中分散了很多精力。

  讓眾人更驚訝的是,這一聲錯金晷後兵俑們突然搖搖晃晃全都站不穩了,偷襲黎鳶的兵俑一個踉蹌,高高舉起的長戈也跟著一晃,黎鳶放棄攻擊,趁機閃身躲過一劫。

  “我在你腳下定了中宮,左前移三步,入乾宮,使你剛才的元訣。”

  高中的元炁論涉及過一些很淺顯的九宮八卦,西北方為乾宮,屬金。

  黎鳶再次丟下雙刀,迅速向左前方移三步,腳踏乾宮,頓時一種奇妙玄奧的感覺在體內升騰。

  黎鳶的雙手迸發出無比璀璨的金屬光澤,這次銀光甚至延伸到了小臂!

  長戈再來,黎鳶抬手格擋。

  “當!”

  長戈砍在黎鳶的小臂上摩擦出火花,發出讓人牙酸的金屬碰撞聲。

  “嘖,還是有點疼。”黎鳶反手抓住長戈,另一隻手五指並攏為掌,指尖為矛,穿透了兵俑眉心。

  別說指尖杵的還有點疼,黎鳶考慮著以後要不要留一留指甲,然後修剪成尖尖的那種,下次就真的變成矛了啊。

  “咳咳……行了行了,b都讓你裝了,快扶我起來,還剩兩個呢。”於淺坐在旁邊捂著胸口翻白眼。

  邵芸長劍上的赤紅流蘇沉寂下去,那邊已經不需要她幫忙了,現在她得專心對付眼前的敵人。

  “那位黑衣小姐,你腳下也定了中宮,右後退三步入巽宮,然後將敵人向右方逼三步入震宮。”

  邵芸微微點頭,“巽為風,震宮屬木,木克土。”

  長劍狠厲的向兵俑左側攻去,將兵俑逼進震宮,同時邵芸自己腳踏巽宮,頓時覺得輕快不少,疲乏也緩解了很多。而兵俑一入震宮動作就開始遲鈍,攻擊也變得綿軟。

  又一顆沙土腦袋落地。

  黎鳶看著邵芸那邊也順利搞定,向密林裏喊了一聲:“謝了兄弟!”

  密林中走出一個人影,那人走的悠悠然:“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諸葛璟。”

  這人說完便加入了圍剿最後一個兵俑的戰鬥,這時大家才看清他的模樣,年紀與黎鳶他們差不多,半長的頭發鬆鬆垮垮的束在腦後,幾縷散在兩鬢,一雙半睜的朗目和總是勾起的薄薄嘴唇都在宣誓這是一位極有魅力的美男子。

  哦,這薄薄的嘴唇還叼著一根煙。

  諸葛璟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離火。”

  隨著他吸氣,嘴裏的煙瞬間劇烈燃燒,這時他正好衝到兵俑麵前,緊接著他兩指夾下煙頭,腮微鼓,做出吐煙的動作,可吐出來的卻不是煙,而是烈火!

  兵俑被這貼臉而來的烈火燒的有點懵,待到烈焰消散,兵俑抬起長戈,卻發現長戈連著自己的右手掉在地上。

  黎鳶手中橫刀寒光凜凜。

  諸葛璟此刻早已近身,應該說已經貼身了,隨後他沉膝擰胯,右腳猛的蹬地,麵對著麵,右肩貼著兵俑的右肩,合全身之力向對方靠去。兵俑本身由沙土凝

  成,再加上鎧甲,少說也有二百多斤,可就被這麽瘦的諸葛璟瞬間撞飛出去。

  腳尖再一蹬,兵俑還沒落地,諸葛璟再次貼身,左腳一跺,嘴裏隨著低喝一聲,而後抬肘沉肩,肘尖猛烈下砸。

  動作幹脆利落,發力剛猛暴烈,這樣的打法很難與韓劇男主一般的諸葛璟聯係到一起。

  隨著肘尖砸下,兵俑的脖子應聲碎裂。

  “太剛猛了點啊。芸姐,這什麽路數?”黎鳶活動著酸疼的胳膊問道。

  “這是八極,動如繃弓,發若炸雷,而且他一開始使的應該是貼山靠。”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邵芸看著化為沙土的兵俑突然意識到什麽,神色一變:“我們隻打倒了八個,還差一個!”

  於淺握緊盾牌:“兵俑能躲過你的感知嗎?”

  “它們不是活物,如果不暴露殺意的話不刻意感知是很難感知到的。”邵芸說著閉上眼,感知力瞬間擴散。

  “遭了,小唐!”

  眾人立刻轉頭望去,唐映雪身後,兵俑正要舉起長戈!

  邵芸的鋼針和繩鏢力量太小,不能動搖那長戈分毫,除此之外,他們就沒有任何遠距離的攻擊手段了。

  諸葛璟眼中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意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他的雙手迅速合在一起,組成一個印,那手印沒人見過,並不在九印之中:“錯金晷,鎮!”

  緊接著他雙手再變,又組成一個奇特的手印,然後他將十指插進一株幼苗旁的泥土裏,口中低聲道:“震木。”

  那幼苗頓時衝天而起,長成粗壯的藤蔓,藤蔓伸到山崖上,變成一條直達山崖的繩索,那藤蔓的枝丫再次生長,纏繞在一起,繩索瞬間變寬,變成了一條藤蔓鋪成的小路。

  幼苗長勢飛快,這十米長的距離隻用了幾秒,可這幾秒,兵俑已經擺脫了錯金晷的鎮,長戈再次舉到最高點,並開始落下!

  黎鳶在藤蔓成型的那一刻便跳了上去,他不知道諸葛璟的手段,他隻知道他現在該救人。

  諸葛璟雙手再動,眼睛緊盯著黎鳶,“錯金晷,亢!”

  那一瞬間,黎鳶感覺自己與全世界脫節了,好像自己完全處在了不同的維度,自己眼前的景象,聽到的聲音,觸覺嗅覺味覺所能感到的一切事物全都靜止在了這一刻,他能清晰感知到的唯有自己。

  黎鳶確信自己是這整個世界裏唯一能動的,於是他便依舊踩著藤蔓,義無反顧的向山崖上坐著的姑娘跑去。

  山崖下,諸葛璟登時便口鼻流血,氣息立刻萎靡,而黎鳶在眾人眼中則變成了不規則的七彩色,然後瞬間位移到了山崖上。

  黎鳶踩著藤蔓跑到了山崖上,感覺自己又重新回歸了這個世界,然後胸中一悶,險些昏倒過去,他也憋出一口血,那血染在他麵前唐映雪的身上。

  唐映雪剛剛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這一秒發生的事太多了,她隻看到黎鳶從山崖下向自己奔來,然後變成七彩色乍然出現在自己麵前,而自己身上鮮血的溫熱讓她確信他的確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他確實無比透徹,絢爛的奪目

  而出。

  黎鳶看著唐映雪身上的血對她抱歉的笑了笑,橫刀變得無比沉重,黎鳶用盡最後一絲力量,揮刀砍向長戈的木柄,長戈斷了,斷的很勉強,黎鳶將戈刃踢下山崖,可他連眼皮也變得沉重起來,握刀的力氣沒了,橫刀也跟著落下山崖。

  可兵俑卻撿起末端參差不齊的木柄,依舊執著的捅向唐映雪。

  這讓黎鳶忽然感覺有些無力和挫敗,但更多的是生氣,他非常生氣,明明都已經用盡所有手段了,明明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自己明明都已經這麽努力了,為什麽就是不肯給她留一條活路?

  為什麽就是不肯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明明自己已經活的很辛苦了,為什麽這個世界就是不肯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黎鳶從小就不求人,就好像小時候上課筆掉到了前桌同學的腳下,他從來不開口讓前桌同學幫忙,他隻會自己鑽到桌子下撿。或許有點讓人無法理解,但他覺得凡事都靠自己,這種活法挺安心的。

  他知道自己的力量總有窮盡,但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平凡人,應該也不會遇到什麽大災大難,畢竟這幾年他也都靠自己挺過來了。

  人總是愛在這種時候胡思亂想,黎鳶又想起那段日子。

  “小鳶啊,那個,你姨家最近也比較緊張,你小妹又找了補習班……”

  “沒事沒事姨,我畢竟也這麽大了,以後的生活費我會自己想辦法的,媛媛真棒啊,現在得學年前五十了吧?”

  “小鳶啊,要不來叔叔家住吧,叔叔供你上大學……怎麽了!我兄弟兒子我能不管嗎……幹嘛!有什麽事不能在這說。”

  “沒事兒,不用啦叔叔,您和阿姨兩個人住了這麽多年,突然多一個人肯定不習慣。我就住我自己家沒關係的,哪能一直靠您養活我。”

  “聽說他父母都去世了啊,我們以後要不要帶他一起玩?”

  “黎鳶!上網去啊,五黑!”

  “你們玩吧,我今天有點事,祝你們每人拿一次五殺,哈哈!”

  “怎麽的,沒爸媽就特殊了是嗎?沒爸媽所有人就都得讓著你?你知不知道我們看你那雙死人眼睛不耐煩很久了?”

  “我從沒這麽說過。”

  “呦,還有力氣頂嘴,哥幾個接著打,打到他認錯為止!”

  嘖……明明那種無力感已經消失好久了,那種最討厭的感覺。而且這次好像更討厭一點,以前的時候,就算無力,也可以用沉默和倔強,以及那小小的英雄主義無聲的抗議,可這次呢?

  如果躲開,自己應該是能活的,可如果身後的女孩死了,如果那麽好的女孩死了,自己心裏那小小的英雄主義恐怕也會粉身碎骨吧。

  那就真正意義上的被這個世界打敗了啊。

  於是黎鳶回過神來,在眾人沉默的祈禱中,在女孩聲嘶力竭的呼喊中,在女孩以及她伸出的,想要抓住自己的手前,帶著他的沉默和倔強,以及那小小的英雄主義,搜有幾分壯烈的迎向那根尖端參差不齊的木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