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囚禁
作者:無冽      更新:2022-06-01 11:25      字數:3680
  喂完粥後,白玉玦細心地用手帕擦拭紀晴的嘴角。

  太監在外稟告,說:“宇文大人求見。”

  “不見。”白玉玦這時候哪有心情見宇文皓,和他虛以委蛇。

  太監退了出去,如實地告訴了宇文皓。

  宇文皓的臉色沉下來,想要闖宮,太監連忙攔住了他,“宇文大人,君上正和娘娘辦事,你還是別打擾君上雅興了。”

  宇文皓的臉色又青又白,他也知道這時候進去不合適,但事關白玉玦的安危,他絕不能坐視不理。

  宇文皓隻好在殿外等著,焦急地踱步。

  夜幕降臨,白玉玦仍在未央宮裏,沒有出來。

  宮殿內,白玉玦遣走了所有的宮女和太監,隻留下他和紀晴兩個人獨處。

  兩人躺在床上,都沒有脫衣服。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白玉玦單手撐著頭,側著身子,看著眼前躺著的紀晴一臉的緊張和僵硬。

  紀晴沒有說話,即使白玉玦解開了她的啞穴,她仍為先前的事而生氣。

  盡管白玉玦的話令紀晴的心裏鬆了口氣,但她絕不肯向白玉玦示弱。

  白玉玦是說話算話的,他從沒有碰過紀晴。

  即使是紀晴被下了蠱,失去記憶的時候,白玉玦也沒有碰她。

  並不是因為他不懂得趁人之危,而是因為白玉玦的心裏有一根刺。

  葉風就是他心裏的那根刺。

  葉風一日不死,白玉玦就不能安心和紀晴在一起。

  再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紀晴還不是夫妻關係,紀晴是他從葉風那裏搶回來的。

  白玉玦的內心是極其保守的,如果不成親,不能給紀晴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他就不會和紀晴真正結合在一起。

  他不願意委屈紀晴。

  “晴兒,你是我此生摯愛。”白玉玦那雙漆黑的眼眸泛著溫柔的光芒,“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時每刻。”

  紀晴的眼神冰冷,絲毫沒有被他的情話所感動。

  麵對所愛的人,無論他說什麽,都會覺得好聽。

  麵對討厭的人,無論他說什麽,都會覺得惡心。

  紀晴討厭白玉玦到了極點。

  白玉玦被她這樣盯著,雖然心痛,但還是溫柔道,“你不信我,覺得我在騙你。”

  他抬起手,想撫摸紀晴額前鬢發,但碰到她驚懼害怕的目光,手卻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不敢落下。

  “晴兒,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白玉玦望著她,眼中閃過一抹受傷,“就算你恨我,討厭我都好,可你別怕我。我怎麽舍得傷害你?”

  紀晴的眼神依舊充滿防備,擺明了不信他。

  白玉玦的心情複雜,望著紀晴,“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紀晴沒有回答,隻要白玉玦想說,就算她不想聽也得聽。

  白玉玦的眼神沉寂,回憶起了許久之前的事,那時他還小,才五歲。

  一個五歲的孩子,卻能和成名已久的青陽劍比武還不落下風,在旁人看來,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但這個孩子是白家大少爺,這一切就變得理所當然了。

  白玉玦自幼喪母,他的父親白老莊主又沉迷武功,經常閉關修煉,白玉玦總是見不到他。

  即使見到,父子間的相處也是對他武功和學業的考較檢查,還有教訓他要時刻謹記自己身份,身為白家少莊主,要將北羽白家發揚光大。

  北羽白家對他而言,不是一個家,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榮耀和使命。

  在白家,誰也沒有當他是一個孩子。

  “我記得,自我懂事以來,周圍的人就很怕我。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怕我。”白玉玦喃喃道。

  “我又沒有長著三隻眼睛,也沒有三頭六臂,他們為什麽怕我。”白玉玦小時候不明白。

  “有一回,我不小心打碎了一個花瓶。”白玉玦回憶道,“他們都沒有罵我,反而都害怕地跪在了地上。”

  白玉玦說得他們是指當時白家的下人。

  因為白玉玦是白家大少爺,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他必須表現得成熟冷靜,像一個成年人,令人敬畏。

  他打碎花瓶,沒人敢怪他,隻當是有人惹他發怒,他才把花瓶打碎了。

  所以才會那麽的害怕。

  這是等白玉玦長大後才知道的事。

  當其時,他已經養成了沉穩冷靜、喜怒不形於色的性格。

  白玉玦從來不是一個孩子,甚至他從來沒有自我,在他成年之前,他都沒能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和命運。

  他隻能按照別人安排的路,一步步走下去,當一個合格的白家少莊主。

  “為了能達到爹對我的期望,我日以繼夜的習武練劍。”

  白玉玦年紀輕輕就有這樣高的武功,除了他的天分,還有他的勤奮。

  他花了比旁人更多的時間去練武,也因此,他的童年沒有朋友。

  “有一天,我正在練劍,見到外麵有幾個孩子在玩藤球,我從沒有見過那是什麽,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玩得那麽高興。”

  “我一時好奇,扔下劍走了過去。”白玉玦想著當時自己的天真。

  “你肯定想不到,結果是什麽。”

  紀晴確實想不到,她也沒興趣去想。

  “我被罰了三十鞭家法,跪了祠堂三天三夜。”這些事仿佛就在昨日發生,曆曆在目。

  一個才五歲的孩子,就要承受這樣重的責罰,可想而知,白家的家法有多嚴苛。

  “這是我唯一一次被懲罰。”白玉玦從不犯第二次錯,“我沒有怪過誰,因為那本來就是我的錯。”

  “身為一個劍客,扔下手中的劍,就等於扔下自己的生命。”白玉玦目光深沉,“我會記住這個教訓。”

  白玉玦懂得了克製自己,他不應該貪圖一時的快樂,忘記了自己身上承擔的責任和使命。

  克己甚這三個字,在白玉玦的身上做了完美的詮釋。

  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這樣隱忍和克製。

  快樂是一個人生活在世上所必需追求和擁有的,如果一個人失去了快樂,他活在世上還有什麽意思。

  白玉玦是個例外,在他的世界裏尋不到快樂兩個字,但他卻可以活得很好。

  因為他選擇了用其他的方式,來填補得不到快樂的空虛。

  權利是一件好東西,它可以讓你不受任何製約,卻可以讓任何人都受到你的製約。

  有了權利就可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其實白玉玦和其他追名逐利的人都一樣,隻不過他更有野心,他追逐的是天下最高的權力。

  在過去二十六年裏,白玉玦都是以此為目標。

  “直到我遇見了你。”白玉玦那漆黑的雙眸泛起灼灼的光芒,煥發出了神采,“你是第一個關心我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白少莊主武功超群,無所不能,大家敬仰他、崇拜他、害怕他,但卻從沒有人關心過他。

  在樹林裏,白玉玦和青染交手的時候,紀晴上來關心他,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別人的關心。

  最初,白玉玦娶紀晴,隻是想聯合紀家的勢力,他並沒有見過紀晴,談不上愛。

  從葉風手裏將紀晴搶走,或許開始真如紀晴所說是不服氣。

  他不服氣自己的未婚妻愛上了別人 ,他不服氣輸給了葉風。

  “我從來不知道家是什麽樣子,是你給了我家的感覺。”白玉玦目光深情地緩緩道。

  北羽白家是冰冷的,但在他和紀晴成親之後,他感覺到了溫度。

  有人噓寒問暖,有人等他回家,有人為他縫補衣衫,有人為他準備熱菜。

  作為一個妻子,紀晴所做的一切,白玉玦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將紀晴趕走是他生平做得最後悔的一件事。

  他恨自己的多疑,氣自己為什麽不相信她。

  於是,在紀晴有生命危險的那一刻,他做出一生中最衝動的決定。

  像他這樣凡事都計較利益得失,算計周全的人,那一刻竟什麽也沒想,跟著紀晴跳了崖。

  事後,白玉玦慶幸自己跳了下去。

  “在崖底的那段時間,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白玉玦望著紀晴,目光溫柔。

  在那時,他可以不用當白少莊主,不必顧及別人的眼光。

  他可以承認自己也有不會的事,和他所愛的人在一起,下廚學燒菜,落河去捉魚。

  “我們能夠回到過去嗎?”白玉玦問。

  紀晴冷冷開口道:“不能。”她說這話的時候斬釘截鐵,

  “為什麽?”

  紀晴不屑地反問道:“你難道會為了我放棄你千辛萬苦打下來的江山?放棄你的王圖霸業?”

  白玉玦盯著她,目光沉沉,“我不能。”

  “你既然做不到,那就不要強迫我。”紀晴早知他的答案,冷嘲道。

  “我要江山和我要你,這兩者並沒有衝突。”白玉玦望著她,“你說這樣的話,是在無理取鬧。你捫心自問,如果我願意為你放棄江山,你難道願意放棄葉風跟我在一起?”

  “我絕不會放棄葉風!”紀晴惱怒地立刻反駁道。

  “那就對了,別再提這些我們都做不到的事。”白玉玦淡淡道。

  白玉玦是個主動性很強的人,他習慣控製一切,將抉擇權放在自己手中,就算在感情上也是一樣。

  他不會等待別人去選擇他,也不會默默守護期望感動對方,他對於愛的理解和對於權力的理解是相同的。

  要得到,就必須要主動爭取,要不擇手段。

  即使去偷去騙去搶,隻要最後能達到目的,其餘的他都不在乎。

  紀晴覺得和白玉玦無法溝通,“你要這樣關著我到幾時?”

  “到葉風死的時候。”白玉玦的聲音很平靜,一點起伏都沒有。

  紀晴憤怒地盯著他,“白玉玦,你簡直是瘋了!”

  望著紀晴的憤怒和仇恨,白玉玦那漆黑的雙眸好像泛起灼灼的火焰,炙熱而瘋狂,“對,我是瘋了,我是被你們逼瘋的。”

  “我早就想殺了他,從他闖進我們的婚禮那天起,我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你是我的妻子,天下間哪一個丈夫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跟另一個男人糾纏不清。”

  紀晴怒道:“我不是你的妻子!”

  “對,你現在已經不是了。”白玉玦的聲音又恢複了柔和,“不過將來還會是。”

  “等我殺了葉風,平定天下,就會封你為皇後,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到時候我們會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白玉玦懷著美好的期盼,“一定比前兩次更好,再不會有人敢來打擾我們的婚禮。”

  紀晴對他的話一點也不感到高興,仇恨地盯著他,“白玉玦,你做了那麽多的壞事,遲早都會有報應。”

  白玉玦抬起手,合上她的眼睛,俯身在她的額頭輕輕印上一吻,“好,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