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魂斷秭歸樓
作者:
無冽 更新:2022-06-01 11:24 字數:4067
子時三刻,長街上已經沒有人了。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巡街的更夫,敲著銅鑼。
“呀!呀!”更夫抬起頭,一群烏鴉從頭頂飛過。他看向天空,黑壓壓的一片,星辰黯淡,烏雲遮住了月光。
此刻的關逸,已經走到了城郊,秭歸樓外。
“大人。”樹後的鐵衛遠遠見到關逸的人影,“他來了。”
“等他一進去就動手。”楊禾道。
“是。”
關逸走進了秭歸樓,點燃了火折子,打量了四周一眼,樓內以四角八卦方位,入口便是出口。
他不敢輕率,這裏雖然比不得王宮大內,但畢竟是藏寶之處,有什麽機關危險也不一定。
關逸沿著柱子,一步步的向前走,心道,既是八卦,必有解卦之法。
乾三連西北開天,坤六斷西南八弟。兌上缺西方雙澤,巽下斷東南無風。艮覆碗東北齊山,震仰孟東方四雷。離中虛南方真火,坎中滿北方六水。
按照風水命理之說,門應在西北方位,也就是乾位。
與之對應,便是坤斷西南,也就是他現在所處的方位。
小偷對風水總是會有了解的,不然怎麽知道主人家把貴重的物品放在哪裏。
關逸走到坎門,從柱子後繞出,果然,看見了一個樓梯。
想來寶物便被放在閣樓之上。
但關逸卻並不心急上樓,拿出兩個碎銀子,扔上樓階。
下一秒,“蹭蹭”數道暗箭破空而出,射向銀子所在的方位。
關逸在暗處,觀察著暗箭來的方向,又看了看前方的樓層階梯,心裏計算著以他的輕功,要走幾步,停幾下,以及在哪裏停。
盤算好了之後,他便提氣運起輕功,一躍而起,幾個翻身,過了三階,落了一下,又上七階,落腳於邊上。
每隨著他踏一步,便有暗箭射來,幸而他的輕功身手極好,腳步落下隻是一瞬,又每每能掐著時間,恰好在箭射來前的一刻,抽腳抬起。
落了三下,關逸便上了樓。
他心道,若是一般的小偷,隻怕上不了樓,就得被萬箭穿心了。
不過在他看來,這兩下子好像過家家一般,根本上不得台麵。
他上到閣樓,望見頂上吊著許多箱子,蕭候爺說何進在這裏收藏了許多奇珍異寶,大約就收在這些箱子裏。
不過這並不是關逸此行的目的,他要拿的是英雄劍。
關逸遠遠的瞧著,正中間的橫梁上,用鐵索紅繩綁著一柄長劍,劍長三尺,劍氣如虹,高高的掛起,一看便知不是尋常刀劍。
這便是英雄劍了!
關逸眼前一亮,正待取劍。
從欄杆望下瞧,底下空蕩蕩的,離地麵足有三尺,若要借力,似乎有些困難。
不過那旁邊牆上,有一截長梯,那是他剛剛上來的路。
關逸心下一喜,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那長梯他已經走過,暗器已經放完,可以說是安全無虞。他可以腳踩梯階借力,取到劍後,再落地。
這樣想著,關逸信心滿滿,他運起輕功一躍而起,飛刀隔斷繩索,轉眼間,長劍已落於他手。
又借著梯階翻身一跳,轉眼間,便到了地上。
關逸握著劍,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還以為有多難,原來這麽容易就到手了。
正當關逸想走時,突然,變故陡生。
石門轉動的聲音,暗箭從四麵八方射來,關逸下意識的閃避,一張大網從天而降。
關逸抬眸,四周突然燈火通明,欄杆上全都是箭手,點燃了火把,照的整個樓中,亮如白晝。
門早已關閉,兩旁的牆壁轉動,早已埋伏在牆後的數十個刀斧手將他團團包圍。
他已深陷重圍。
蕭候府,湖心小築。
“姑爺在想什麽?”宇文皓執棋,目光盯著棋盤道。
明柏心有牽掛,注意力有些不集中,一連輸了三局。而眼前這一盤棋,他的白子也已被吃掉大半,敗局已定。
“沒什麽。”明柏淡然落子。
“下棋之道貴乎定心靜神,姑爺心神不定,如何能下的好棋。”宇文皓落下一子,漫不經心道:“有道是天命所歸,有些事注定是改不了的。”
宇文皓落下的一子,已徹底將白子趕盡殺絕。
棋盤,勝負已分。
明柏的心一顫,執棋的手一抖,棋子掉落下來。
客棧。
自從那日送完老乞丐去世之後,胡小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而她對世事也有了新的看法。
想起老乞丐臨終前說的話,人生苦短,要珍惜眼前人。
胡小夏想到了關逸,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還有那日他親口說,會照顧自己。
這幾天胡小夏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向關逸問清楚,他那天是什麽意思,他對自己應該也是有好感的吧,隻是嘴硬心軟,不好意思開口。
胡小夏的嘴角勾了起來,也許,她該主動一些。
“白兔大俠,你說我該不該去找他呢?”胡小夏托腮看著眼前吃胡蘿卜的兔子,又開始了自言自語。
“我數三下,你不說話就是答應我了。”
“三…”
“二…”
“一!”胡小夏高興的親了兔子一口,“我現在就去找他。”
胡小夏抱著兔子,走到關逸門口,躊躕了半晌,終於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門沒有鎖,一推就開了。
胡小夏疑惑的走了進去,發現房間裏麵竟沒有人。
這個關逸,這麽晚又到哪裏去了。
八成又去賭錢了,這個關逸,氣死她了。
哼,看他明天回來,自己不揪掉他的耳朵。
氣過一陣,胡小夏打量著關逸的房間,亂七八糟的,衣服到處扔著,連被子也不疊。
這家夥真是的,前兩天剛給他整理好,這麽快就又弄亂了。
胡小夏把兔子放到桌上,順手給他收起了衣服,疊好了被子,打開櫃子,正要放進了櫃子裏。
誰知櫃子裏也是亂糟糟的,衣服團成一堆,又髒又亂,都不知多少日子沒洗了。
胡小夏都氣笑了,她就沒見過這麽懶的家夥。
隻好認命的給他把髒衣服取出來,打算洗洗。翻到一半時,在角落裏摸到一個灰黑的包袱。
胡小夏也沒當回事,放到一邊,想著關逸這家夥包袱裏能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不過就是兩件破衣服罷了。
胡小夏拆開包袱,打算把裏麵的衣服一起洗。
這不拆不要緊,一拆可就嚇一跳。
包袱裏哪裏是什麽髒衣服,竟是一錠錠的金銀,還有些珠寶銀票,頓時嚇的胡小夏一哆嗦,連眼睛都看花了。
關逸這是幹什麽了?搶銀號去了嗎?
驚了一會兒,胡小夏又想著那日關逸帶著她去的賭坊,隨手一局就贏了幾盒金餅。
難不成這些錢是關逸賭贏回來的。
這就有解釋了,關逸那家夥膽子那麽小,怎麽敢做搶劫犯法的勾當,他賺錢的路子,也隻有這一條了。
真想不到,關逸居然贏了這麽多錢都不告訴她,哼,等他回來一定要好好問問他。
“不知道這兒有多少錢?”胡小夏喃喃著,繼續翻著包袱。
然後,又翻見了兩件衣服,這兩件衣服和關逸平時穿的一點兒也不同,其中一件白衫,胡小夏覺得極其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哪裏見過。
胡小夏疑惑的撓了撓頭,想再看看包袱裏還有什麽。
這一看,便再也移不開眼睛了。
“麵具?白兔大俠的麵具怎麽在這兒?”胡小夏整個人都懵了,看著手裏的麵具,再看看旁邊的白衫。
腦海中湧出一個大膽而又叫她不可置信的念頭。
“莫非關逸他就是——”胡小夏這時再看看那些銀票,金銀,白衫,突然覺得一切都有了解釋。
胡小夏的心情幾經跌宕起伏,最後,竟是笑了。
她手裏抓著麵具,看向那隻兔子,“原來你們是同一個人。”
白兔大俠竟然一直就在她的身邊,而她卻從來都不知道。關逸呀關逸,你可是騙的我慘了。
不過,這或許是一種緣分,冥冥中讓她遇上關逸,讓她遇上白兔大俠,兜兜轉轉,原來她一見鍾情和日久生情的,竟然是同一個人。
胡小夏笑著將麵具抱在懷裏,臉上掛著笑容,她要在這裏等關逸回來,然後,向他表白。
還要,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了你就是白兔大俠。
真想看看那時關逸的臉上,會有什麽樣的表情。
秭歸樓中,已是兵戈四起。
得來的假英雄劍已斷開兩截,少年方曉得這是一場騙局,可惜已晚了。
少年白衣染血,經曆過一番慘烈廝殺,幸得他武功高強,力戰二十餘個刀斧手都未敗。
樓上一人道:“這小子可真是厲害。”
“再厲害,他今夜也是別想走出去了。”另一人道,“通知下麵的人,可以開機關了。”
“是。”
這裏四麵包圍,而且敵在上,我在下,形勢著實不利。
關逸正想著如何脫困,他瞧見一旁梯階,盤算著跳將上去,再回到進門之處,方可逃出去。
以他的輕功,這些人是追不上他的。
現在叫他顧及的,不是眼前的刀斧手,是上麵的弓箭手,趁著他飛身躍起的時候,橫施暗箭。
關逸一邊打一邊想,他腰間還剩下三把飛刀,應當夠了。
言罷,電光火石之間,關逸運起輕功,一躍而起,跳上梯階,同時擲出飛刀。
飛刀在一瞬間便收割了三條人命。
“啊!”對麵三角的弓箭手慘叫墜樓,射出的箭矢也偏移了。
關逸剛踩上梯階,誰知就在這時,突然,梯階翻轉,竟是刀片,關逸急忙抽腳,底下已無落腳之處,隻好往上。
數道冷箭齊發,關逸再次擲出飛刀。
飛刀割斷了冷箭,也割斷了兩人的喉嚨。
關逸翻身一躍,用輕功燕子飛,上了欄杆,抬手一掌,兩拳,打倒了兩個弓箭手。
衝上樓來,關逸不敢停留,連忙往前跑。
此時,關逸已身中兩箭,分別在肩頭和背脊,但這時的他顧不得許多,隻得盡快逃出去。
樓梯是刀片,他下不了樓,不過旁邊有個柱子,他可以順著柱子滑下去,下麵有一個石板,應當可以做承托。
可當關逸剛抱住柱子時,突然間,柱上生出了無數倒刺,紮破了他的手。
“啊!”關逸手一疼,下意識的鬆手,整個人朝著石板墜去。他急忙運氣,翻個跟頭,掉到石板上,才不至於摔死。
還沒等他站穩,突然,腳下一疼,石板上竟生出鋼釘,刺穿了他的腳。
關逸連忙躍起,但卻沒等他跳到地上,一張金絲網從四麵拉起,將他困住。
“放!”不知是誰喝了一聲。
然後,方才他所見的藏寶的那些箱子,突然打開,毒蛇和蟾蜍拋落,掉在關逸身上。
這時,關逸腰間還有一柄飛刀,他咬牙將最後一柄飛刀擲出,割斷了金絲網。
可毒蛇卻落在了他的身上,關逸奪了刀斧手的刀,劈開毒蛇,四麵八方暗箭,亂石齊飛。
“上!”
暗門之內機關密布,數人手抓鐵鎖,隻聽得一聲令下,數道鐵鎖橫空而出,南北左右,上下相連。
鐵索纏住了關逸的腳,砍斷了一條,卻還有另一條,立刻纏上了他的另一隻腳。
“鏗!”的一聲,刀斷了。
關逸的雙手雙腳都被鐵鏈纏住,掙脫不開,四肢騰空。
“拿住了!”銅鑼聲響,人群嘈雜聲一片,刀斧手退去。
“拉!”不知是誰高聲喊了一聲。
暗門內的拉動鐵鎖,霎時間,鐵索收緊,向著四麵八方拉扯,鐵鎖連接著巨石。
巨石滾動,隻聽的一聲震天動地,撕心裂肺的吼叫,鐵索斷開。
那聲驚叫之後,天地間的一切,都歸於沉寂。
楊禾帶著人從暗門走出來,看見地上已經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的屍體,用帕巾掩住了口鼻,對著手下吩咐道,“把頭裝上,帶回去給候爺複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