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難為知己難為敵
作者:
無冽 更新:2022-06-01 11:24 字數:3613
明柏找到楊禾,針對他貪財好賭的弱點,短短兩日便和他混的熟了。
楊禾對明柏這位候爺府的姑爺可不敢小看,畢竟蕭候爺隻有一個女兒,世子又死了,將來候府的基業肯定還要仰仗這個女婿。
所以楊禾對明柏不但沒有絲毫的懷疑,反而帶著些討好。
閣樓外看門的玄機營鐵衛也是人,也要換崗,不過他們都是楊禾的手下,於是明柏對著楊禾說,兩個人賭錢有些悶,明天請兄弟們一起賭一場。
楊禾有些猶豫,“姑爺,這怕是不行,蕭候爺吩咐下來,不能離開。”
明柏笑道:“這有什麽,讓弟兄們趁著換崗的時候,輪番過來玩不就行了。”
楊禾還有些遲疑,明柏又加了一句,“明天我可是帶了幾千兩銀子來玩的。”
“真的?”楊禾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好,那我把兄弟都叫來。”
明柏是蕭候爺的女婿,楊禾對他一點防備也沒有,再想著輪班來玩確實也行,反正隻要有人在門口守著就好了。
“這就對了。”明柏微笑著,那笑容中暗藏玄機。
說是這麽說,不過真的上了賭桌,哪還有下來的道理。
這時,明柏感覺到一束目光向他投來,明柏轉眸一瞥,就看見了倚在前方樹下的紫袍青年,宇文皓。
楊禾離開了,明柏也要走,路經過宇文皓身旁的時候,卻聽到一個幹淨微沉的聲音。
“看不出明家後人如此的薄情寡性。”宇文皓看著他,微笑著,那笑意中透著三分涼薄,七分譏誚。
明柏淡淡的看向他,“此言何意?”
宇文皓挑眉,“看來你已經忘記淩芊芊了,真是奇怪,你明明喜歡的是淩芊芊,怎麽會娶蕭紫雲呢?”
明柏冷冷道,“這與你何幹?”
宇文皓笑了,“確實和我沒什麽關係,我隻不過是可憐淩芊芊,居然會看上你這樣的人。”
明柏神色淡然,“宇文大人會有憐憫心?為一個不相關的女子打抱不平,倒是讓在下失覺了。”
“不相關?”宇文皓玩味道,“我們的關係可是非比尋常。”說著,他還用拇指擦了擦唇,笑道:“連這裏都親過了。”
宇文皓這話說的極其曖昧,似乎故意向明柏示威挑釁。
明柏的心一沉,但他控製著神色自若,就連語氣也是平靜而冷漠,“她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是麽?”宇文皓盯著他,眼神戲謔,“不過,我很好奇,你是真的想娶蕭紫雲,還是另有苦衷呢?”
“宇文大人以為我能圖什麽?榮華富貴?位極人臣?”明柏看著他,“這似乎是閣下想要的。”
宇文皓輕笑一聲,“被你看穿了。”
明柏沒有理會他,“宇文大人若是沒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說著就要走。
“這就要走了嗎?”宇文皓出聲攔住了他。
“宇文大人還有何事?”
“剛剛和你在一起的是楊副統領吧,你們的關係倒是挺不錯的啊。”宇文皓說了這樣一句話。
“若想長久的在蕭候府待下去,總要交一些朋友的。”明柏看向宇文皓,神色平靜,“宇文大人不也是一樣。”
宇文皓笑了,挑眉道:“可你為什麽找楊禾交朋友,不來找我呢?”
明柏沒有看他,淡淡道:“宇文大人應該聽過一句話,道不同,不相為謀。”
說完,明柏徑自離開。
宇文皓的笑容消失了,望著明柏離去的背影,目光晦暗不明。
到了隔天,明柏請了楊禾和他們的兄弟,也就是看守閣樓的幾個守衛一起賭錢。
一如明柏所料,他拿出幾千兩銀子,那些守衛賭的眼都紅了,哪裏還管得了什麽換班不換班的,全都聚到賭台上了。
玩了一陣子,明柏借口說要去陪夫人,臨走時,還留下兩千兩,讓他們玩的高興。
對明柏的大方,守衛們紛紛高興不已,再加上楊禾,賭性一上來,不玩個天昏地暗,哪裏甘心下賭台。
何況明柏是蕭候府的姑爺,誰也沒有懷疑過他。
就這樣,明柏尋了個地方,換上了白巾蒙麵的裝束,然後到了閣樓,守衛都去賭了,不過他的動作也得快點。
用先前從楊禾身上偷的鑰匙開了門,進了裏麵,看見櫃子上果然擺著一柄戮皇劍。
明柏上前取劍,然而,拿到手裏一看,臉色驟變。
這不是戮皇!
明柏大驚失色,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圈套。
他立刻扔下劍就走,可卻已經晚了。
宇文皓出現在了門外,好整以暇,“等你多時了,看你這回還往哪兒逃。”
明柏抬手向宇文皓打去,宇文皓彈指之間,一道靈力就將他擊開。
無法調動靈力的明柏根本不是宇文皓的對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間,一人衝了過來,擋住了宇文皓。
“小主人,快走。”來的是莫七。
明柏心知以他現在的功力,留在這不但幫不了莫七,還可能拖累他。而莫七的本事他是知道的,雖然不足以打敗宇文皓,但足可以自保脫身。
於是他就先走了,莫七和宇文皓糾纏了一陣,靈力牽動著宇文皓胸口的舊傷,他的功力不能完全發揮出來。
莫七看出他身上有傷,奮力一擊之後,也飛身逃走了。
宇文皓看著逃了的兩人,臉色陰晴不定。
不過,他倒也不是完全沒有發現,白衣人的武功較前兩次弱了許多,再加上他手中有楊禾的鑰匙。
難不成他一直以來的猜測都錯了,神洛轉世不是白玉玦,而是另有其人。
這個人…宇文皓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
得知有人闖進了閣樓,蕭候爺大為震怒,對楊禾等人大發雷霆。
楊禾說出是姑爺請他們賭錢的,宇文皓在旁邊涼涼道:“明柏喜歡賭錢?這倒是頭一回聽說。”
蕭候爺的臉色微變,問宇文皓:“你有沒有看見那人的樣子?”
“沒有。”宇文皓道,“不過那人應該和前幾次闖府盜劍的是同一個人。”
蕭候爺的眉頭皺了起來,若有所思。
“去湖心小築。”
宇文皓跟著蕭候爺一起來到湖心小築,他先前和蒙麵人交手時,發現他的脈搏微弱,內力全失,而明柏正好中了奪魂釘,這未免有些巧合。
於是,宇文皓打算來親自一探究竟。
他們還未進院子,邊聽的一陣琴聲,琴音淼淼,又有簫聲相和,如山穀清泉,高山流水,繞梁不絕。
湖麵泛起清波,亭子裏,女子容貌端莊秀麗,撫琴而坐,男子倚亭而立,高大英俊,神色溫柔的注視著女子,手執玉竹洞簫,兩人相顧而視,眼波流轉間,畫麵竟是如此的和諧美好,叫人不忍打擾。
琴簫之聲,配合的天衣無縫,兩人之間的默契,似是練習過千百遍一樣,但這不過是他們的第一次合奏。
等到曲中聲落,便響起幾聲拍掌的聲音。
兩人這才回過頭看,看向蕭候爺,還有他身邊的宇文皓。
秋梅也沉醉其中,這時才看見蕭候爺來了,連忙行禮道:“候爺。”
蕭候爺拍手笑道:“看來你們成親之後,相處的很好啊。”
明柏微微一笑,“還要多謝候爺成全。”
蕭候爺本對明柏有些懷疑,擔心他不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女兒。不過看完他們琴簫合奏之後,疑心卻是完全打消了。
蕭紫雲和明柏的默契,那一顰一笑,一彈一奏,舉手投足間的脈脈溫情,是騙不了人的。
宇文皓自然也看見了這一幕,神色微動,“想不到姑爺如此擅長音律。”
“雕蟲小技,不過自娛自樂,讓宇文大人見笑了。”明柏謙虛的說道。
宇文皓挑眉,“姑爺既善奏簫,想必撫琴也不在話下。正巧我也略通蕭音,不知姑爺可否指教一二?”
“指教不敢當,若宇文大人有興趣,明柏自當奉陪。”
宇文皓走到明柏身邊,抓住了他執蕭的手腕。
明柏神色自若,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一點也不覺得冒犯。
宇文皓的神色微變,怎麽可能?
他明明中了奪魂釘的,內力怎麽會如此充沛。
明柏可以催動靈力將自己的脈搏變成和常人一樣,他之前就是用這種法子騙過蕭候爺,但現在,宇文皓想著蒙麵人先前所剩無幾的靈力,顯然是不可能了。
難不成明柏沒有中奪魂釘,抑或是他早已經解了毒。
這樣一來,他先前的估算就錯了,那天和他交手的蒙麵人不是明柏。
可若不是明柏,又會是誰呢。
宇文皓心下複雜,百思不解,不過麵上卻若無其事道,“可否借姑爺的竹簫一用?”
明柏微微一笑,似乎半點也沒覺察出他的試探,“當然。”
宇文皓順手接過他手中的竹蕭,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的自然,盡管他心中想了許多,但在外人眼中,不過隻是片刻之間,從宇文皓問明柏,到接過他手裏的蕭。
明柏坐下撫琴,宇文皓奏蕭,樂聲響起,是和剛才完全不同的曲風。
音調不再清越柔和,而是變得悠長綿遠,時快時慢,時疾時緩。修長的手指輕撥箏弦,指尖覆上蕭孔輕點。
點蕭的手指速度加快了,撫箏摁弦的指速也隨之變快。
琴聲和簫音共響,奏出一曲將軍令來,一時琴聲壓著蕭音,一時簫音震住琴聲。看似琴瑟和鳴,卻暗湧風波,隱隱針鋒相對。
明柏聽出了宇文皓的野心和霸氣,他總是想壓製住自己,這是他的本性,本性難移。
宇文皓從明柏的琴音中,聽出了他這個人的性格,冷靜,淡泊,與世無爭,他善守,總能化危機於無形,自己的每一次進攻,他都能輕描淡寫的化解,甚至以守為攻。
這是一場試探,也是他們第一次真正心靈上的交鋒。
旗鼓相當,不分軒輊。
拋開其他不說,其實明柏欣賞宇文皓的音律,世上能跟他在音律方麵切磋不分上下,並且能懂他弦音的人不多。
若他能行正道,必然能造福天下百姓。
宇文皓也對明柏的音律造詣刮目相看,一個人站在高峰總是寂寞的,因為他沒有對手。可現在,他發現了一個可以和他一較高下的對手,卻一點兒也不害怕,反倒心生雀躍,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刺激感。
若他要奪天下,必將成為自己最強大的敵人。
難為知己難為敵,用這句話來形容兩人的關係再貼切不過。
一個是充滿野心的掠奪者,一個是心懷大愛的守護者,他們是互相欣賞的知己,但也注定是天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