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本質
作者:無冽      更新:2022-06-01 11:22      字數:3666
  跑進了一間廳堂之內,屋子裏黑乎乎的,看不見光,隱約可見一個黑影,披頭散發,麵白如雪,好似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不一會兒,燈點亮了。

  眼前人的模樣也現了出來,這是個年約四十的女子,一身縞素,臉色蒼白,頭發披散在頸間,神色冷厲駭人,“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闖進我家?”

  聽到女鬼問話,淩芊芊抓著明柏的胳膊緊緊不放,害怕的縮起了腦袋。明義額頭上也流下幾滴汗,但還不忘抓著自己驚慌失措的弟弟,一邊拍著他的手一邊安慰。

  相比其他人的駭然,明柏卻鎮定的多,他瞧見眼前人雖然麵色蒼白,卻仍有血色,又觀察到她走路有腳步聲,便知曉她不是鬼。於是出聲道,“大娘誤會了,我們並非有意闖入。實因被人追殺,所以才躲進來。”

  “被人追殺?”女鬼卻仍有防備,對他的話有些懷疑,“被誰追殺?”

  “蕭侯爺。”這話是淩芊芊說的,她見明柏和女鬼對話,怕他有危險,探出頭小聲說了一句,然後又趕忙躲進了明柏身後。

  不想,女鬼一聽蕭侯爺這三個字,臉色立刻就變了。

  明柏還來不及細想,女鬼上下打量了明柏一眼,麵色狐疑,“你…你叫什麽名字?你…是不是姓葉?”

  姓葉?明柏還未及思索女鬼的話是什麽意思,明義卻已經站出來了,“我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哥叫明柏,我叫明義,你不要勾我大哥的魂,要勾勾我的好了。”

  不想女鬼卻笑了,“我不是鬼,我是人。”

  接著,明柏就聽女人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來女人名叫白芳,是此間大宅的女主人。而大宅的主人,就是前龍衛軍首領葉海。自從葉家被抄家後,因丈夫失蹤,白芳就一直暗自居住於此,等著丈夫回來,已足足等了二十六年。

  雲沐聽了這話,不由得歎氣,“小姑娘,原來你的身世這麽可憐。”

  白芳見如此年輕一少年叫自己小姑娘,不由得失笑,“你多大了,叫我小姑娘?”

  “我今年一百二十八歲了。”雲沐說。

  白芳笑笑,隻當少年在同自己開玩笑。卻又見明柏風采卓爾不凡,兄弟三人雖是古怪,卻極重情義,再加上雲沐這個老頑童,天真爛漫,童言無忌,叫她生出幾分好感來。

  這邊廂,雲沐等人闖進葉家,認識了白芳。另一頭,葉風在山穀中的日子也是逍遙。

  當然,如果沒有白玉玦這家夥,他的日子就更逍遙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白玉玦已然會用魚叉抓魚了。無論什麽東西,他學的總是很快,沒有什麽能難倒他的。

  隻是,這一點如果要是放在下廚上,就行不通了。

  人無完人,白玉玦在做飯這個技能上或許真的沒有什麽天分。他第一次下廚,就把鍋燒糊了,後來還差點個屋子給燒了。

  後來,他好不容易做出了個像樣的菜,興衝衝的端著菜跑出來,“我做好了!”

  可對麵的葉風和紀晴都沒有看他手裏的菜,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白玉玦疑惑的看著他們,“怎麽了?”

  “你的臉…”

  “我的臉?”白玉玦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看見了手指上沾染的黑灰。

  紀晴忍不住笑了,葉風也忍不住笑彎了腰,“哈哈哈…”

  白玉玦光顧著生火炒菜,根本沒注意自己被火熏了個焦頭爛額,臉黑的跟碳似的,頭發也亂糟糟的,衣服更是破破爛爛的,髒兮兮的模樣簡直和平日的他判若兩人。

  葉風尤其覺得有趣,天底下大概沒有幾個人能見過高貴的白少莊主如此的狼狽模樣,怕是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白玉玦本來要生氣,但一見到紀晴的笑容,便又什麽都忘了,隻覺得腦袋一空,然後也忘了自己狼狽的樣子,笑了起來。

  吃完飯後,紀晴要去洗碗,白玉玦跟了進去,擼起袖子一起幫忙。這在從前可以說是紀晴絕想不到的,白玉玦這樣高傲的人居然也能屈伸來幫人做飯洗碗,種菜叉魚,像個普通人一樣。

  紀晴看著他,想起他先前的模樣,又忍不住失笑。

  “怎麽了?”白玉玦有些莫名。

  紀晴笑著說,“你現在的樣子和從前我知道的你一點也不一樣。”

  白玉玦看向她,“因為你還不夠了解我。”

  紀晴被他溫柔灼灼的目光打動了,微微一怔。

  白玉玦抓住了她的手,“對不起,我知道我之前做錯了,我誤會了你和葉風,傷害了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

  紀晴有些無措,下意識的把手抽出來。

  白玉玦的眼眸流露出一抹失望,“你還在怪我。”

  “不!”紀晴抬眸看向他,“自從你因為救我連命也不要的跌下了崖,我早已經不怪你了。”

  聽了這話,白玉玦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那我們…”

  “玉玦。”紀晴的心情有些複雜,“其實我們之間的一切可能從開始就是一個錯。雖然我們成了親,但我們對彼此都不了解,也並沒有感情。我曾經以為這些都是可以培養的。但自從你給了我休書的那一刻,我終於明白,其實我們對彼此都沒有愛。你放不下我,隻是因為你心裏的占有欲和驕傲作祟。”

  “不!”白玉玦心裏著急,想向她證明,“晴兒,我是愛你的,你相信我。當初我一時氣頭上胡言亂語,給你寫了休書。事後我心裏已經十分後悔,我不希望你能原諒我,隻想叫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就算你用劍刺我,用刀砍我,我也絕不會躲避。”

  說著,他解下了腰間的佩劍,遞給紀晴。

  紀晴看著他,神色微動,“你又何必如此?”

  白玉玦目光灼灼,“我隻想要一個機會,就算用性命交換,也在所不惜。”

  紀晴著實沒想到,白玉玦的心居然如此的堅如磐石。她凝眸語噎,霎時竟不知該如何拒絕。

  這時,外頭響起了葉風的聲音。

  “晴,看我找到了什麽!”葉風興衝衝的走進來,看見的就是兩人的這一幕,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看來是我打擾二位了。”言罷,他轉身就走。

  紀晴著急的跟著追了出去,她沒有看見,白玉玦沉下來的臉色。

  追到竹林,紀晴不見葉風的影子,四野環顧,大聲叫喊,“葉風!葉風!”

  “叫我做什麽?”葉風從樹上落下來,正在紀晴的身後。

  紀晴轉過身,看見葉風嘴裏叼著草,懶散的模樣,急忙解釋道,“你剛才誤會了,我和白玉玦並沒有什麽!”

  “你們是夫妻,就算有什麽又怎樣?關我什麽事,你何必急著向我解釋?”葉風冷冷的嘲弄道。

  紀晴聞言,急的眼睛都紅了,“你不相信我?我…我…”

  “你怎麽?”葉風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我喜歡你難道你不知道嗎?”紀晴忍不住大聲道,說話時她終於忍不住委屈的流下淚水,激動的哭了起來。

  葉風這時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他抬手摟住了紀晴,“我等這句話等了很久。”

  紀晴這才知道他是在故意戲弄自己,想逼自己說出心裏的話。一時間又氣又高興,千百種感情湧在一起,緊緊的抱住了葉風。

  就在兩人甜蜜相擁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在不遠處剛剛追過來的白玉玦,靠在樹邊,臉上陰雲密布。雙眸森冷而陰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

  他絕對不會這麽放棄的,紀晴是他的人,誰也不能從他手上搶走。誰也不能!

  傍晚,月色如水,綠野盈盈,流水潺潺,水麵好似一麵偌大的鏡子,泛著粼粼銀光,偶爾掀起點點銀花,碧波蕩漾。

  岸上生著篝火,葉風正一邊折樹枝,一邊往裏添柴。這時,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葉風頭也沒抬道,“不是說去撿柴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然而,當他抬起頭,微微一怔,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來的並不是紀晴,而是白玉玦。

  白玉玦坐了下來,就如同葉風一樣。他的適應能力超乎想象的好,仿佛無論在什麽地方,他都可以活得自在閑適,無論做什麽事,都無法難倒他。

  這是他們的相似點,葉風也是如此。但在這相同之中,卻又有些不同之處。

  “看起來你很適應這裏的生活。”白玉玦漫不經心的開口,“怎麽?想在這裏生活一輩子?”

  “那也沒什麽不好的。”葉風看著他,“能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在哪裏有什麽所謂。況且這裏山明水秀,閑來無事,種菜抓魚,我不覺得這種生活有什麽不好。”

  “這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白玉玦道,“你想過晴兒的感受嗎?”

  “至少我比你了解她。”葉風沒好氣道。

  “我看不一定吧。”白玉玦斜睨著他,“你是什麽出身?晴兒又是什麽出身,你以為她會甘心情願跟你在這裏生活一輩子嗎?跟你在一起,不過是一時新奇,就好像在這穀底的生活一樣,日子一長,就會覺得無趣受不了了。”

  “她不是你,別用你自己的想法去想她。”葉風冷言道。

  不錯,野心和不安於現狀也許就是葉風和白玉玦的那一點不同之處。

  葉風會享受現在這種平靜無爭的生活,他可以拋下一切,和心愛的人歸隱田園。但白玉玦卻不會,他天生的高傲已經刻入骨髓,滲透血液的爭強好勝,是無法叫他安於現狀的。

  “就算她願意跟你一起生活。但你想象,她從小到大過的都是錦衣玉食,你忍心叫她跟著你一輩子隱姓埋名,粗茶淡飯嗎?”白玉玦徐徐道,“況且,外麵還有她的親人她的父母,掛念著她。她可以永遠不見他們嗎?”

  葉風看著他,目光如深海寒冰一樣冷,“你想用這種話嚇住我?”

  “那你被嚇到了嗎?”白玉玦從容不迫。

  “或許換一個人會被你這些話動搖,但我不會。”葉風瞧著他,眼神如刀鋒般尖刻,“我終於發現了你的一個缺點,就是自視過高。你根本從不相信任何人,包括紀晴在內。你傷害了她,如今又想挑撥離間叫我將她還給你。白玉玦,你真可笑,紀晴不是一樣東西,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丟就丟的。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既然我選擇了她,就不會輕易放棄。”

  “是嗎?”白玉玦挑眉,“是自視過高還是自知之明,我看你分得並不是很清楚。我可以給她的,是你永遠也給不了的。”

  “可你確定,你給她的,是她想要的嗎?”葉風冷冷一笑,反唇相譏。

  白玉玦的臉色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