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花蝴蝶陸雨
作者:無冽      更新:2022-06-01 11:22      字數:5421
  夜裏,白家廂房裏傳出兩個聲音。

  “什麽人?”小雙嚇得正要喊人,卻被人捂住嘴,點了穴道。

  燈光下,俊朗的青年從暗處走了出來。

  “葉風?”紀晴驚詫不已,沒想到葉風這麽晚會來白家,“你怎麽會來?”

  “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葉風道。

  紀晴皺起眉頭,“不管什麽事,你也不應該以這樣的方式出現。”葉風這麽晚單獨來找人,若是叫人看見了,孤男寡女定然會生出誤會。她雖然對葉風仍有感情,但此刻也不由得冷下臉趕人,“你既已同淩大小姐成親,我們之間再沒有其他好說的了。”

  “淩大小姐?”葉風疑惑不已,“你說什麽?”他根本不明白紀晴在說什麽。

  “你還裝什麽?當日在神劍山莊我們小姐什麽都聽到了。”小雙在旁邊沒好氣的說道,這個葉風真不是個好人,當初辜負了小姐的一片真心,如今見小姐成親了又回來找她。

  葉風發覺這其中可能發生過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我真的不明白你們說什麽,我跟淩芊芊之間根本什麽事都沒有,何談成親二字?”

  紀晴見他真誠的模樣不似作假,但心裏仍有懷疑。

  “那我們小姐約你到晚上到後山見麵,你為何不來?”小雙卻是絲毫不領情,以為葉風在說謊,隻是想欺騙小姐。

  “什麽後山?”葉風一臉的困惑,“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小姐約過我。”

  “哼。”小雙冷冷一笑,“你還在這裏騙人,我親自把紙條放在你的桌子上,還用紙鎮壓著,你別說你沒看見。”

  “我的確沒看見。”葉風辯解道,此時,他腦海裏一團亂,但是關於一件他許久不敢確定的事,卻有了頭緒,“你當初是以為我沒有赴約,以為我和淩芊芊成親,你才嫁給白玉玦的。”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說這些,你以為我們小姐會相信你嗎?”小雙根本不信他的話,“我們小姐已經成親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她。”

  葉風盯著紀晴,目光是從未有過的熱切,他恍然間明白了原來一直以來不是他一廂情願,紀晴對他也是有情的,這讓他如死水一般的心又起了波瀾,燃起了希望,他抓住紀晴的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收到過你的信,不然我一定會赴約的。”

  紀晴望著他那雙真誠熱切的眼睛,心下緊張又煩亂,然而,她還是冷冷的甩開了葉風的手,“事已至此,就算你說的是真話又如何?我已經嫁人了,可能是我們有緣無份吧,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葉風心中一痛,想起紀晴已經嫁給白玉玦這個事實,心中頹然沮喪,“好,我不提這件事。其實我這次來並不是為了同你說我們兩人之間的事,而是有另一件非常緊急的事必須要告訴你。”

  紀晴狐疑的看向他。

  葉風將白玉蝶被人抓走的事告訴了紀晴。

  “不可能,玉蝶怎麽會被人抓走?”這件事府裏上下一點風聲也沒有傳出來,“這件事你應該去找玉玦。”

  “我白天已經找過他了,他大約對我還有敵意,所以不理會我的話。”葉風看向他,“我方才去白玉蝶的屋子裏找過,她根本不在府裏。我實在不希望白玉玦為了一時賭氣而後悔,所以才來找你。”

  “找我?”紀晴疑惑的看著他。

  “我希望你可以說服白玉玦,由你說出來可能他會相信。”葉風道。

  紀晴正在猶豫之間,突然聽得外麵響起一個冰冷嘲諷的聲音。

  “是嗎?葉少俠如此顧慮周全,我是不是還該多謝你?”隻見砰的一聲門開了,白玉玦一身月牙織錦,水袖藍衫,走了進來。

  “玉玦…”紀晴還未及上前解釋,白玉玦的神色冷淡而漠然,語帶譏誚,“看來是我來的不是時候,壞了二位的好事。”

  “玉玦你聽我解釋,我跟葉風不是你想的那樣。葉風來找我,是為了玉蝶失蹤的事,他是想幫你。”紀晴連忙道。

  “幫我?”白玉玦冷笑一聲,“我需要他幫忙嗎?何況,他憑什麽會幫我?他不過是要找個借口接近你罷了。”

  “玉玦,你別這麽說,葉風不是那樣的人,他是真心想幫你的。玉蝶失蹤這麽大的事,多一個人幫忙總是好些。”紀晴勸說道,“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快點找回玉蝶來要緊。”

  白玉玦看紀晴一臉緊張擔憂的樣子,又瞧了瞧對麵的葉風,眼眸微轉,卻是改了主意,“如此說來,是我誤會葉少俠了。那好,我們就跟著葉少俠去走一趟。”

  郊外的一所莊園,白玉玦叫人查過,主人隻不過是個普通的商人,但這可能隻是表麵上掩蓋的身份。

  而所掩蓋的這層身份,他也從青染的口中猜出大概。

  既然是蕭侯爺的人,他們當然不可能驚動官府,自然也沒法子正大光明的進去搜查,否則就會打草驚蛇。

  於是,趁著夜色,葉風帶著白玉玦和紀晴三人翻牆進去了。

  莊園內,鴉雀無聲,鳥靜如飛。

  “現在怎麽辦?”葉風問,這地方實在安靜的離奇詭異,連個巡邏看門的下人都沒有。

  “葉兄這麽本事,不如先下去探探路?”白玉玦提議道。

  “你當我不敢?”話音剛落,葉風輕笑一聲,輕功一躍而下。

  在他的腳尖剛著地時,地上突然蹭蹭拔出了數道尖刃,他敏銳的躍起,霎時無數道飛箭從四麵八方迎麵而來,一張巨大的金絲網從高處撒下。

  葉風這可是腹背受敵,情況危在旦夕,饒是他功夫底子不錯,也難躲開如此厲害的密布機關。

  “葉大哥!”紀晴失聲關心,腳踏前一步,險些要從屋簷墜下,白玉玦連忙攬住她,同時運起輕功落了下來。

  網已破,陣已碎,然而葉風還是不免受傷,胳膊被流箭所擦傷,還在流血。

  紀晴連忙推開白玉玦,上前關心的掏出手帕,緊張的給葉風包紮。

  白玉玦看著紀晴緊張的樣子,臉色沉了下來。

  紀晴包紮完轉頭衝著白玉玦,怒氣衝衝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白玉玦看著她,神色平靜,“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方才你分明在屋簷上瞧見了那張網,你明知下麵有機關,還叫葉風跳下去,你分明是想置他於死地!”紀晴怒道。

  “夫人冤枉我了,我若是真看見這裏有機關,怎會不告知,我是真的沒有察覺。”白玉玦緩聲道,“夫人不信我?”

  紀晴的眼神擺明了不相信他,若放在旁人身上,一時大意沒察覺到不奇怪,但那個人是一向心細如塵,觀察入微的白玉玦,他怎麽會察覺不到屋簷下有機關。他分明就是想借機會鏟除葉風。

  兩人僵持不下,還是葉風上前解圍,“我們都是第一次來,對這裏不熟悉,白兄一時不察也在所難免。我們走吧,找人要緊。”

  紀晴雖然氣憤,但也知道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便不再說話了。

  白玉玦神色看不出喜怒,對葉風的話不可置否。

  見到兩個小廝經過,葉風上前直接打暈了一個,然後抓住另一個問,“你們主子抓來的人在哪兒?”

  那小廝嚇得臉色一白,“別…別殺我!在…在東廂!”

  得了消息,葉風手一揚,劈在他後頸,小廝便暈了過去。

  白玉玦就在一旁看著,也不動手,不緊不慢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被抓的是葉風的妹妹而不是他的。

  按理說主人在的地方應該守衛森嚴,然而,當他們來到東廂院子裏的時候,卻發現這裏空無一人。

  葉風心裏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一路走來,未免也太順利了。

  突然,一股冷風吹過,可怕的寒意從背後升起,葉風下意識的轉身看去,隻見一紅衣男子正躺在屋簷上,手肘撐頭,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紅衣男子大約四十多歲,然依舊眉目俊美,薄唇如削,舉止瀟灑閑適,甚至唇角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的腰上還掛著一柄折扇和一隻玉璜,倒像是個風流的紈絝公子。

  但葉風卻在一見到他時,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是他對於危險的本能感知。這人什麽時候出現的,他在進來時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氣息,這代表著這人的武功在他之上,深知有些深不可測。

  “好美的姑娘。”紅衣男子的目光停留在了紀晴身上,笑著說,“美人,上來與我一同賞月。”

  這話像是邀請,但那輕佻和命令的語氣實在令人反感。

  紀晴當即就羞紅了臉,又氣又怒。

  葉風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是你抓了白玉蝶?”

  “白玉蝶?那是誰?倒是個不錯的名字,聽來也是個美人。”紅衣男子嘴角噙著笑意說。

  “她現在在哪兒?”葉風不想再耗下去,盡管感覺到這個紅衣男子很危險,但他卻還是毫不畏懼的朗聲冷喝道:“你最好快把人交出來!”

  紅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瞧著他,“這麽緊張?看來你就是白玉玦了。”他又將目光投在了紀晴身上,眼眸中透著興味的光芒,“這麽說來,這位就是你的妻子,武林第一美人紀晴了,倒果真是不負虛名。”

  葉風擋在紀晴身前,遮住了紅衣男子的視線,拔出了劍,“你究竟是什麽人?”

  紅衣男人見他這般防備,也隻是莞爾一笑,“雖然你長得也不錯,可惜我對男人沒興趣。”然後他轉頭瞧著紀晴說,“當然,若是美人你問我,自然就不同了。”

  紀晴臉上浮現出一抹嗔怒的薄紅。

  “既然兄台不願說,那就得罪了。”話音剛落,葉風當下就拔劍而出,輕功一躍而起,刺向紅衣男子。

  這一劍已經用了九成功力,快的如若閃電疾風,幾乎隻能見到一道殘影,好似流星劃過半空。江湖上沒有幾個人能避得過這一劍。

  然而紅衣男子輕輕一笑,微微抬手,他看也沒有看,然而,那鋒利的劍尖,卻夾在他兩隻修長的手指間,他的模樣依舊輕鬆自在,仿佛隻不過是在看個小孩子玩鬧,然而,葉風的劍卻再難進一分。

  這一招,便高下立見。

  葉風灌注內力於手心,輸入劍中,冷眸鋒利而冰寒。

  紅衣男子依舊遊刃有餘的捏著他的劍尖,麵帶微笑,絲毫不見壓力。

  眼看著葉風的額頭滲出冷汗,明顯不敵紅衣男子,紀晴開始著急了,連忙對著白玉玦說,“玉玦,你快去幫他!”

  白玉玦從頭到尾都無動於衷,就算紀晴揪著他的袖子,不停的催促,他也隻是冷眼旁觀,沒有動手。

  紅衣男子聽見了紀晴的話,目光從葉風移到了白玉玦的身上,似笑非笑,“原來你才是白玉玦。”

  白玉玦的神色淡漠,對上他那雙充滿興味的眼眸,也看不出半點的情緒波動。

  “原來江湖傳言的第一公子是個縮頭烏龜,真是聞名不如見麵。”紅衣男子不屑的輕笑了一聲,一邊同葉風交手,還有興趣調戲兩句紀晴,“嫁給如此膽小無用的丈夫,美人你還不如跟了我吧?”

  “你!”紀晴被羞辱的臉色難看,她轉過頭來看白玉玦。

  隻見白玉玦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但他依舊沒有動手。

  紀晴心裏又是難過又是憤怒,麵對這樣的侮辱,白玉玦居然也能忍下來,“白玉玦,你是不是男人?”

  白玉玦這時候緩緩的轉頭看向她,“夫人此話何意?”

  “你貪生怕死,別人這樣說我們,你居然任由他羞辱!”紀晴怒斥道。

  “夫人錯了,我並非貪生怕死,隻是不願趁人之危,等他和葉風打完了,我自會殺了他,為夫人出氣。”白玉玦淡淡的說道。

  “你!”紀晴聽了這話,臉色氣得青白交加。

  按理說白玉玦此話說的倒也沒有錯,江湖人本就不齒乘人之危。隻是現在擺明了葉風根本不是那紅衣男子的對手,放在這種時候,白玉玦說這樣的風涼話,分明不顧葉風的死活。

  突然,這時,屋子裏響起了兩聲驚叫。

  “你別過來!你想幹什麽!”

  白玉玦神色一變,身影一動,朝屋子衝去,一腳踢開房門,隻見白玉蝶正驚駭交加的倒在床上,而一美豔的錦袍青年正壓在她的身上,羅衫半退。

  “誰?滾出去!”被人打擾了好事,蕭鳳錦下意識的怒斥道。

  “哥!”白玉蝶卻是看見了希望,驚叫一聲。

  白玉玦毫不猶豫的將蕭鳳錦拽了起來,還沒等蕭鳳錦出手,他抬腳就將人踢飛了出去。

  蕭鳳錦撞到地上,猛的吐了一口血。

  白玉玦則是一手抱起了白玉蝶,衝了出來。

  葉風此時已經滿頭大汗,他幾乎耗盡了內力,卻無法從紅衣男子的手中掙脫。

  紅衣男子似是玩夠了,眼神一瞥,瞧見白玉玦對蕭鳳錦動手,“砰~”的一聲,劍碎裂成兩半,葉風被一股龐大雄厚的內力震的倒飛出去,撞倒在地,氣力全都被抽幹了,爬也爬不起來。

  於此同時,紅衣男子揚手一揮,半截斷刃破風而出,一抹森冷的銀光阻斷了白玉玦的掌風,救下了蕭鳳錦。

  這時,紀晴著急的連忙過去扶起了葉風,葉風的傷勢不輕,好像骨頭都碎了,臉色蒼白無力。

  而白玉玦抱著妹妹,目光直視著從屋簷上飛躍而下的紅衣男子。

  蕭鳳錦眼神一片陰沉,他怒吼道,“你是幹什麽吃的?居然讓他們闖進來?還不快給我把他們全抓住!”

  白玉玦盯著紅衣男子,此時的他同方才完全不同,他的眼眸銳利而森冷,充滿了迫人的寒意,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劍。

  若是一般人,在這種壓迫下可能會害怕的求饒。

  然而,紅衣男子卻仿佛毫無感覺,他不急不緩的走來,甚至還饒有興趣的晃著折扇,這柄折扇原本在他的腰間,如今到了他的手裏。他本就容貌俊美,身材高大,手裏執著這把比一般折扇還要大上一些的白紙扇倒也不覺奇怪,甚至還相稱的很。他的步履從容,神色悠然,仿佛不是要跟人打架,而是要跟朋友談天。

  隻見他走到白玉玦麵前,用那雙含笑的眸子盯著他,對著他說,“你們走吧。”

  白玉玦一時摸不清他是什麽意思,心有懷疑,便沒有動,隻是盯著他。半晌,他從紅衣男子的眼眸中看出,他的確沒有跟自己動手的意思。

  白玉玦皺了皺眉,他當然不會怕這個人,隻不過,現在的確不是交手的時候,他就算不顧及自己,也不能不顧及妹妹的安危。

  白玉玦權衡輕重,最後,一言不發的帶人離開了。

  蕭鳳錦見此情景,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狠狠的瞪著眼前的紅衣男子,“陸雨你幹什麽!我叫你把他們抓住!你敢不聽我的話!”

  這個名叫陸雨的紅衣男子笑了,俯下身來,抬手抓住蕭鳳錦的胳膊,蕭鳳錦猝不及防的嚇了一跳,臉色驟變。然而還沒等他開口,陸雨搭著他的脈搏,隨後快速的點了他身上的幾處穴道,又以內力灌注其中。做完了這一些,他才鬆開了手,“世子受傷不輕,動怒傷身,最好還是少說些話,靜養為好。”

  蕭鳳錦一雙鳳眸死死的瞪著他,“你別以為你給我治傷我就會放過你!你別忘了,你是我花錢雇來的!”

  “不錯,可世子你隻請我保護你,可沒請我幫你抓人和殺人呢。”陸雨好整以暇的揮著折扇。

  “你!”蕭鳳錦被他氣得臉色怒紅,卻又無計可施。

  陸雨笑著,起身揚長而去。

  蕭鳳錦一雙充滿怒氣的紅眸,恨不得把他盯出個窟窿。陸雨,若不是你有幾分本事,我一定現在就殺了你。

  還有白玉蝶,差一點他就得手了,他絕不會這樣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