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恨天的手段不可謂不狠辣。

  但身為王者，其實本該如此。

  雖然殺得血流成河，但也徹底清除了西原的隱疾，未來數十年，西原不會再出現叛亂的情況。

  而且，短短一個半月，以南北越兩國為磨刀石，練就百萬精兵，這也絕對不誰都能做到的。

  從正規意義上說，從傳統角度上看，裘恨天確實無愧其王位。

  無論他身後有多少罵名，保住了西原戰區，保住了涼州，這就是他的功績。

  南疆安穩，北境大定，西原雄渾……帝豪心慌。

  如國主帝九所言，帝豪已經走到了明處，他有多少兵馬，有多少手段，幾乎一清二楚。

  一旦三王率軍來京，會相當慘烈！

  “滄海。”

  帝豪跟紀滄海進行了視頻會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紀滄海恭敬行禮。

  帝豪麵帶微笑：“當年帝九的父親，我的好皇弟，搶走本皇皇位，你是知道的。”

  “臣清楚。”

  “帝九的不作為，你也看得見，他本該勵精圖治，開疆擴土，創建天龍盛世，卻醉心權謀，與三大王者勾心鬥角，牽扯了所有精力，如他這般，長久下去，天龍必衰。”帝豪又道。

  紀滄海腰佝僂得更低：“吾皇聖明。”

  帝豪微笑道：“整軍，隨時準備來京城吧，你大軍到京城之日，就是本皇冊封你為東耀天王之時。”

  紀滄海激動不已：“謝吾皇隆恩！吾皇，不知道要帶多少人？還是說……”

  “東海戰區除邊防戰士之外，全軍出動，琉島諸國，本皇並沒放在心上，要是敢給本皇找麻煩，連島一起沉了！”帝豪滿身霸氣。

  “喏！”紀滄海恭敬回應。

  帝豪便又笑道：“正事說完了，咱們君臣說說知心話吧……當年我還記得……”

  這邊二人聊天的時候，南疆王府裏，沈卓的虛影也出現在徐逸眼前。

  “天王。”徐逸拱手。

  沈卓沒有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帝豪招紀滄海率大軍入京。”

  “天王打算多久啟程？”徐逸問。

  沈卓道：“等消息。”

  “等誰消息？”

  沈卓口中說出三個字：“紀滄海。”

  徐逸眼角微抽，瞳孔卻略有些擴散開來。

  “東海有變？”

  沈卓道：“紀滄海是一個古板的人，當年確實是先皇搶走了帝豪的皇位，所以帝豪主動聯係紀滄海，讓紀滄海幫他奪回國主之位，以正綱常，紀滄海就答應了。”

  “這其中也有國主自己作的原因吧？”徐逸微笑。

  沈卓顯然不想談這個話題，回避了，道：“現在紀滄海已經知道帝豪不是帝家皇族血脈，所以不會再幫他，並且將計就計，打算率軍趕赴京城後，暗中掌控一切，護國主安危的同時，撥亂反正。”

  “可惜我們商量半宿。”徐逸聳肩道。

  沈卓哈哈大笑：“沒用上最好，說明我天龍的王者，都不是庸人。”

  “好吧，那我聯絡裘恨天，等天王消息，便率軍入京。”

  “好，有情況隨時聯絡。”

  沈卓虛影消失後，徐逸雙手背負身後，大步走入客廳。

  “來人。”

  “屬下在。”

  徐逸沉聲問道：“找到紅葉將軍了麽？”

  “啟稟我王，暫時還沒有消息……”

  徐逸心頭一沉。

  當初說好給紅葉一個月的時間，她七月底走的，八月底就該回來，這都十月中旬，卻始終不見人影。

  天樞秘機最後探查到她的行蹤，是在益州的邊境。

  從那時起，就再也出現過，宛如憑空消失一般。

  “查！動用一切手段，聯絡所有密探，給我找！哪怕是翻遍天龍九州，也給本王把她找回來！”徐逸怒喝道。

  “喏！”

  脫下王袍，換上粗布衣服，徐逸從南疆王府出發，到了萬花塚之後的‘仙雲山’。

  本來這座山是沒有名字的，是徐逸臨時起的名字。

  南疆沒辦法給白衣一個仙雲澗，但山多，所以就給她一座仙雲山。

  簡陋木屋半隱竹林，籬笆圍了不大的一片地，幾隻小雞悠然自得，東跑西跑，發出稚嫩的聲音。

  白衣挽著袖子，赤著腳，正一鋤頭一鋤頭翻地。

  褐色的泥土與她白皙的腳形成鮮明的對比。

  每一鋤頭，都挖得一樣深，一樣寬，像是經過精準的計算。

  “我來吧。”

  徐逸走來，伸手從白衣手裏拿過鋤頭。

  白衣便轉身走到屋外的大水缸旁，拎起一桶水，用葫蘆水瓢輕輕潑灑，給青菜苗澆水。

  旁邊還有一顆小樹苗，紅色的。

  “南疆的樹還不夠多啊？你還種樹苗。”徐逸一邊挖土一邊問道。

  白衣搖頭道：“這顆樹南疆沒有。”

  “不就是紅楓麽？南疆有片紅楓林，紅葉以前沒事的時候就喜歡……”

  徐逸沉默了。

  “它叫通天樹，別看現在還是一顆小樹苗，等它長大了，枝繁葉茂，樹幹能有木屋粗，高度近十丈，有些人專門在通天樹上建房子居住。因為通天樹進入成熟期後，樹身上的紋路，非常奇怪，每個人看到的都不會一樣，悟性好一些的，就能從上麵悟透一些招式，或者突破境界之類的，所以有看通天，可通天的說法。”

  “這麽神奇？”徐逸表示不信。

  白衣點頭：“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徐逸笑：“那我倒是很期待這通天樹成熟。”

  “慢慢等著吧，快則十年，慢則二十年，就可以了。”

  “這麽久？”

  白衣搖頭：“不久，時間是最經不起流逝的。”

  這話很有深意，徐逸不想懂。

  午時，燒火做飯。

  徐逸坐在木墩子上，時不時往灶裏添柴火，枯樹枝被燒得劈裏啪啦響。

  白衣將頭發紮著，盤在頭頂，天鵝般修長的脖子就露了出來。

  她很專注的看著大鐵鍋裏，木質的鍋鏟時不時翻動，快速而準確的放佐料，翻炒幾下，就可以起鍋。

  蒜苗炒臘肉、紅燒茄子、熗炒筍尖、白菜豆腐湯。

  蒜苗是白衣種的、臘肉是白衣熏的，豆腐是白衣磨的。

  三菜一湯，份量不多，足夠二人吃。

  徐逸剛拿起筷子，白衣卻進了房間，拿出來小半碗大米，嘴裏咕咕咕的呼喚著，拋灑在地上。

  一群黃噗噗的小雞，就歡快叫著跑來，小腦袋不斷在地上啄。

  “吃飯吧。”

  白衣這才坐下，拿起碗筷小口吃起來。

  “如果每天都能這麽平靜的過，就好了。”徐逸道。

  白衣夾起一塊蠟肉放徐逸碗裏：“心緒不寧，哪能平靜？是不是終於發現，紅葉在你心裏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