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上。

  鋪天蓋地的飛蝗追逐著一群人。

  姬玉衍腹部的傷勢越漸惡化，其餘人也傷勢慘重。

  阿柒右肩被箭貫穿，隻拔了劍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他們逃離雲旺城之後。

  姬玉衍昏迷不醒，阿柒不肯離去，雲雀隻能將他們二人打昏。

  一路奔襲，好在雲旺城裏沒人追出來。

  但他們沒日沒夜跑出來後，身上的血氣很快引來了飛蝗大軍。

  如跗骨之蛆一般，一路追趕，若非他們的兵刃上都染有禦淵的血，怕是一出雲旺城就要葬身蟲腹，壓根堅持不到現在。

  姬玉衍和阿柒已經醒了，此刻的情況也容不得他二人說其他。

  阿柒像是瘋了一般，不要命的砍殺著那些飛蝗。

  雙目猩紅，大有有同歸於盡的架勢。

  “雲雀！照看著點他！”姬玉衍下令道。

  雲雀衝到阿柒身邊，幫他分擔一部分壓力。

  “你清醒一點，你家主子拚命把你送出來，你就準備這麽送死嗎？！”

  雲雀厲聲道，“剛剛我看到禦淵養的那隻雕了，援軍很快就到了了！”

  “到了又如何！二爺落到那些人手上豈會還有活路！”

  阿柒不管不顧，儼然已拿出以身殉主的架勢。

  他們人數不多，但飛蝗卻是鋪天蓋地，源源不絕一般。

  姬玉衍一行人皆負傷，出城後便沒停下過廝殺，這麽久過去，體力也早已不支。

  阿柒的虎口已經開裂，都快要握不住刀了。

  忽然他手上的兵器一落。

  那滿天飛蝗像是找到了闕口一般朝他撲來。

  生死關頭的一瞬，姬玉衍猛地將他推開。

  飛蝗悉數撞到了他的背上，眨眼間鑽入皮肉。

  “殿下！！”

  倏的一聲——

  罡風刮過，朝姬玉衍撲來的飛蝗悉數被疾風卷走。

  不遠處卷起塵囂，像是有人朝這裏快速移動。

  “老不死！”

  細軟的女聲裹著殺意，傳入眾人耳中。

  宇文天邪冷哼了一聲，操縱靈法將阿柒等人包裹在罡風之中，不讓飛蝗入侵。

  疾風之下，遲柔柔趕到。

  阿柒癡癡的看著她的背影，猛地跪在地上。

  遲柔柔看著漫天飛蝗，瞳孔一點點化為血色，指甲在掌心一割，任由自己的血液流淌。

  對著飛蝗怒吼道：“不是想吃嗎？！來啊！”

  飛蝗猶如長龍聚在一起朝她蜂擁而來，目標正是她淌血的手。

  遲柔柔的憤怒已登頂。

  她沒有廢話，沒有恐懼，有的就是一雙鐵拳！

  這些飛蝗的手腳翅膀再鋒利也傷不了她的毫發，此刻遲柔柔就像是一個隻知道殺戮的毀滅武器。

  一巴掌接來一巴掌，光是那掌風就能將飛蝗給扇死。

  一巴掌下去死傷一片。

  在宇文天邪靈法的操控下，那些飛蝗就成了遲柔柔的掌中之物，她一巴掌下去就是全軍覆滅！

  須臾後，死去的飛蝗屍體化為塵土。

  遲柔柔一腳跺爛最後一隻飛蝗。

  她絲毫無損，就是身上的衣服被蝗翅絞的破爛了點。

  宇文天邪也停下了靈法。

  陰沉天幕下。

  遲柔柔轉過身，眼中的血眸微褪。

  頃刻間，她的麵容落入眾人的視線內。

  那雙嗜血的眸子，森然而無情，帶著毀滅的氣息，令眾人心裏一悸。

  “二姑娘……二姑娘！！”

  阿柒哭喊著，像是見著親人那般，踉蹌的跑到她身邊跪下。

  遲柔柔眼中的血氣漸漸褪去，沉眸看著他，聲音平靜卻有一絲絲難為人所察覺的輕顫。

  “芋頭呢？”

  “二爺、二爺他……”阿柒眼淚控製不住往外湧，“二爺他為了讓我們逃出來，自己被困在城裏了！”

  身體的血液像是一瞬涼透了一般，寒氣往四肢百骸裏鑽，冷的刺骨。

  遲柔柔雙耳有短暫失聰般的死寂，聽不到一點聲音，幾息後，才慢慢恢複正常。

  她深吸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

  遲柔柔看向宇文天邪，後者反應過來了什麽，不情不願的翻了個白眼，指甲往自己心窩一戳，走到阿柒麵前。

  “張嘴！”

  說完也不等阿柒反應過來沒有，直接將指尖的心頭血彈入他嘴裏。

  遲柔柔就要離開之際，雲雀忽然叫了出聲。

  “主子！”

  他跪在地上抱著姬玉衍，此刻姬玉衍整個後背一片血肉模糊，正是他先前為阿柒擋住飛蝗所至。

  遲柔柔腳下一頓，看著蒼茫的遠方，眼中閃過片刻猶豫，咬牙折返回去，走到姬玉衍身邊。

  “讓開點！”

  她把擋道的一把攘開，半蹲在姬玉衍麵前，看了眼他如今的情況。

  腹部血流不止，傷口還帶著些潰爛後的膿氣。

  他的背後似乎……

  遲柔柔直接動手，就這麽當眾把姬玉衍上半身的衣服全給撕了。

  “遲……姑娘……”

  姬玉衍人雖虛弱，但還是被她這舉動給弄得有點難堪。

  遲柔柔沒搭理他，對雲雀道：“讓你主子背對著我，有蟲子鑽進他肉裏了。”

  雲雀聞言哪敢耽誤。

  趕緊扶起姬玉衍。

  遲柔柔看著他血淋淋的後背，嗅著他身上血氣的味道，忽然覺得異常的熟悉。

  不過眼下她沒工夫去細想那些。

  她緊緊盯著他背後血肉模糊的地方，說到：“有點痛，你且忍著點……”

  說完不得姬玉衍回答，她驟然出手。

  姬玉衍一聲悶哼，卻始終強忍著沒有發出一聲痛呼來。

  光是這忍功就足以叫人佩服，哪像是爛芋頭，上次被打個腚都叫的哭爹喊娘的。

  遲柔柔的心思又朝禦淵飄去，隻想盡快趕到他的身邊去。

  將姬玉衍體內的飛蝗清理幹淨之後。

  遲柔柔估摸他這傷勢惡化下去也隻有嗝屁的結果，當下心窩子一戳，取了心頭血就要給他喂下。

  姬玉衍卻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此刻虛弱無比，像是時刻將要彌散的月光。

  依舊清雅如玉，卻堅定的對她搖了搖頭。

  他不想要她的心頭血……

  遲柔柔忽然蹙了蹙眉，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放心，我的心頭血不會把你變成僵屍。”

  “本王知道，隻是……”

  第一次，遲柔柔對他心起了不耐。

  不管姬玉衍的反對，另一隻手將他阻攔自己的手掰開，把血彈入他嘴中。

  遲柔柔就要離開之際，餘光掃到姬玉衍的手掌。

  腦中像是有什麽被擊中一般，一刹嗡鳴……

  姬玉衍的手掌沒有掌紋……

  鼻間是他血氣的氣息在蔓延，遲柔柔忽然知道為何他的血氣會這麽熟悉了。

  那是她絕不會忘記的氣息。

  是上一世她吸的第一個人血，殺得第一個人，也是將她從嗜血深淵中拉出來的那個人……

  那個人他，沒有掌紋。

  遲柔柔愕然的看著他，難以置信：“怎麽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