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初惴惴不安地看著莫聿寒，水色眼眸天真中帶著驚詫。

  方才那個溫柔綿長的吻，實在超出了她的預料。

  此刻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更別說如果繼續下去，真的再發生什麽的話，她......

  "你不要什麽？"莫聿寒低低笑了下，壓下渾身躁動不安正在叫囂的因子。

  淡淡一問卻讓時初緋色的臉頰紅得更加厲害，完全不知該以何種方式麵對。

  她還沒想好，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要與他有如此親密的關係。

  "其實......其實在我的心裏，我一直都隻是把你當成......"

  時初支支吾吾，一句話都沒說完整。

  有些忍耐隻是暫時的，莫聿寒心裏清楚這點，並不想逼迫她太緊。

  他聽著她軟糯的語氣，眸光漸深，耐心問道："當成了什麽？"

  "我一直都將你當成一個，很值得尊敬的長輩......"

  時初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給自己造成的震撼太大，此刻腦子犯抽，竟然當著莫聿寒的麵，情急之下就說出這種話來。

  果不其然，莫聿寒聽完，身形一頓，神色冷凝不可直視。

  "你對我的好，我都銘記於心......我會一直尊敬你。"

  許是秘密隱藏在心頭時最讓人忐忑煎熬，但真說出來後，倒無畏了。

  莫聿寒沉著一雙深邃的眼眸，一言不發，讓周邊的氣氛越發沉悶壓抑。

  時初倏而感覺自己這番話似乎有些過了。

  其實......她也說不清現今自己對莫聿寒的感情，是尊敬，是欽佩，是感激，亦或是......喜歡？

  但潛意識裏更不想在這樣不清不楚的情況下，與他發生什麽。

  前兩次是意外，他發病和酒精作用，那種混亂情況下不可與現在兩人都清醒時作比較。

  她不能一錯再錯。

  時初攥緊了手，"在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我發現你並不像表麵上那般淡漠疏離，相反你心細如塵，隻是極少外露讓人覺察......"

  因為性格原因，她從不曾這樣直白地對誰表露過心緒，眼前的人是第一個。

  "你是我平生遇見過最優秀的人，就好比天上最耀眼的太陽一般，隻能遠遠地觀望，能感受到散發出來的光芒，卻無法觸及。"

  莫聿寒鬆開她，起身拉開距離。

  又是一陣沉默，時初手心都是汗，欲言又止。

  "還有麽？"他的聲音很冷，眼神更冷。

  時初低頭垂眸，她也沒想到，好端端地會發展到現在這般局麵。

  但話已至此，突然有種破釜沉舟的衝動促使她頭腦一抽，輕聲問道："聿寒，你愛我嗎？或者說，喜歡？"

  莫聿寒眸色一沉，並不回答。

  或者說，他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她因衝喜被送進來，若他沒有失去理智，會立即放她離開。

  可他第一次清醒時見到時初，就已經無可挽回。

  她清白已失，處境艱難，除了嫁給他，沒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而他無懼承擔自己做過的事，既接受她成為合法妻子，對她好就是一種責任。

  愛？太過陌生，他不知道是什麽感受。

  但能確定的是，他並不討厭這個時常嬌怯不安的少女。

  時初也並不需要他的回答，她輕呼了一口氣，"問這個問題，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想知道我們真的適合做夫妻嗎？沒有感情基礎，甚至我對你的了解都不如他人清楚。"

  "而且......而且......"時初本想說他們唯一親密的聯係，隻在那種時候，但男女之間的事，實在羞於啟齒。

  她突然紅了眼眶，"我知道你對我，隻出於責任......"

  "你病情如今已穩定了下來，我想我的作用也達到了，能成為你妻子的人應當是與你一樣優秀的名媛千金，大家閨秀。"

  "而我......哪裏都不沾邊，所以莫太太這個位置，我不配。"

  她聲音極細極柔，但語氣堅定，仿若擲地有聲，一字一句將壓抑在心頭許久的想法吐露出來。

  "說完了嗎？"莫聿寒走近她身前。

  時初一愣，慢慢地回了句，"說完了。"

  她垂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卻被捏著抬起了下巴，拂過麵頰。

  力度不輕不重，手指上有水色一閃而過。

  不知何時眼淚竟已落下，時初別過頭避開他，她承受不起他給的任何幫助了。

  隻會讓她更難受。

  "剛才不是還振振有詞麽，這是做什麽？"莫聿寒收回手，凜然淡漠。

  方才震怒之下，幾次都曾想打斷時初說話，被一直以來的涵養強壓下來。

  而指尖那一瞬灼熱滾燙的觸覺，讓他突然間怒意盡消，轉過一個念頭：

  不過還是個小丫頭，隨她去罷了。

  但心底卻有另一個想法盤踞。

  時初擦掉眼淚，辯解道，"隻是熬夜有些眼澀......"

  "你想離開可以，隻有一個條件。"莫聿寒突然開口。

  時初一驚，睜著有些紅潤的眼睛看向他。

  她本以為這次也會像上次那樣被忽視，或者讓他憤怒，直接用強。

  但沒想到他竟然鬆了口，答應她離開。

  隻是有條件而已......

  莫聿寒的眸底深不可測，麵無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但莫家那個規矩，他們這樣老夫人能同意嗎？

  時初暗暗咬牙，既然是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莫聿寒不會說假話，隻要他答應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反對。

  "什麽條件？"

  "為我生個孩子。"莫聿寒語氣很淡，掃了臉色一變的時初一眼。

  "莫家的規矩你應當聽說過，到時候你想離開，我會對你進行補償，莫家絕不再幹擾到你的生活和影響到你的家人。"

  "如果你無法接受這個條件，那麽從今以後，不準再提及此事。"

  莫聿寒聲音清冷，口吻嚴肅與談判無異。

  時初驚詫萬分，怔怔地看著他。

  她有想過要付出的代價不會那麽簡單，卻沒想到他會開出這個條件。

  兜兜轉轉，還是繞了回來。

  可若不答應這個條件，就默認了徹底接受這段荒唐的婚姻。

  從此與他貌合神離，一生再無任何餘地。

  時初並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而且......父母那段失敗的婚姻早就讓時初對此不抱任何期待了。

  她想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而非以後都以他的附屬品身份出現在人前，做個光鮮亮麗的提線木偶......

  她想離開，也不得不離開。

  經過一番思考，時初做出了權衡，她一字一頓回答他。

  "我答應你的條件，希望你說話算話。"

  莫聿寒麵上雖然波瀾不驚，但眼神已經暗了下來。

  這番話雖是出自試探，為的是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堅定的決心。但從他口中說出，就意味著並非玩笑而已。

  可她為了離開，連這種要求都答應。

  "決定了？"

  時初明白這是他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她點了點頭，"嗯。"

  但她並不知曉，讓無數商界人士敬畏的莫三爺，在對待所有談判對手上，向來不會給予任何餘地，唯獨這次例外。

  她脆弱又倔強的表情，讓莫聿寒眉心微蹙，卻輕笑一聲。

  就像是一根尖銳的刺，毫無預兆地刺進了心裏。

  時初雙手緊攥，克製住身體些微的顫抖。

  同樣的，感覺到有一絲絲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