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嬛道：“等等無妨。”

  連青舟笑道：“怎麽不問問還有誰沒來。”

  霍嬛道：“應是東家的其他家人，比如令公子們？”

  她跟連青舟認識這些年，多少會聽到他提起一兩句，因而是知道他家中公子的。

  婉兒便道：“孩子先前從學堂回來，就回自己院子裏了，晚膳他們也自行在院子裏用，不到這膳廳來。”

  霍嬛就有些納悶，道：“那東家還有其他的客人？”

  連青舟道：“是還有一位客人，霍姑娘別介意，人多熱鬧些。”

  霍嬛微笑道：“豈會介意。

  東家的朋友，那必非等閑之輩，東家能給這樣的機會讓我結交認識，那是我的榮幸。”

  她想著才來京都安家，能結交些朋友，也不是壞事。

  所以她認為連青舟完全是一番好意，而她也心存感激。

  連青舟笑眯眯地問道：“那你希望我這位朋友是個什麽樣的人？”

  霍嬛半開玩笑地道：“興許是位大忙人，又或者是位德高望重的長者。”

  通常這兩類人都是到最後壓軸出場的。

  連青舟笑了兩聲，不經意轉頭往外看時，麵上神情跟隻老狐狸似的，意味深長道：“大忙人來了。”

  霍嬛聞言便也跟著往外瞧去，帶著些好奇。

  她看見一道人影正從燈火朦朧處走來。

  起初隻是一道影兒，看不清晰。

  隨著人影漸近，她總算得以看清他行走的步態。

  霍嬛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仿佛有一根弦在隱隱拉扯著。

  光是看那舉手投足的身姿，就有種說不出的優雅從容之感，就如同清風明月，徐徐而來。

  霍嬛瞧著，覺得有絲絲熟悉。

  熟悉感來自於久遠的記憶裏，但她一時無暇去探究究竟是屬於哪一段記憶。

  他越走越近，他的輪廓漸漸顯現出來，霍嬛看見他低眉行走的模樣，隱隱約約，還沒有特別清晰，她緩緩地瞠了眼。

  直到最後，他走到的膳廳外，一步步慢條斯理地拾級而上，抬腳踏進了門檻，霍嬛就呆呆地看著。

  眼前的人已然是成熟男子的形容，他身量修長筆挺，著一身常服，頭發隨意簪在腦後，一張臉有些清淡，卻眉是眉眼是眼，無可挑剔，極是俊美。

  他甫一進來，連青舟和婉兒都起身相迎，他開口道：“今日臨時有事，耽擱了些時間。”

  霍嬛如在夢中，他的聲音也變了，變得淡漠，但有種十分悅耳的磁性。

  連青舟笑道：“來了就好，就差你了。”

  蘇羨走到霍嬛身邊，自然而然地落座。

  他既沒多看一眼，卻又絲毫沒有因為她在此而感到驚訝。

  霍嬛全然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個什麽表情，她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但整個人還是失神著的。

  她不知道他們都聊了些什麽。

  她隻聽見他的聲音，在與連青舟交談閑聊，就在響起她耳畔，很有些勾耳朵。

  她也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幹淨又清冽，仿佛攜著夜幕降臨時的第一抹露氣。

  她神情恍惚，以為遠在天邊的人，就在她眼前。

  大抵是夢吧，隻有夢裏才這麽的不真實。

  連青舟忽然喚她：“霍姑娘？”

  連喚了兩三聲，霍嬛才終於回了回神，抬起頭來，呆呆傻傻的，應道：“什麽？”

  連青舟有些玩味，認識這姑娘好幾年以來，倒是第一次見到她這番失魂落魄的樣子。

  連青舟意味深長笑道：“方才還在討論即將到來的朋友，怎的人到了，你卻像是丟了魂兒了？

  “你不是說有個機會結交認識新朋友，是你的榮幸麽。”

  霍嬛一時不知該怎麽答應。

  蘇羨道：“討論什麽？”

  連青舟笑意越發的使壞，道：“霍姑娘說來的可能是個老頭子。”

  霍嬛驚抬頭辯解道：“我沒這麽說過。”

  可能是因為太慌張，手裏不慎碰翻了自己的茶杯。

  眼看著茶水就要潑出來，卻在翻倒的那一瞬，一隻手伸來及時替她把茶杯扶正，以至於一滴茶水都沒來得及灑出來。

  他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道：“為什麽是老頭子？”

  連青舟道：“大約是怨你姍姍來遲吧。”

  霍嬛有些急了，道：“我不是這樣說的，東家莫要添油加醋。”

  婉兒見狀便對連青舟道：“你就別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