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副族長！”

  老年獸人的震怒引發出軒然大波，黃牛獸人“呼啦”一聲跪倒一大片。

  “你們都想造反嗎？”

  冷冷掃視一圈跪下的族人，老年獸人氣不打一處來。

  好不容易峰回路轉，聖子動了慈悲之心，願意不計得失的來幫助部族。

  可結果呢？

  差一點點啊。

  差一點點就要釀成大禍啊！

  要是再一次衝撞聖子，事態的嚴重性就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副族長，俺，俺不知犯了什麽錯……”

  率先跪下的黃牛獸人頭上冷汗津津，誠惶誠恐的哆嗦道。

  自家副族長突然發飆，在部族裏乃是極為罕見的情況。

  副族長向來愛民如子，為人也是出了名的穩重慈祥，在部族中頗受愛戴。

  可今天副族長是怎麽了？

  為了一個疑似奸細的外人，居然對部族發這麽大的火。

  他隻不過是想捉拿奸細，然後交給族長或是副族長處置。

  現在倒好，搞得仿佛他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樣。

  “你可知，這位尊貴的來客是誰？”

  重重噴出一口熱氣，老年獸人怒目圓瞪，眸光冷厲。

  一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半大毛孩。

  他平時是喜歡為族人護短，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眼下族人要把聖子都冒犯了，這種時候老年獸人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向著自己人啊。

  不趕緊表明表明態度，聖子轉身拍屁股走人，他上哪哭去？

  真要給你趕走聖子，看我不把你們打的皮開肉綻！

  “俺……俺不知道。”

  聽到“尊貴”兩個字，黃牛獸人強行把想說的話咽回去，身體顫抖的厲害。

  尊貴的來客？

  還是由副族長親口說出來？

  他就算腦子再不靈光再糊塗，也知道尊貴來客絕不是用來形容奸細。

  那這位無毛猴……這位尊貴的來客會是誰？

  僅剩的底氣崩散成虛無，這下黃牛獸人徹底慌了。

  他貌似捅了一個大窟窿。

  天大的窟窿！

  “我是聖子，來自牛頭村，奉神國之命特地前來馳援黃牛部族。”

  擺了擺手，阻止了老年獸人的訓斥，羅鳴及時解圍道。

  自己與黃牛部族本身並無恩怨，隻是人家錯把自己誤認成奸細了。

  借助老年獸人顯赫的副族長，把誤會解釋清楚就夠了。

  過之而無不及。

  黃牛部族今後還要仰仗牛頭村棲息，羅鳴作為村中聖子，免不了要與黃牛部族長期接觸往來。

  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是不要大水衝了龍王廟為好。

  “聖，聖子？”

  嘴巴跟抽筋似的念叨一聲，黃牛獸人身體也跟著開始抽筋了。

  聖子？

  就是傳說中那位神靈化身的聖子？

  這隻無毛猴子居然是聖子！

  “請聖子饒恕俺的無禮！”

  跪在地上用膝蓋挪到羅鳴麵前，麵色通紅的黃牛獸人一拜到底，趴伏於地。

  與副族長不一樣，他從很小的時候起，就絕對信奉世界上有神。

  每當部族舉行祭祀典禮，他都表現的狂熱既虔誠。

  而近日，在一場為遷徙遠行的祭祀大典中，他也為部族的未來前程，向天上的神明祈禱求恩。

  然而，自己最尊崇最敬仰的神靈，自己卻想親手將其繩之以法。

  膽大包天？

  是狗膽包天！

  “快快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把我當作普通人就好了。”

  一個箭步上前扶起黃牛獸人，羅鳴也是頗為無奈。

  在他所生活的國度裏，跪拜是一件非常重要且重大的事情。

  通常來講，無論身份地位如何，每個人隻會跪天跪地跪父母。

  但在獸人世界，跪拜更像是弱者對強者一種表露尊敬的禮儀。

  入鄉隨俗？

  不，羅鳴到底是接受不了他人跪拜。

  平等，尊重，友善。

  九年義務教育沒能將羅鳴這塊朽木點石成金，卻也教會了他做人的基本道理。

  “聖子！您不可這樣說，俺們怎能不拜您？”

  黃牛獸人還沒說話，老年獸人，也就是副族長反而情緒激動起來。

  像他們這樣貧窮的小型部族，見王族皇族都得行跪禮。

  而聖子乃是神靈化身，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能力，哪一樣不比那些隻會剝削的皇室貴族強？

  跪皇族王族卻不跪神靈，何等的天地難容，何等的人神共憤？

  就是被貶下地獄，他們也不得安生。

  “就是啊，不跪聖子您像什麽話？”

  剛剛扶起身子，黃牛獸人雙膝一彎又跪了下去，攔都攔不住。

  “是啊是啊，副族長說得對，俺們心悅臣服。“

  “聖子你就放心好了，俺們跪的心服口服。”

  “聖子能來黃牛部族，就是俺們最大的榮光了。“

  齊刷刷跪了一片的黃牛獸人紛紛轉向羅鳴，你一言我一語，眾獸極力阻攔。

  包括堂堂副族長的老年獸人，也跟隨族人一同雙膝跪下。

  場麵不可謂不壯觀。

  不止是一個黃牛獸人想做出頭鳥，一開始，他們都想抓住羅鳴去邀功。

  可誰知來者不是奸細，而是天上的神！

  在認為聖子是“奸細“的時候，誰敢說自己沒表露出過惡意？

  對神靈抱有不懷好意的想法……

  就是不敬！

  跪下，必須跪下，禮儀也好道歉也罷，隻有跪下才能讓他們略感心安。

  一、二、三、四……看著整整六百多團黑影久久跪伏在地，羅鳴麵色發僵。

  這得折多少壽啊。

  拋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那套，羅鳴是打心眼的不喜跪拜。

  他又不是什麽變性教主誓要一統江山，幹嘛整得跟個日月神教似的。

  “都起來吧。“

  硬著頭皮把黃牛獸人們叫起，羅鳴目光越過獸群，落在了一個獸人身上。

  這位獸人懷裏抱著另一頭獸人，全場唯一沒跪的，也隻有他。

  “能點火麽？”

  摸了摸下巴，羅鳴詢問老年獸人道。

  沒猜錯的話，這位不跪的獸人正是黃牛部族的族長。

  而族長懷裏死去的獸人，便是他的親生。

  “起火！”

  向後方族人招了招手，老年獸人高喊一聲。

  不多時，一簇簇火炬被點燃，昏黑的黑夜頓時變得亮堂。

  借著大大提升的可見度，羅鳴清晰瞧見了黃牛部族族長的模樣。

  年紀和老年獸人相仿，滿頭白發蒼蒼，脖頸上掛著一圈牙狀首飾，眼角殘存著淚水。

  估計剛剛哭過。

  周身光線明亮起來，白發獸人依舊無動於衷，任憑自己醜態百出，瞳孔沒有半點焦距。

  順著聖子的注視，有獸人回頭看了過來。

  一道，兩道，緊接著是幾百道，黃牛獸人麵麵相覷，默然無語。

  氣氛一下子沉重起來。

  “節哀。”

  跨過眾多跪拜的獸人，羅鳴來到族長麵前站定身體，輕聲道了一句。

  世上最悲哀的事情是什麽？

  莫過於白發獸送黑發獸啊。

  “你是誰？”

  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白發獸人話中透露著無限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