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副樣子，叫我怎能不擔心！

  衛淩風苦笑，但這句話也隻能默默的在心裏說。他緊緊地握住了魏凝的手，把她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沒事，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在你身邊。”衛淩風對魏凝說道。

  林敞生催著衛淩風出去，衛淩風不便久留。他一再安撫了魏凝，便來到了房門外。

  房門門外已經聚集滿了人，張行見衛淩風神色頹廢，便上前安慰：“無事，有林大夫在，將軍不用擔心。”

  這衛淩風自然也是知道。在這個庭院裏，除了他，林敞生大概就是第二個不會希望魏凝有事的人了。

  就這麽忐忑不安的等了一會兒，林敞生也出來了。

  “如何？”

  衛淩風雖然心急如焚，但麵上依舊竭力保持平靜。

  “比剛才好多了。我現在正在讓穩婆給她按摩著雙腿，以防等會兒發力的時候小腿抽筋。”林敞生說。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凝兒好好的，怎麽就會早產呢？”衛淩風問。

  “這都怪我。”一旁的芝娘開口說道：“今天姑娘不太舒服，我便扶她回房再去廚房熬薑湯給她喝。哪知我才離開一會兒，回到房間就看見姑娘暈過去，於是我便趕緊喊人！”

  “然後呢？”衛淩風問。

  “然後林大夫就馬上趕來了，讓人去山下莊子叫穩婆過來。”芝娘說到這裏，還微微地搖頭，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也虧得林大夫過來得及時，林大夫給姑娘施針以後，沒多久就醒來了，就是情況一直不太好。”

  衛淩風聽到這裏便沒有再問了，隻是一直緊抿著嘴唇。他雙手交疊背在身後，盡力想要使自己心緒平靜，但是心裏的擔憂卻一陣又比一陣洶湧。

  香嵐、芝娘等女眷都進裏麵幫忙去了，而衛淩風則一直背著手，不停的在門外渡著步。

  天色越來越暗，濃重的夜幕籠罩了整片天空。就在衛淩風難耐不安的時候，林敞生一臉疲憊的出來了。

  “怎麽樣了。”

  看見林敞生出來，衛淩風趕緊迎了上去。

  林敞生額頭上冒著碩大的汗珠，後背幾乎已經被汗濕透了。見衛淩風一臉焦急的模樣，他衝著衛淩風擺了擺手。

  “胎兒太大了……現在情況暫時穩住了，我讓她先休息一陣，過會兒才是真正發力的時候……”

  “什麽暫時，又是暫時！”衛淩風聽到這裏，心裏的焦急更甚，看見香嵐手上又端著一盆血水出來，再也按捺不住了，一個箭步就衝了進去！

  “衛淩風！”

  見衛淩風居然如此衝動，林敞生也急了。但奈何自己確實攔不住他。林敞生跺了跺腳，也想上前攔住衛淩風。張行見此，馬上拉住了林敞生。

  “林大夫。我看你渾身大汗的，要不到旁邊房間換身衣裳？這衛世子也是憂妻心切，你攔不住他的。不妨休息一會兒，待會兒肯定還是需要你幫忙的。”張行對林敞生說。

  林敞生聽到張行說的這話，要邁出的腳步頓時就頓住了，他看了眼衛淩風遠去的背影，心裏不知怎的，就晃過了時婉兒的麵龐。

  說起來，她生安哥兒的時候，自己都沒有在她身邊……

  張行見林敞生緊抿著嘴唇，但看神情仿佛是不會再追上去了。於是趕緊就勢扶住了林敞生，到旁邊屋子去了。

  到了房間內，林敞生脫下外衣，張行才看到，林敞生裏麵的衣服幾乎都是濕透了。

  “林大夫，給。”張行給林敞生遞了杯熱茶。

  女人生孩子，女眷們幾乎都去幫忙了。他們這些男人，除非像林敞生這般的大夫，幾乎是幫不上什麽忙。也隻能等在外麵聽消息。

  “謝謝。”林敞生接過張行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

  張行見林敞生沉默不語，忍不住開口問道：“這衛夫人好好的，怎麽就會突然早產呢？”

  “何止是早產……”林敞生歎了口氣，搖搖頭，說：“她肚裏的孩子十分龐大，催生的湯藥也灌了，就是出不來……”

  “那可怎麽如何是好？”張行聽到這裏忍不住問。

  林敞生說到這裏也緊皺了皺眉頭。

  他並沒有什麽接生的經驗。但聽穩婆說，魏凝腹中胎兒之大超出預料，若非他醫術高超，施針護住了魏凝的心脈，不然，這大人小孩都會不保。

  魏凝的性命在他的竭力維護下是暫時無礙，可若是繼續這麽耗下去，孩子出不來的，就隻能……

  林敞生想到這裏，心裏頓時就緊了一緊。

  他是絕對不會讓魏凝有事的！

  但去子留母，魏凝，能接受嗎？

  而一邊，衛淩風看著床榻上臉色蒼白的魏凝，心裏的恐懼一點點放大。

  屋裏的女眷和穩婆一直都催著他出去，但他不願。

  耳邊還回響著剛剛穩婆和他說的情況。

  “夫人的情況，很不好……”

  “若非必要，需去子留母，不然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穩婆的聲音很低，但看床榻上魏凝看著他虛弱的神情，衛淩風知道，魏凝的心裏也定是知道目前現在的情況。

  “淩風。”魏凝見他一直呆呆地站著，不說話，隻是看著自己，眼睛之中滿溢著悲傷。忍不住開口喚了衛淩風一聲。

  聽到魏凝喚他，衛淩風立馬上前，握住了魏凝的手。

  這一握，才發現，魏凝的手汗津津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凝兒……”

  看見魏凝如此虛弱，衛淩風隻覺的心痛難當。

  如果可以，他真的寧願現在躺在床榻上的人是他。

  “淩風，沒事的，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把孩子平安生下來的。”魏凝按了按他的手心，虛弱的又重複了一遍剛才對衛淩風說的話。

  “凝兒……”

  衛淩風的聲音十分哽咽，他把魏凝的手貼在臉頰上，兩行熱淚頓時就從他的眼睛裏流了出來，滴在了魏凝的手背上。

  魏凝一怔，衛淩風這是……哭了？

  魏凝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忽然腹部就一陣劇痛傳來。

  “呃……”魏凝的身子頓時猛地一收緊。衛淩風感覺出來了魏凝的異樣，忙喚了她一聲：“凝兒。”

  “哎呀！夫人這是又再次發動了。這位爺，老婆子求求你了，快出去吧！”

  穩婆見魏凝神色不對，忙一把搭住了魏凝的手腕，然後馬上催著衛淩風快走。

  衛淩風可不想走，此時此刻，魏凝需要他，他隻想陪在魏凝的身邊。

  “淩風，你，你快出去吧。”

  魏凝現在大汗涔涔，身體痛的仿佛就快要飄起來，她頭發淩亂，麵色蒼白，這狼狽的模樣，她一點兒都不願意讓衛淩風看見。

  “淩風……”

  見衛淩風仍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半分要走的意思都沒有。魏凝急了，又喚了他一聲，說道：“算我求你了，淩風！”

  衛淩風見魏凝緊緊地咬著嘴唇，臉上的神色也十分痛苦，見魏凝一雙黑亮的眼眸盛滿哀求地看著他，雖心中不願，但衛淩風還是漸漸鬆開了緊握魏凝的手，緩緩地站了起來。

  “凝兒，我就在外麵，若你想見我，喚我便是。”

  衛淩風說完，就見魏凝對著他點了點頭。

  “放心吧。”

  衛淩風轉身出了外麵，但隻站在屏風後，聽著裏麵傳來撕心裂肺的喊叫，隻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過得都十分煎熬。

  “凝兒，凝兒……”

  衛淩風心裏默念著魏凝的名字，感覺眼眶裏不斷有熱淚上湧。但他生生忍住了。她是他的妻，是他最珍視的人，在這關鍵的時刻，他絕不能軟弱，絕不能。

  過了許久許久，裏麵漸漸沒聲音了，衛淩風站在屏風後麵，一直側耳傾聽著，心裏漸漸收緊……

  怎麽忽然就沒動靜了，會不會是凝兒……

  一想到魏凝將要可能出什麽事兒，衛淩風頓時便控製不住自己了，拔腿便要往裏麵衝！

  忽然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從裏麵傳出來。

  “生了生了生了！是個小公子！”穩婆高興的聲音從裏麵傳來。衛淩風一怔，頓住的腳步馬上又邁了開來，往裏麵走去。

  “凝兒！”

  走進裏間，衛淩風顧不得其他，馬上便衝到了魏凝的身邊。

  魏凝臉色依舊蒼白，看見衛淩風，臉上緩緩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淩風。”魏凝回握住了衛淩風握著她的手，喚了他一聲。

  “怎麽樣，凝兒她可還好？”衛淩風顧不上看孩子，急急地轉頭問站在一邊的穩婆。

  穩婆還沒開口回答，身後就傳來林敞生的聲音：“讓開。”

  林敞生皺著眉，大踏步上前，一把按住了魏凝的脈搏，給魏凝診起脈來。

  許久許久，林敞生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了開來，嘴裏也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甚好，沒什麽大礙，這鬼門關，你總算是走過去了！”林敞生對魏凝說。

  聽見林敞生這話，衛淩風緊繃著的一顆心頓時就放了下來。

  “快給我看看孩子。”魏凝伸手，對抱著孩子的穩婆說道。

  孩子還剛出生，身上裹著大紅的小棉被，臉上身上有點兒髒兮兮的，但一點都不影響他可愛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