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找張金蘭
作者:洪山詩人      更新:2020-03-03 07:46      字數:6194
  在古代西羊市這個地方,實際上是一個大雜燴,馮警官走在這條街上,尋找那一個胡三的姘頭,這件事其實是有難度的,因為那一個姘頭,可以說是居無定所,長期不在家。

  對於馮警官來說,既然,你已經在小夏麵前誇那個海口,這20來天的休假時間,就是他尋找到線索的時間。他想通過這件事來證明自己。他追求小夏的想法,小夏也不可能不清楚,俺憑著敏銳的感覺,他意識到,小霞還有可能看不上自己,還需要證明。

  另一方麵,胡三這個人,是一個狡猾的家夥。你想想,從十幾歲就開始做違法亂紀的事,社會上到處飄蕩,那麽他所具備的反偵察能力,自我保護能力,是職業的。在這樣一個職業騙子麵前,對自己能力提出了考驗。

  馮警官喜歡考驗。年輕氣盛的他,從公安大學畢業,躊躇滿誌,一開始下到基層派出所,遇上的都是小偷小摸,或者是打架等糾紛的治安案件,根本用不到他的行偵知識。他最大的成就感,來源於尋找能娃的過程中,這不僅僅是為了追求小霞,為了證明能力。更重要的是,僅僅通過邏輯判斷和資料分析,全沒有現場摸排和走訪,就可以找到目標任務和地點。給予他成就感的還有另一個因素,那就是能娃在開始尋找老家時提供的信息太少,並且被心理因素所扭曲,一個破碎的夢,把它拚接為真實的有邏輯的現實,這可是一個很好的遊戲,因為這件事,他對自己的能力充滿了信心。

  一個沒有正當職業的女人,他所接觸的男人們,幾乎是社會渣滓中的精英,而這個胡三與他在一起,是一種弱聯係。在弱聯係的,有經驗的老手麵前,要找到相應的聯係人是非常困難的。果然,馮警官到西安市的第一天就發現這個女人不在家。

  沒有辦法,自己一個年輕人也還在這樣複雜的市場麵前,單憑自己的能力來對付一個到處跑的女人是很困難的。他不得不求助於當地派出所的力量,問題是他與當地派出所的人員並不熟悉。此時,他還不是市局的警官,他也並不能以工作為理由,來破這個私人所托付的案件。況且,以現有的證據,這還稱不上案件,隻能是懷疑。

  他先自我摸。排了兩天後,終於明白一個問題:公安的強大,並不僅僅是這裏麵有許多聰明的人,並不僅僅是學習了很多專業的知識,不僅僅是有一種鍥而不舍的決心,最為重要的是整個治安體係的強大。沒有這個體係,以馮警官的能力,在自己的家鄉市場裏也寸步難行。

  西羊市,是西安市一條傳統的曆史市場,有500多年曆史了,元朝的時候他叫羊市,主要是進行羊肉的交易和買賣。裏麵有大量的原住民,原清真生活區的格局,回民較多。

  要知道回民,因為與我們的宗教信仰、生活方式也有所差異,所以馮警官在尋訪他們的時候,人家總是抱著警惕與懷疑的目光。一個沒穿警服的自稱警官的人,人家怎麽可能相信你呢?

  今天西羊市已經成了小吃一條街,傳統的本地人,靠出租房屋和門麵為生,本人已經搬到其他地方去了。所以說這裏存在的商戶以及住戶們有大量的外來人員,流動性特別大。在這種流動人員集中的地方,尋找一個曾經住過的人,是多麽困難,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

  其實,西羊市,與著名的鼓樓後麵的回民一條街,相距非常近,但是兩者風格各有不同。如果說回民一條街是純粹的旅遊景點,大量的外地遊客必來的地方。所以當地官員比較重視,管理也比較正規。這裏麵的商戶好歹都是有一些品牌,有一些傳統,或者有一些名氣的商戶。所經營的清真食品,也有嚴格的標準,衛生條件和口味都有些講究。

  而今天的西羊市,有點想回民一條街的山寨版,不太正規、雜七雜八。你會看到,買泡饃店門口,一個帶白帽子的在賣核桃,買切糕的店門外,有人在燉羊肉。

  很難以想象,在今天的西安市正中心,就在市政府的附近,在著名的鍾樓和鼓樓的這邊,居住著大量的外來人口。這就好比如果外地人霸占了北京的大柵欄、前門一帶,你叫本地人該怎麽想。

  社會是複雜的,在今天,人口大量流動,因交通和通訊的極度發達,流動的頻率變得非常之高。馮警官不得不求助於派出所的幫助,他找人給派出所的所長打了個電話,所長最後接待了他。

  “你找張金蘭嗎?她犯了什麽事?”這是所長的第一句話。

  “我找她隻是找個線索,因為另一個人與她有關。”都是行業內的人,就不需要廢話了,所以說馮警官的回答言簡意賅。

  “這個人可不好找,好長時間沒出現了。不過,我這裏可以給你打一個她的戶籍情況,她的照片,還可以介紹一下她的基本情況。”

  “這就謝謝了。”

  馮警官知道,所長已經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會告訴他,問題是所長也隻知道這一點。

  從所長提供的情況來看,這個女人沒有什麽正當職業,偶爾倒騰些貨物過來買。比如說不知道哪裏弄來的葡萄幹哪、羊肉牛肉啊,包括核桃山貨之類的。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反正買的便宜量大,好像他過幾個月就這樣來一回,也掙了一些小錢。

  所長想了想,突然說:“我個人感覺她生活主要靠男人們,認識哪些男人,我們就不好調查了。如果你想了解她的事,她家樓下門口有一個賣羊肉湯的老太婆,也許會有線索”。

  “為什麽呢?”

  “因為她經常外出,有時候家裏麵的水電費以及抄電表的,搞維修的,都找這位老太婆拿鑰匙。說明她走之前是給老太婆交代了的。那麽老太婆既然有他的鑰匙,估計知道她的行蹤,也有可能知道他的電話。”

  “原來是這麽回事”馮警官笑著說:“如果我自己按正規的方式去找的話,肯定是不行的,畢竟打草驚蛇。她本人好像也沒有犯案的證據。我隻是想知道她在哪裏,然後順藤摸瓜找到關係人,怎麽辦呢?”

  所長想了想,突然想到一個辦法。“你要不就這樣,你假裝是別人介紹讓你過來找張金蘭的,結果張金蘭不在,因為那個人欠張金蘭的錢,這次是讓自己帶錢過來,還了後把借條拿回去,所以說要找到張金蘭本人。因為張金蘭與外來人員,有大量的交往,互相借錢肯定有的。也肯定有別人差賬欠錢的的,送錢還賬這樣的好事,老太婆也不會懷疑。當然,你要表現出善意,那條街上的老太婆,都是社會上滾出來的,有基本的警惕性。”

  馮警官突然問道:“我要是查到了她的電話號碼,你能不能在電信局裏查看她通話的地點呢?”

  “這恐怕不可能,因為你沒有立案,沒有立案手續的,你也知道我們不可能去查她的的。開拓一下思路,你肯定有其他的辦法,你自己想。”

  馮警官明白了,所謂的其他辦法,雖然查不出通信的所在地,但是可以找得出通信記錄。

  所長言盡於此,馮警官就準備出來了。出門的時候所長突然叫到:“兄弟,把你衣服換一下,你這也搞得太正規了,根本不像是社會上混的人,倒像是個公子哥。”

  馮警官看了看自己的著裝,笑了起來。西褲與襯衫,這搭配,這根本不像西北地區的人在社會上混的、差別人錢的人。他先回來趟家,找了找過去比較髒的一條牛仔褲,淘了一個體恤衫,穿體恤衫之前還把體恤衫故意揉縐了一些。出門的時候,馮警官的媽問了一句:“你這是要幹嘛呀?”

  “混社會。”

  馮警官半開玩笑半當真的出了門,他媽用懷疑的目光,盯著兒子的背影搖頭。

  到了西羊市,很快找到那位老太太。

  “奶奶,聽說你的羊肉湯好好喝呀,有沒有最好的老湯,中午過來喝一喝一次?”

  “我這都是老湯,現在喝也可以。”她說話,不冷不熱,眼神很活泛,也算是個老江湖了。

  “我大哥來過這裏,他跟我說過的,原來他在張金蘭屋裏都住過。”

  “張金蘭,你認識她?”

  “我不認識她本人,我大哥叫我過來給他還錢。我大哥在西安做生意,最難的時候,張金蘭給他借了錢的,我是來還錢的,結果他又不在,怎麽辦?”

  “哦,是還錢啦,那你隻能還給她本人。還給我,沒得用。”

  “我又找不到她本人怎麽辦?我明天回新疆的火車票都已經買好了,今天還不成就算了,不知道哪年哪月我再到西安來。”

  老太婆突然說到:“要不你給她打個電話,看看她如果在附近,你就可以直接問她。”

  “那肯定要見她麵才行”馮警官笑著說到:“我把錢還給她,她不把借條還給我,我回去怎麽跟老大交代?”

  “那是那是,親兄弟明算賬嘛,這樣,我把她電話號碼給你,你自己問她好不好?”

  “謝謝謝謝,你真是個好心人。這樣,先給我來碗羊肉湯。”

  “這還沒到中午呢,你喝什麽羊肉湯?”

  “我們老大說得很好,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喝一次,那太不對不起自己了。”

  老太婆給馮警管端來一碗熱辣的湯,有摳摳索索地從櫃台裏麵,找出一個本子,全是些電話號碼,遞給馮警官看。馮警官終於找到張金蘭的名字,把那個號碼記錄下來。

  當時出派出所的時候,所長沒有明說。馮警官知道,如何通過號碼找到一個人的通話記錄,利用了電信部門的一個漏洞。此時電信部門對於交電話費這件事,不需要查驗身份。馮警官,以親屬的名義幫張金蘭這個號碼交了一筆電話費,並要求打印出本月通話記錄。這簡直沒有任何障礙,馮警官得到了一條長長的通話記錄,

  拿到這個通話記錄後,馮警官就趕緊回了家,回家後打開電腦,他的電腦上有一個軟件,可以查出每一個電話號碼,登記的區域。比如說哪一個是西安的號碼,哪一個是寶雞的號碼。

  再對這些號碼進行分析,這是一個數學問題。我們假設,張金蘭所在的地點,是一個圓心的話,圍繞著她生活半徑的通話記錄一定是很多的。通過這一個假設來進行邏輯推斷,就可以大概確定張金蘭現在所在的位置,

  張金蘭所聯係的好多電話,通話範圍之廣超出了馮警官的預計。看樣子,這個人確實是混社會的,她的社會混的真大。從新疆內蒙到廣東福建的通話記錄都有。尤其,近一個月時間,她的短暫通話記錄大部分號碼,來自於陝西安康,馮警官有了初步判斷,這個人目前很有可能就住在安康,

  他用手機訂了一張到安康的火車票,準備出門了。在出門之前,他先給張金蘭的某位聯係係人打個電話,因為這位聯係人是內蒙的號碼。

  “大哥,你是不是跟張金蘭做過生意?”

  “哪個張金蘭?”

  “西安西羊市那個,你是跟他做過生意吧?”

  “做過又怎麽樣?你有什麽事?”

  “她這個人信譽怎麽樣?大哥,我隻是向你打聽一下,因為我們也要跟她做點生意,她想賒賬,我敢不敢賒,我還不知道。”

  “哦,是這回事”對方的口氣明顯鬆了下來:“最好不要,最好是親兄弟明算賬,一手錢一手貨,免得自找麻煩。她這個人東一天西一天的,你又找不到她的人。上一次她在我那兒拿了一噸羊肉,那可是最好的羊肉。結果貨到了西安,她卻說貨有一部分好像有問題,結果跟我少算了一萬塊錢。當然這在生意場上也是很正常的,我的羊肉既然拿到西安來了就不可能再拿回去,這一去一來樣子都會壞。所以說她想多掙我一萬塊錢也很正常。當然,她雖然賺了我一萬塊錢,但並不過分,因為我在外麵吃的虧比這大的多。總體來說,這個人就是有點小精明而已,並不會做大壞事。”

  “大哥你貴姓呢?”

  “我姓喬,如果你來內蒙在呼市,你就喊我老喬就行了。”

  “謝謝,希望有機會跟大哥合作。”

  這次搞定就有了說話的由頭,在去安康之前,以什麽樣的理由跟張金蘭聯係上?這位喬大哥就是理由。

  馮警官回家收拾好他的小皮箱,拿著準備出門的時候,他媽突然問到:“到哪裏去?”

  “到安康。”

  “休假不好好休息,到處亂跑幹什麽?又不是工作。”

  “找對象可以嗎?我去約會。”馮警官嬉皮笑臉。

  媽媽也沒辦法,苦笑了一下。孩子啥都好,人也長得帥,能力也放心,目前沒有女朋友帶過來,這是媽媽的心病。

  馮警官不是完全毫無準備的,剛看這個地方也有他的同學,也算是校友,比他高幾屆,現在安康火車站派出所當教導員了,他上了火車後直接跟教導員打了個電話。

  一個好的大學,不僅僅是因為教育水平高,更重要的是有大量優秀的同學資源可供利用。一個人在社會上,他的地位和能力,可有一個簡單的推斷方法:就是在同一所大學裏麵,你校友的普遍水平要大致上是你的水平。在大學同一個宿舍裏,同學們發展的狀況,你或許就是他們的平均數。

  到安康火車站的時候,教導員答應要在火車站接他,其實雙方都不認識,因為他們在學校從來沒見過麵。但是曾經師從相同的老師,曾經在一個校園裏學習,曾經以自己的母校為驕傲,青春時代的榮譽感,以及知識水平的相同檔次,讓他們可以在瞬間拉近距離,這就是校友的魅力。

  在出站口,馮警官接到電話,果然是教導員打來的:“看到沒有?看到沒有?”一個穿警服的在猛揮手。

  人群中馮警官第一眼就看見了他。這位校友五大三粗,皮膚黝黑,一般還以為他是混社會出身的,不知道他還曾經是上幾屆同學裏麵的一個典範,他曾經獲得過二等功,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進了派出所,喝了茶,先說些過去學校裏麵的掌故,以及老師們的趣事,就進入主題。

  偉大的心靈自由總是從默契開始的,高尚的談話總在細節中顯現精神。

  “你以私人名義查人,這好像不太專業啊,這是啥套路,你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

  “追一個女生,充分展示本師弟的實力,這個理由充分吧?”

  “你得將心比心,你小子,長得這麽帥,還用狠招追姑娘。比如我,還醜,又沒有女生,你叫我們這種人怎麽活?”

  “你怕是已經結婚了,嫂子都有了,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你就別笑話我了,師兄。”

  把簡要情況一說就進入工作狀態,馮警官撥通了張金蘭的電話。而所長正在檢索,給張金蘭的電話通訊記錄,查找關於安康號碼的線索。

  “金蘭姐,喬大哥讓我來向你問一聲,你還要不要羊肉?價格好說。”

  不得不說張金蘭的聲音還是很好聽的:“哪個喬大哥?”

  “呼市的喬大哥,上次給你拿一噸羊肉來的,你忘了?他派我過來問你,你還要不要羊肉?”

  “要是要,但是現在我人不在西安,等我回到西安,我再聯係好不好?”

  “你在哪裏勒?”

  “我過幾天就回西安了,過幾天我就給你回電話”。對方果然是老手,並不透露自己的行蹤。

  “哦,那就好,我反正過幾天才到西安去。我現在人在安康。”馮警官故意主動透露自己的位置:“你如果需要的話,你盤算一下賣家價格,我這次比上一次還可以低一些,如果你確定了,我就叫內蒙那裏把羊肉發過來。”

  這一招果然見效,他的利潤讓張金蘭沉不住氣了。知道上一次的羊肉,她起碼賺了幾萬塊錢,這次這麽好的機會,她怎麽可能放過呢?

  “你在安康,也在賣羊肉嗎?”

  “對呀,我就是個賣羊肉的,我還能賣其它什麽東西?在這邊需求量很小,所以說西安的市場大些,所以說我找你來呢。”

  “我也在安康,要不咱們見個麵?”

  對方果然上鉤了,另一邊聽著電話聲音的教導員,微笑的點了點頭,給馮警官豎起了大拇指。同行的評價是最準確的評價,大家都是吃這碗飯的,水平高不高,一聽就明白。

  馮警官繼續與張靜蘭通話:“你是陝西本地人,我對安康不太熟,你說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要不咱們找一個公共的地點,我這個位置不好找。要不在紫陽大酒店下麵,那下麵有一個喝茶的地方,我們在哪裏見麵如何?”

  教導員給紅警官做了一個OK的手勢之後,馮警官就馬上答應下來,決定下午到那個地方會麵,

  掛了電話過後,教導員指著這個長長的電話單子,說到:“應該就在安康市,東北郊外一個地點,當然你們如果見了麵隻是為了打聽一個人,不需要到她住的位置去,如果他不說,就說明有問題,具體怎麽辦?你知道嗎?”

  這幾乎是公安工作的常識,不需要教導員提醒,馮警官知道,如果對方不肯說胡三的聯係方式,那就跟蹤她。

  “你得幫我個人一個忙,有可能我跟她兩個不歡而散後,我就自己跟蹤,會引起她的懷疑。”

  “那是當然,前期我幫你跟蹤幾條街,後麵的事你自己解決。”

  關於跟蹤的技巧,公安部門是有專業的教材和訓練的。排兩到三批人交替跟蹤是不打草驚蛇的最好辦法。比如你在高速公路上跟蹤一輛車,你不能始終開著一輛車跟著前方的車輛。對方會想,我走哪裏,你總在我背後麵是不是有問題?

  一般采取的辦法是,你跟這一段,另外一撥人跟下一段,對方就不會這麽懷疑的。

  這種辦法也是適用於跟蹤人。

  馮警官準備去會一會這個張金蘭,教導員開著車,先把他送到附近的一個街口,馮警官下了車,想向喝茶的地方走去。穿著便服的教導員悄悄在遠處跟著馮警官,視線沒有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