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終於團聚
作者:洪山詩人      更新:2020-03-03 07:46      字數:6145
  作揖不停的樹哥,被柳書記站起來按了下去。

  “你得先找到你姐,如何聯係,在哪裏?人家是來跟你家幫忙的,你得搞快些。”

  話歸正題,樹哥說到:“其實我也沒跟她聯係過了,家裏修房子這麽大的事,也沒見她回來。但是,我娘那裏,好像有她的電話號碼,我這就回去拿。”

  “先吃完飯再走,你急什麽?”

  “我還吃得下麽?”

  “坐到!”柳書記聲音嚴厲起來:“有些事沒跟你交代,你找起杆子就想走?你想,在我家喝酒來的,沒到時間回去,你爹娘是不是會懷疑?這事沒確定之前,肯定不能讓他們先曉得,年紀大了,哪裏經得起這樣激動?你吃不吃飯隨你,你先把你的表情,跟我搞正常了!”

  柳書記果然是老手,把這些問題已經考慮在前麵了。

  樹哥當然是吃不下飯了,隻是在柳書記家擦了淚洗了臉,就準備回家。

  當他要出門時,支書攔住了,遞給他一個包:“你不帶點回禮過去,你爹娘還不是要懷疑?況且,你找你姐的電話,理由是個啥?先給我說一遍。”

  這相當於是預演,支書考慮得周到。

  “我就說,自己有急事,要找她。”

  “啥急事?”

  樹哥支支唔唔地說不出來。

  “我教你。你就說,家裏修房子這麽大的事,她人不回來也就算了,是不是可以借點錢回來呢?這個理由,你娘不會懷疑的,對不對?”

  冬子與小夏終於佩服,這位老支書的精明。

  其實,光從聰明程度來說,農村的老支書,應該是天下最聰明的人。因為,他們沒什麽文化與特長,憑什麽在低水平惡劣競爭的農村裏,獨占鼇頭?那是多次競爭與拚殺中殺出來的唯一的勝利者。憑什麽他坐幾十年交椅而不倒,經曆過多少人的嫉妒與攻擊,他都能夠迎刃而解。隻能說明,在沒什麽文化沒什麽技術的農民中,這是一位絕頂聰明的佼佼者。

  他們上要應付上級領導的指導與檢查,下要對所有村民有交代。俗話說,上麵千條線、下麵一根針,要穿好這些線頭,可是一件非常複雜的工作。

  他們是沒有工資的,隻有些補貼,他們既是農民,又是工作者。他們既要為全村的公共事業出力,還得為自家的發家致富用心,沒有強大的精力與高超的能力,是做不到的。

  而他做了幾十年,一直幹到退休。

  哪怕退休這麽些年了,樹哥在外打工已經有年頭了,經濟與管理上,老支書已經對樹哥沒有任何影響。但樹哥對他的尊敬與恭順,擺在冬子的麵前。這隻能說明,這位老支書的為人讓人服氣,他的能力,僅從這幾句話這幾個交代,就看得出,心思縝密,滴水不漏。

  樹哥出門去了,他們幾人繼續吃飯。等他們吃完飯喝茶時,樹哥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張紙條。

  “達,我跟我姐,該怎麽說呢?”樹哥手裏拿著電話號碼,就是不敢打。

  “你就實話實說唄,你還怕她受打擊咋的?兒子不見了,當娘的,哪裏去了?她有錯,你還護著她?”

  當著眾人的麵,樹哥撥通了電話。小夏注意到,在電話裏,樹哥不把柳葉叫姐,隻是直呼其名。看樣子,他們姐弟的關係,並不好。

  樹哥敘述這件事情時,語言有些重複和雜亂,這不是他的智商有問題,他其實是一個智商正常的人,在外麵打工多年,不是沒見識。隻是因為感情激動與顧慮的原因,才語無倫次。

  說得差不多時,柳支書不耐煩了,對樹哥吼到:“電話給我,我來說。”

  樹哥把電話遞給支書,老支書的口氣就明顯硬了起來。

  “你還好意思哭?你當的個啥娘?說別人丟人,其實是說的丟臉。你啊,是真的把人丟了。莫哭了,不爭氣的東西!你在哪裏,要麽趕快到我這裏來。”

  此時冬子趕快插嘴到:“不不不,我們去。她回來,還麻煩些。”

  “聽到沒有?人家五服外姓的好心人,都比你急些。你還有資格當娘?把地址發過來,人家西安來的好心人去找你,莫跑了。你再亂跑,就莫回柳家莊了。”

  當支書掛斷電話後,並未遞給樹哥。那雖然是樹哥的電話,但支書卻在等短信。

  “嘟”的一聲,短信來了。上麵就是地址,支書看了看,說到:“不遠嘛,開車隻要一個小時,她咋不怎麽娘家呢?”

  答案顯然是不言而喻的,她沒有臉麵回來。實在想娘了,才偶爾悄悄回來一次。

  冬子他們馬上決定出發,因為一個小時去,再一個小時回西安,那麽,留給他們做柳葉工作還有采樣等行為,隻有最多兩個小時的時間了。

  老支書也不攔了,隻是給他們送了好大兩包手工蕎麥麵條,是他們村自己農民做的,這算是一個回禮。這種回禮是有道理的,因為,城裏的人,不稀罕所謂的高檔貨,隻想回歸農村的土產。老江湖柳支書,肯定知道,西安來的客人,喜歡什麽。

  當時樹哥要跟著過去,支書不同意。“你過去幹什麽?假裝去拿錢,要不拿不回來呢?況且,人家西安客人,要回去,不順路嘛。”

  樹哥也就算了,隻是與冬子互相留下了電話號碼,要求出了結果後,第一時間,把消息告訴他。他決定,哪怕老家房子修好了,也暫時不往廣東去打工,他要等外甥回來。

  兩人上車後,開了沒到一個小時,也許,村長是按拖拉機的速度來說時間距離的。那是一個小鎮,但不是乾縣,是另外一個縣的邊遠小鎮。當他們開到鎮裏時,找不到什麽門牌號碼,隻是停留在大致附近的一堆比較破舊的老房子邊,給柳葉打電話。

  電話還在說,此時,從一個較黑的低矮樓棟裏走出來一個老年女人,大概五十幾歲,穿著有些髒的衣服,外麵有一個整體的圍裙,一邊接電話,一邊望著他們。

  就是這個人,這個叫柳葉的人。瘦小蒼老,雖然隻有五十幾歲,但好像經曆了六十歲的風霜,怯生生的望著他們,眼睛緋紅。

  “是西安來的陳老師、夏老師吧?”

  兩人點了點頭,問到:“你家在哪裏呢?”

  “就在前麵,一個破屋,髒得很,怕髒了你們的腳。”婦女這樣說,冬子隻好硬著頭皮說到:“沒事,我們都是很隨便的人。”

  拐進樓棟,樓梯邊上堆滿了蜂窩煤紙殼等雜物,小夏走得驚心動魄地,上了二樓,二樓是一個用鋼條焊的簡易防盜門,裏麵是一個有裂紋的木門,那吱呀的聲音,讓人懷疑,隻要稍一用勁,整個門會倒下來。

  進屋後,柳葉找凳子,洗抹而來擦凳子,是塑料的,上麵有些白色的髒東西。冬子隨便看了看,這簡陋得像個窩棚的小房子,算是一室一廳,有簡易的廚房與衛生間,外麵還有一個陽台。而廚房內,是一個磨豆腐的機器,客廳還有濾豆腐的架子。

  豆腐的製作過程比較複雜。先得把豆子磨成粉,然後,這種漿粉放在大鍋裏熬,其間還有許多的程序,最後,出來的豆漿水,放在濾而架子上過濾,留在而袋裏的成了豆渣,濾出來的漿水,經過點鹵等程序,就會形成豆腐。

  冬子還專門到廚房看了看,果然有一口大鍋。

  做豆腐曆史以來,是最窮人的買賣。一般是一斤豆子出來三斤豆腐,利潤有保證。但是,製作過程太漫長,為了趕在早市出豆腐,得半夜起來,開始操作。整整四五個小時不歇氣,才能把豆腐做出來,這種勞動強度,會讓絕大部分人受不了的。

  當然,做豆腐,是可以養家糊口的。一天,一方豆腐,也會有幾十元的純收入。

  終於凳子擦到位了,開水也端上來了。冬子問到:“你老公呢?”

  “他啊,我們早就分開了,分開十來年了。他當年就是騙我的錢的,早跑沒影了。這房子,都是我一個人做豆腐才買下來的。我自己做錯了,苦果我自己擔,沒辦法。”

  柳葉說這些時,好像在說別人的事,對自己的苦難,完全沒有感覺。

  “能娃的照片呢?我看看?”

  冬子給她看了手機上的照片,她端詳了好久,終於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小夏給她遞紙巾,她都沒接。

  她哭到肚子子有些痛了,揉了半天,才緩過勁來。當然,此時,冬子他們,還是沒有把人販子是王菊花的事說出來,這太遭人恨了。哪怕人販子死了,也會讓人恨她的家人。

  她問了好久,也說了好些能娃的遭遇。關鍵是那個男人,自己當年太傻,以為自己找到了愛情,啥都給他了,還讓能娃改跟他姓,結果,這個男人太壞了,就是騙錢,人都沒影了。現在,娘家都不好意思回,哪裏還敢打聽王家莊的事呢?

  小夏覺得,一切都要往前看。勸她,能娃雖然早年多次被打,精神上是有些問題,但沒大問題。況且,如果真要看醫生,網站也會募捐的,錢不是問題。更重要的是,他的內心中,把自己的家說成與柳樹有關,至少對你這個母親,對他的舅舅,是有良好感情的。

  “你們才是他最好的藥,估計見到你們,他的病就自動好了。”冬子也安慰著。

  最後,按程序,取得了檢材,當天就送到了馮警官那裏。馮警官已經提前說過了,檢材的事,鑒定的事,以及戶口的事,都由他負責。

  並且,隨後,對那兩個人販子,還活著的那兩個,也要重新立案,隻需要他親屬搞一個報案程序就可以。

  在山東那邊,網站與公安機關是聯動的,很快取得了能娃的檢材。結果很快出來,求助人與柳葉的關係,就是母子。能娃找到家了。

  這是一個重大的勝利。對於網站來說,這隻是他們幫助別人成功的案例之一。但對於冬子來說,憑自己的努力,在幫助能娃的過程中,起到了作用,這種成就感,幾乎都可以感動自己。

  明天,能娃就是要山東回來了,在西安火車站接他的,就是冬子。能娃的舅舅,已經從老家趕到西安來了,住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個招待所裏。

  上午的時候,接到小夏的電話:“你不是說,要請客的?今天中午就行,還等什麽?”

  冬子想起來,原來承諾過,隻要幫求助者這事成功,想吃什麽,由她點。於是說到:“你點吧,哪樣高檔哪樣來,不要怕我賴賬。”

  “帶我吃西餐吧,好不好?西安有家西餐廳,我還沒去吃過呢,他們都說好。”

  西餐其實並不貴,隻是人們平時生活的點綴。在西安這個古城,在這個麵食文化最為發達的地方,西餐這東西太小眾,平時還真沒注意到。

  其實,女生要求男生請客吃西餐,有另外的用意。西餐除了更有所謂浪漫情調外,還有一個功能,就是看男生的優雅程度。一個吃過多次西餐的人,肯定有不少高端的朋友與場合,應酬的檔次,就是你做人的平均線。

  當然,西餐冬子也是吃過的,怎麽用刀叉,怎麽用餐巾,先後的順序以及點餐的規矩,他是懂的。凡是與美食有關的事,冬子都喜歡學習。在廣東,學會了吃西餐與喝咖啡,應付一個西安姑娘,肯定不會鬧笑話。

  兩人到了位置,像模像樣地點起了餐。小夏看到冬子熟練的動作,心裏已經有譜了。這個男生,已經習慣了這種西式的生活,看樣子,他並不是自己所說的,是個大老粗。

  有實力的男人謙虛起來,別人一番魅力。

  但在桌子上,他們卻不是說的這個。小夏找了一個關係,是個心理醫生,答應明天到火車站來,利用半個小時,簡要觀察一下,這個能娃的病情是否嚴重,他好對後續的發展以及治療,有所判斷。

  冬子覺得,這是小夏主動做的一件大好事,也很感興趣。冬子問到:“明天你去不去呢?”

  “有我一份功勞,憑什麽不去?你車子坐得下嘛。”

  當然坐得下,隻有四個人。

  第二天,十點鍾左右,一行人終於在火車站等來了能娃。能娃幾乎不需要辯別,就認出了自己的舅舅。兩人分隔了二十來年,好像就是在昨天一樣。雖然歲月把兩個都催老了,但他們擁抱痛哭的速度與力度,那痛哭的狀態,就像他們從來沒有忘記過彼此。

  冬子公司在火車站邊上,有他親自設計的一個門店,冬子事先已經說好了,這個門店裏的賬務室就暫時作為心理醫生的心理谘詢室,讓這位專家,臨時判斷一下,這位久別家鄉少時有過心理創傷的能娃,到底有多嚴重。

  裏麵得是他們兩人麵對麵,其他人不能進去。小夏突然問到:“這個店,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是不是我的畫冊裏?”冬子感覺到,此時自己的驕傲,很有底氣。

  “對對對,就是畫冊裏麵第二幅圖。現場效果真好,比畫冊上拍得還要好。”小夏是發自心底的讚歎:“怪不得,你能聯係到這個就近的位置,原來是你的作品啊。”

  “你說好,好在哪裏呢?”冬子故意擺出驕傲的樣子。

  “說你胖你就喘起來了,就是好,怎麽樣?”

  小夏非要讓冬子幫她,在這店子門口照了好幾張照片。

  等他們出來時,能娃又飛奔到舅舅身邊。醫生給冬子與小夏介紹了情況。

  能娃的心理雖然受過創傷,但是,找到親人的興奮,尤其是他內心中最惦記的舅舅出現了,他的心理好多了。隻要他回家後,受到親人的關愛,他的情況,會漸漸好起來的。

  “不影響生活,我再說一遍,隻對感情有前期的影響,後期也會恢複,不影響正常工作與生活,懂吧?”

  專家就是專家,這個意思很明白,不需要專門的治療。

  因缺愛而造成的傷痛,隻要愛來了,就是最好的良藥。

  醫生不要冬子開車送,他隻攔了一個出租,冬子硬給出租司機塞了一百元錢,還從火車站那家陶瓷專賣店,拿了一個商務的紀念品,送給了醫生。

  那是一個水晶製作的小台燈,雖然並不是很貴,但很精致。平時送給大客戶,他們都很喜歡。

  四人開車,先回到能娃的媽媽家,柳葉是他親媽,還是愛他的。車上,舅舅已經說了好多話,能娃一邊哭,也一邊回憶自己在山東的苦。

  沒文化,幹粗活,掙點錢也不多,最難受的,是孤獨。他曾經覺得,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他,所以就加重了心理問題。但是,現在,他發現,不僅舅舅始終愛著他,就連媽媽,也無時不牽掛著他,他的心理,好了一大半。

  當聽說媽媽已經與那個男人分開許多年了,他就放心了。還聽說,當年賣他的王菊花,已經罪有應得,不僅坐了十多年牢,而且,就淹死在他爸當年修渠死的地方。火車上打他的兩個男人,也要被抓起來了。

  大仇得報,讓他心理的另一塊石頭落了地。能娃終於在車上笑了起來。

  小夏更把他爺爺奶奶的情況說了一遍,聽說奶奶還活著,他更高興了。因為,按他自己的預計,估計兩位老人,都已經在墳墓裏了。

  他在車上決定,明天,就去看奶奶,告訴他,自己回來了,還長成了大人,也是個大個子。

  冬子想到,他的父親,就叫王大個子。

  他的樣貌像舅舅,身材更為高大,估計是因為他父親的基因。

  因為,能娃回家的事,冬子出於禮貌,通知了王家莊的關係人,就是那個退休的縣政府幹部。也通知了柳家莊的柳老支書。還有當地派出所的人,以及為此事立了大功的馮警官。

  當車子來到小鎮時,一時間鞭炮齊鳴,冬子仿佛重溫了一遍,原來在翠華山下,與孫總一起見識到的那一幕。

  能娃有些不敢認媽媽,但媽媽肯定認出了能娃。一陣抱頭痛哭之後,在其它親人的招呼下,才分開。

  因為能娃回來了,王家莊與柳家莊的長者,都互相熱絡起來。鄉親們,看到柳葉如今的慘狀,對她二十年前犯的錯誤,已經自動原諒了。來的人,兩個莊的親友們,大概有好幾十人。而王家莊的退休幹部,堅持包了一個餐館,來招待客人。

  兩位長者,還為此事鬧起來了。因為柳家莊支書,也要出錢。畢竟,能娃是回到母親身邊,算是柳家莊的大事。但王老先生卻不幹了,他的理由更硬一些。

  “第一,王菊花娘家是我們王家人,她做了錯事,咱們莊該賠這個禮,對不對?更重要的是,剛才公安辦戶口時,已經定了性,能娃,按他自己的誌願,還是姓王,還是叫王能,對不對?這客,肯定該王家莊來請。”

  要論聰明,或許王老先生比不上老柳支書。但論口才,說官場正規的話,柳老先生就不是對手了。畢竟縣裏的幹部,底子還在。

  吃飯時,東主王老先生提議,先給恩人敬酒。大家紛紛起立,朝著冬子與小夏,還有馮警官,一起示意敬酒。小夏很不好意思,畢竟,自己太年輕了,長者如此隆重的敬酒,怕受不起。而且,這事是網站安排的,自己隻是做了應該做的。

  但當時大勢所趨,哪裏能得上你猶豫?大家都先幹了,不管你杯子裏是飲料還是酒,不幹不行。

  酒喝了,剛坐下來,柳老支書說話了。

  “柳葉,你跟柳樹,把能娃帶起,是不是該給恩人們嗑個頭啊?”

  大家紛紛說應該,冬子與小夏根本就躲不開,馮警官示意他們,這事是躲不過的。於是,硬是接受了能娃,這個比自己還大幾歲的人,三個響頭。

  席上,能娃的媽媽本來要說兩句的,但她已經是一會笑一會哭,說不成話了。倒是王老先生提議,讓能娃說兩句時,大家突然安靜下來,想聽聽能娃怎麽表態。

  這位曾經精神有問題的人,在如此大悲大喜的衝突下,他該說什麽呢?

  能娃憋紅了臉,小聲說到:“我回來了,回來幫娘,磨豆腐。”

  這句話,好像很搞笑,但大家都沒笑。因為,最真誠的東西,沒人敢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