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慕白和戰七焰走了，就在不遠處的病房裏休息，隨時準備著過來替班。

  就連呼延馳也先出了門，叮囑過等會會過來接夫人去休息，就走了。

  病房裏，除了躺在床上的戰九梟，就隻剩下龍婉兒和顧非衣兩個人。

  以前是無話不談的兩人，現在，卻相對無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非衣才幽幽道：“婉姨，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

  龍婉兒心頭一震，眼淚差點滑了下來。

  她慌忙別過臉，擦了擦眼角，才回頭看著顧非衣，好勉強地扯開一點點笑意。

  “沒事的，婉姨什麽都沒想，阿九很快就能醒過來，沒事的。”

  顧非衣心酸不已，也隻能像她一樣，別過臉，努力將自己的眼淚忍下去。

  婉姨太善良了，明明心裏害怕得要死，卻還要來安慰她。

  她隻是個普通的媽媽，一個愛兒子的媽媽而已。

  可就是這麽善良的女人，真的讓顧非衣很心酸，很難過。

  “婉姨，我知道，都是我的錯。”

  “不是不是，非衣，你不要胡思亂想，不是你的錯，是……”

  是什麽，龍婉兒自己也說不出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歎息了聲：“都是，命運在捉弄而已。”

  “是我的錯！”顧非衣不是想要矯情，但這件事，確確實實是她的錯。

  “如果我沒有和他遇見，如果……”可是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如果這種事。

  她咬著唇，揪緊自己的手指頭，慘然一笑：“總歸，是我的錯，我就不該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龍婉兒沒說什麽，因為這次，連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心疼兒子，真的很心疼，真的真的心疼！

  兒子為了一個女孩，三番四次命在旦夕，要說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誰都沒有錯，可她真的不敢在麵對一次了！

  可不可以，苦難從此就結束？她寧願回到從前，兒子身邊沒有任何女人，就算他孤孤單單的，至少，他還能安全。

  現在，他身邊有人了，卻也不見得就開心，就能過得好。

  他和顧非衣這段戀情，實在是太坎坷，太折磨人。

  而她這個當媽媽的，也實在是被折磨得太夠了，她經不起再被傷害一次。

  心的傷害，擔憂不安的日子，比起身上上受的傷還要可怕，再傷幾次，她恐怕……活不下去了。

  顧非衣也沒有再說什麽，現在這個局麵，還能說什麽？

  她雖然沒有當過媽媽，可她也曾經有過點點，曾經，差點當了媽。

  媽媽為了保護孩子，可以隨時犧牲自己，這種心情，她也懂。

  太子爺是婉姨的心頭肉，他就是受一點點傷害，哪怕被割破手指頭，婉姨也心疼得要死。

  更別說，現在這樣……

  “婉姨，我看著他就好，你先過去休息吧。等再晚一點，你過來替我的班，好不好？”

  事實上顧非衣知道，婉姨的身體不行了，隻要躺下去，明天天亮之前，根本醒不過來。

  她的身體狀況一日不如一日，真的受不起再多一點點的負擔。

  龍婉兒看著兒子，看了好一會，才站了起來。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再熬下去，連她都會倒。

  萬一到時候兒子醒了，她卻倒了，怎麽辦？

  終於，連龍婉兒都走了。

  房間裏，就隻剩下顧非衣一個人，癡癡看著病床上的男人。

  他的大掌依舊指骨分明，看起來滿滿的都是力量，可是，它們的主人現在卻是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點點生機。

  她想握住他的手，用力掌心的溫度去暖和它們，可是，手伸出去之後，卻又慌慌張張收了回來。

  不敢，再碰他，怕將自己的黴運，再一次傳給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戰七焰走了進來。

  他眼裏全是紅血絲，讓那雙眼眸看起來，比往日還要疲憊好幾分。

  這男人，之前為了顧非衣，每天晚上都不願意睡覺，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很久。

  現在，為了戰九梟，也是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

  現在看到他，雖然麵容依舊是那麽英俊，氣質還是那麽迷人，但，明顯瘦了。

  顧非衣看著他，他也看著顧非衣，原本總是特別多話的兩個人，此時此刻，竟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好一會之後，戰七焰才將房門關上，走了過去，揉揉她的頭：“聽話，過去睡一會，這裏我看著。”

  非衣心頭一陣酸楚，想要去拉他的手，戰七焰卻下意識將手收了回去，躲開了她。

  看著她茫然失措的模樣，戰七焰眸色微暗，但還是很快就揚起了一抹笑意。

  “你在擔心嗎？不用怕，皇甫夜說了，他一定會醒過來的，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快去睡會，等他醒過來之後，你至少還有精力去照顧他。”

  “七焰……”

  “我在這裏看著就好。”戰七焰打斷她的話，別過臉不看她的眼睛。

  不要看，也不能看，這樣就好，一切，該回到軌道上了。

  不管他們之間經曆過什麽，阿九才是這丫頭最好的歸屬。

  更何況，阿九為了她熬成這樣，承受了這麽多，又有誰敢說一句，自己能比得過他？

  沒有人，誰也比不過，誰也……沒資格和阿九比！

  他轉身，想要走到病床另一邊坐下，猛地，身後有人抱住了他！

  戰七焰呼吸亂了，渾身一陣僵硬！

  “你……”

  “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不，不是不想，是不敢！她真的不敢！

  “他做事的方式，不是我可以承受的，我和他在一起，早晚，他會被我害死。”

  她知道，戰九梟真的為了她付出了許多。

  可卻也是因為付出太多，反倒，讓她沒了和他在一起的勇氣。

  “他做任何事情都瞞著我，將我徹底排除在外，他以為這是對我好，可是對我來說，卻是一種傷害，一種煎熬！”

  顧非衣就像是忍了很久很久，終於，找到了缺口那般。

  將臉埋入戰七焰的背，眼淚猶如決堤的洪水，一股腦傾瀉而下。“我沒有辦法和這樣一個男人在一起，這份愛太重，我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