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這裏，方平鬆的眸光才算亮了起來，他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道：“那我是說對嘍？”

  “嗯。”獨孤暮染點了下頭，抬了抬眸子衝外頭的車夫道：“拐到別苑去吧。”

  她許多天不曾去別院看看蕭景樓了，也是時候去看看了。

  “阿姐這是要去看蕭公子嗎？這幾天蕭公子情況好多了，醒著的時候也多，有時候還能靠著坐坐，我看隊姐開的方子好得很，他定會很快就康複起來的。”說到蕭景樓，方平鬆顯然熟悉而歡快了很多。

  獨孤暮染纖長的手指在矮榻上輕扣了兩聲，微微笑著沒有言語。

  從皇宮到別院路程不短，獨孤暮染今兒起得早，手支著腦袋靠在車廂上眼睛眯著打盹，方平鬆則拿過獨孤暮染看過的醫書，有一下沒一下地翻看著。

  車內一片寂靜，唯有外頭馬兒奔走的聲音，獨孤暮染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她閉著眼睛，纖長卷翹的眼睫如一道小橋，高挺的鼻下粉唇輕抿，精致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平白多了一絲清冷，像是畫卷中的仙兒一般。

  方平鬆也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醫書，抬著眼簾盯著獨孤暮染看，良久，他才聲音低低地喚了一聲：“阿姐？”

  “……”獨孤暮染呼吸均勻，隻是鼻間輕輕哼了一聲，晃了下腦袋睡得正酣。

  方平鬆袖下的手動了動，似乎手裏拿了什麽東西，他隻不過遲疑了一瞬，便伸手在獨孤暮染的衣袖間拂了一下，他動作很輕，獨孤暮染未曾察覺，他支著身子湊近了又看了獨孤暮染片刻，這才緩緩坐了回去。

  直到馬車停在別苑門前，獨孤暮染才醒了過來，方平鬆已經跳下馬車，一手撩開車簾，另一手伸向獨孤暮染，麵容含笑地衝她招呼道：“阿姐，快下來。”

  “急急燥燥。”獨孤暮染話雖這麽說，卻還是將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借著他的力道下了馬車。

  他的手冰冰涼涼的，有些不像年輕人的手。

  獨孤暮染隻是瞧了他一眼，笑道：“你這手涼得，該自己斷症吃吃藥了。”

  “啊？”方平鬆一怔，傻傻衝獨孤暮染笑。

  兩人到的時候正是午膳時分，莫青塵在床邊擺了張方正小桌，人坐在床邊，一手端碗，一手拿著一把銀湯匙喂蕭景樓吃飯，蕭景樓半靠在床榻上，形容憔悴，兩人都很沉默，屋子裏靜悄悄的。

  蕭景樓喝過那口粥，抬眸盯著莫青塵看了兩眼，莫青塵從小桌上夾了點菜放到粥上，又舀了一勺喂到蕭景樓嘴邊：“我如今這樣伺候你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住後你記住得伺候還給大爺我。”

  莫青塵察覺到他的目光，沒好氣地道。

  “好。”蕭景樓莫名地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微微低頭將那口粥喝了。

  莫青塵認命地又舀了一口：“不對，得加倍地還！”

  他堂堂一個玄寒穀穀主竟淪落到

  要伺候一個男人的地步，那還不是因為蕭景樓窮？如果蕭景樓不窮，那他就有錢買個下人，有了下人，他莫青塵還要這麽累嗎？那還不是小腳翹著自己跟自己對弈？

  “都聽你的。”蕭景樓點頭。

  也不知怎的，自這次蕭景樓重病以後，他就變得格外好說話，莫青塵說什麽他都一個字，好，絕不二話的。常常搞得莫青塵覺得自己好像很狹隘似的。

  “……”莫青塵又是被一噎，氣乎乎地一邊喂他一邊吼道：“跟你說話忒沒勁了！”

  “……”那不然他該怎麽回答？難道說不好莫青塵就會比較開心？

  兩人正說著，忽地聽外頭傳來一道努力憋卻沒憋住的笑聲，雙雙往門口望去，隻見獨孤暮染探出個頭，正笑眯眯地望著兩人。

  被他們二人發現獨孤暮染自覺無趣，拍了拍身上的褶皺，輕咳一聲踏進屋內：“那個，我才剛到。如此看來確如平鬆所說，你好些了？”

  “好多了。”蕭景樓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衝獨孤暮染輕點了下頭。

  獨孤暮染坐了下來讓下人依著蕭景樓的午膳也上了兩份，再招呼著方平鬆坐下，準備今日的午膳便如此對付著解決了。

  “暮染你算上我一份啊！喂這大爺吃飯，我都還沒吃上呢！”莫青塵將碗底最後一口粥送到蕭景樓嘴裏，急急忙忙地將小桌從床邊移開，邁步也坐了過來。

  很快午膳便送上來了，雖然是清粥小菜，但花樣不少，顯然也是費了心思的。

  “平鬆說這幾日景樓情況不錯，我便過來看看，才好為他調整方子。”獨孤暮染一邊夾菜一邊道。

  莫青塵偏頭瞥了一眼蕭景樓，他也正扭著頭往這邊看，莫青塵輕哼一聲：“我看他健壯得很，不如你給我開個藥調理調理身子，我照顧他照顧得都瘦成這樣了……”

  說著他還撩起衣袖讓獨孤暮染看他的手腕。

  獨孤暮染打量了他半天，點頭道：“是瘦了。”

  “是不是！”莫青塵委屈。

  有莫青塵在總歸是有些意思的，獨孤暮染吃得不多，一碗小粥便停了筷，她去院外轉了一圈，便坐到了蕭景樓床邊：“來，我替你瞧瞧。”

  蕭景樓嚅了下唇：“好。”

  獨孤暮染斂了幾分笑意，微涼的手搭在蕭景樓脈門之上，探了片刻才收了回來：“是好些了，我再做些調整。”

  那邊，方平鬆和莫青塵也都吃完了，下人將東西收了下去，莫青塵也湊了過來，沒輕沒重地拍了兩下蕭景樓的肩膀：“瞧這小身板，都快比我壯實了。”

  這是誰的功勞？

  他的他的！

  “你照顧得好。”蕭景樓挑了下眉頭看他，臉上帶著莫名的笑意。

  “……”莫青塵白他一眼，不想回答。

  跟他說話可真沒趣。

  兩人鬥嘴間，獨孤暮染已經開好方子著方平鬆先去配藥了，待方平鬆出了門，莫青塵才走了過來，伸長脖子在門口探了一番後，壓著嗓子道：“差不多了吧？”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但獨孤暮染卻立刻會意，她點了下頭，神色微凝：“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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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