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雨越來越大了，您別著涼了才好，這些交給花奴來做吧。”侍女有些不放心，一手遮著雨跑到桑夫人身邊，接過桑夫人手中的傘，語氣急切。

  話這麽說，但侍女知道，這一院蘭花是桑夫人的命，自是不可能讓花奴來打理的，她總是願意親力親為。

  桑夫人回眸衝她笑了笑，長長地歎了口氣，緩聲道：“不找些事做，又怎能分散注意力？又怎能……讓自己不去想？”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的，但侍女卻感覺到了她的悲痛。

  “青兒知道夫人心裏苦，夫人不妨去跟琳姑娘說說話吧，別悶壞了才好。”叫青兒的侍女又勸。

  “這些事說了又如何，反正也是無解。”桑夫人一邊說話，一邊將手裏的事情忙完。

  主仆二人在雨徹底下大之前，終於回到了廊上，桑夫人換過一身衣裳後，便遣退了侍女，一個人撐著身穿過後院，一路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她推門而入，又往裏走了長長一段暗廊，一間石室便立於眼前。

  桑夫人打開銅鎖，裏頭森森寒氣撲麵而來，桑夫人對這裏極為熟悉，從門邊的架子上取出厚披風係好，這才緩步走到屋中的石床上，石床之上，躺著一個女子，那女子閉著眼睛，柳眉淺淺，一頭青絲鋪散在石床，臉色有些蒼白，但她依然美得驚心動魄，不可方物。

  桑夫人在石床上立了片刻，眼眶有些發紅，雙腿一屈，跪在了女子的床前，聲音又沉又慢地與她道：“我看到那個孩子了，她很好，嫁給了世間無兩的北江王爺，如今也快生產了……”

  她絮絮叨叨，那石床上的女子自然不可能回答她，但桑夫人卻傾其所有，將心中的話，這些日子的見聞，都一一與女子道來。

  “夫人，你快些醒來吧，那孩子很聰明，瞞不了多少時日了……”桑夫人依舊跪著，低低地垂著腦袋，一句一句地，飽含她的期盼。

  石床上的女子眉目如畫，卻無半絲回應，仿佛睡得不知時日。

  “……”桑夫人又道了幾句，然後起身，將到了臉頰的淚水擦幹，一如來時一般，緩步出了石室。

  隻是還未待她走到前院，那個叫青兒的侍女慘白著一張臉，飛快地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道：“夫人，夫人，不好了……”

  “冒冒失失的，慢慢說。”桑夫人秀眉一蹙，低喝了一聲。

  青兒顧不得喘氣，指著一個方向，急切地道：“夫人，不好了，琳鳶姑娘似乎是病得厲害，都、都快沒氣了。”

  “什麽！”桑夫人心中一震，腳步飛快地往琳鳶房間的方向而去。

  她趕到的時候，柳平正帶著大夫也進了房間，他額頭上滿是汗水，也顧不得與桑夫人打招呼，幾乎是拉著大夫跑進了房間。

  “快，快啊……”柳平從來都一副少年老成的穩重模樣，極少

  像此刻這樣毛燥慌張。

  “好，好，好……”大夫是個年過半白的老人家，一把白胡子，走得急，一頭汗，臉色也紅，胡亂地摸了一把汗，便開始為琳鳶診脈。

  隻是越診，他的臉色便越差，他似是覺得不確定，又將手壓在琳鳶姑娘的脖頸間探了片刻，然後查看琳鳶姑娘的臉色等等，一番檢查下來，他背上一涼，緩緩直起腰來。

  平日裏總是蒙著麵的琳鳶此時臉上的麵紗早已不在，她閉著眼睛，不見眸中風情，但那張臉卻別樣傾城，饒是柳平見過多次，也難掩心跳，隻是她的臉色實在太差了，白得發青，連平日殷紅的唇也褪了血色，無一絲血色。

  “這位姑娘這樣多久了？”他壓了壓聲音，問。

  柳平搖頭：“從未這樣過，今日第一次。”

  他目光焦灼地望向床上毫無生氣的琳鳶，覺得心口堵得難受，話也有些說不出。

  今日琳鳶在樓閣煮茶，原本好好的，還喚他一並喝茶，說一個人喝著無味，柳平這方才坐下，琳鳶動作一止，手中冒煙的茶水便落到了腿上，她整個人已經暈了過去。

  桑夫人看著大夫臉色不太對，她腳下一軟，險些摔了下去，好在青兒手快，一把將她扶住了。

  “這姑娘心脈受阻，早些沒發現，今日這便是發作了，已經隻剩一口氣，怕是……怕是……”大夫話到這裏，還未待他說完，柳平神色一獰，狠狠瞪他一眼，沉著聲音道：“不會的！她不會的！”

  她不會就這樣死的……

  “你們要有心理準備的，人總有這一天的，不必太難過。”大夫一邊搖頭一邊勸他。

  柳平連連後退兩步，眸色猩紅，嘴裏隻是念叨：“不會的，不會的……”

  她怎麽可能會就這樣死呢？她還說，她要考慮一下，讓獨孤暮染醫治的，可是他一直以為，獨孤暮染說的病，是琳鳶那寡言孤僻不與人親近的心病，可是如今細細想來，獨孤暮染說的，也許正是說的心脈之病。

  她說：“姑娘的病要早些去治。”

  他怎麽就沒聽，怎麽就不勸琳鳶呢……

  “青兒，快，去，再多請幾個大夫來，我要煙陽城裏的名醫，多少銀兩都行。”桑夫人霎時才回過神來，一跺腳，喝道。

  大夫見屋中亂作一團，便提著藥箱默默離開了。

  柳平心中後悔惱恨，但也隻在一瞬間，他便打定了主意，他要去請獨孤暮染來為琳鳶醫治，那時候琳鳶還未發病她都能看出來，也許，她來還有機會。

  “勞夫人看好我家姑娘，我去請一位高人來為姑娘看病。”柳平衝著桑夫人道了一句，又立在床邊，衝著琳鳶低喃了一句：“姑娘你一定撐著，等我帶她來救你！”

  說罷，他一撩衣袍，轉身便衝了出去。

  “柳管家……”桑夫人想問問他要請的人是誰，隻是柳平已經走出很遠，

  似乎沒有聽到了。

  雨越下越大，獨孤暮染到了鷺山別院，蓮兒便催著她將身上有些濕潤的衣裳換了下來，獨孤暮染換好衣裳時，秦雲崖已經回來了，手中拿著幾本書，抬手掃了掃落在衣袍的雨珠，衝她抬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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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