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鳳清挽和溫煜華也跟在後頭一路行去。
在溫蒼閣和北江王府都人仰馬翻的時候，遠在營河郡的獨孤暮染手裏正拿著一本小誌，懶洋洋地側臥在簡榻上，身上蓋著一張薄被，一頭青絲纏繞在榻上，雙眸微微彎起，溫和的麵上帶著幾分笑意，似乎小誌上寫得很有意思。
書是樂正寒著人送來的，寫的無非是定安國的風土人情，配著一些民意小故事，有些新意，借著外頭紛擾的拚殺聲，還有些微妙之感。
她又翻了一頁，剛看了兩行，便聽外頭有一道略低的男聲響起：“北江王妃，我可否進來。”
哦，是樂正寒啊。
雖在一個營地裏，但她也著實很多天沒見著他了，軍隊一到營河郡便加入了緊張的戰事之中，毅陽王北堂拙峰的軍事才能獨孤暮染都忍不住要為其叫好，打得樂正寒這邊幾乎無還手之能，樂正寒頗有些焦頭爛額，自是沒有空來打擾她。
今天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獨孤暮染坐正了身子，將那頭青絲隨手拿支木簪鬆鬆挽了起來：“青正王，請。”
帆布簾布被掀了起來，樂正寒難得沒有穿軍裝，一身灰色長袍，臉又黑了幾分，一頭青絲整齊地梳於頭頂，胳膊上夾了幾卷圓筒圖紙，進屋稍做打量，才露出一抹笑來：“這樣簡陋，著實為難王妃了。”
“青正王哪裏來的話，收留之情已是再感激不過。”獨孤暮染將小誌隨手放在榻上，起身坐到桌邊：“青正王這是有事？”
樂正寒收回目光，將帶來的幾張圖紙一一鋪在桌上，斂了斂神色，又抿了下唇，指著最上方一張泛黃的圖紙道：“這是前幾天發現的東西，這幾日戰事吃緊一直未能找機會與王妃相商，今日好不容易得空，王妃瞧瞧吧。”
這是一張山脈地形圖，一頭有被火灼燒過的痕跡，在圖上有幾點有紅筆點過的痕跡。
“這是……”獨孤暮染看著那幾個紅點，大約知道這是什麽了。
樂正寒點了下頭：“嗯，這是士兵在山裏查探的時候，在山洞裏發現的，與其一並發現的，還有一些被廢棄的藥人。”
“所以，這幾個地方都曾是煉製藥人的地方，隻是已被廢棄，說來也沒有什麽價值了。”獨孤暮染一雙秀眉微微蹙著，話峰又一轉，抬眸看樂正寒：“這話有些冒昧，但……暮染還是不得不問。三國已無戰事多年，不知此番為何定安國和寧興國會再起紛爭，縱然坊間傳聞許多，但終歸是信不得的。”
樂正寒顯然沒有想到獨孤暮染會問得這樣直白，他怔愣片刻，手指在桌上輕叩了一聲，旋身坐定：“王妃是為這事來定安國才落難的？”
“自然不是，但卻是因著藥人有幾分關係。”獨孤暮染笑了下：“青正王若是不好說，我也不強求，權當我未曾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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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算是人家的軍事機密，自然是不可能輕易跟她一個大鄴人說的。
樂正寒遲疑了許久，平衡了許久，終於輕歎口氣：“倒也不是說不得，但……罷了，便與王妃說一說吧。”
事情倒也很簡單，說起來還是因為之前定安國的南充王樂正禮，他有一個未曾封王的弟弟，叫樂正初，此子風流不羈，四處拈花惹草，鬧了不少事都被樂正禮罷平了。哪知越是縱容樂正初膽子越大，竟不知什麽機緣溜進了寧興國的皇宮當了個樂禮官，與寧興國的珍妃於惜香暗裏來往。
紙哪包得住火，一來二去便被寧興皇帝司空俊知曉了，一怒之下，他便隨意找了個借口，讓毅陽王北堂拙峰舉兵來犯。
正值定安國大亂，定安國皇帝在北江王的幫助下將南充王一舉殲滅，樂正初失了庇護，自然事情就鬧到了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沒想到後頭竟是因這番原由。”獨孤暮染微垂下腦袋，沉吟片刻：“我不過是覺得這戰事起得蹊蹺，時間也巧得很，我們這方才查到藥人製作之地，那頭古天教便舉教消失，戰事也就起來了，這後頭，當真沒有關係嗎？”
話到此處，獨孤暮染也稍稍將古天教之事說了一二。
“若當真是這樣，仔細想來不免可怖，是誰……竟能操縱定安、寧興兩國。”樂正寒停了片刻，望向獨孤暮染：“甚至大鄴，也在之例。”
“我早就想會會這人了，隻是不得時機。”獨孤暮染語氣遺憾。
若不是秦雲崖不知身在何方，她又有孕在身，這次被燕囚芳擄走其實也算是個機會，能與背後之人見上一麵。
可惜，她很惜命，也很重視肚子裏的孩子，她不能冒險。
“當務之急，是玉彤山的戰事。”樂正寒說著，從下方抽出另一張圖紙來，蓋住了原先那張，他手輕撫過圖紙，語氣沉了幾分：“這是此次玉彤山戰略布置圖，王妃，可否指點一二。”
都說北江王妃智商無二，他也知她與北堂拙峰也是好友，可鬼使神差的，他就想讓她也瞧瞧這戰略布置圖，聽聽她的想法，得她指點一二，哪怕這是他的身家性命。
“指點不敢當，這番機密青正王能相信暮染，是暮染莫大的榮幸。”獨孤暮染起身行禮，這才認真看那戰略布置圖。
起伏山脈間，樂正寒部署得當，進退有度，雖然無多少反擊之力，但也將防守做得滴水不漏了，縱然北堂拙峰鬼才，也需得廢些時日才能再得進展，而這幾日時間，對於瞬息萬變的戰場來說，便是一個大大的轉機。
獨孤暮染看得認真，絲毫沒有察覺樂正寒的目光早已從戰略布置圖上移到了她的臉上。
她微垂著長睫，白皙的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粉，一頭泛著亮光的青絲挽在腦後，幾縷散落在她修長的頸間，慵懶而散漫，她一身黑色長裙，不見點綴，卻難掩風華，這世間，再難有人將黑色穿得這樣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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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