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山盯著楚辭拿來的東西，眼神有些閃爍。

  “有點難度。”

  “歐家現在連這種東西都做不出來了？”

  歐陽山低下頭不敢回話。

  曾經的鑄造世家，古代鑄劍鼻祖，龍泉寶劍創始人，傳世八大名劍的鑄造家族，現在連一個普通的青銅器都鑄造不出來，這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可是麵對楚辭逼問，歐陽山沒有一點辦法，隻能露出幾分慘笑。

  “當年先祖留下平陽鑄造術，也沒想到會遇到子孫不肖，在特殊時期將鑄造術硬生生毀掉，現在留下來的都是族中老人憑借記憶拚湊出來的。”

  “有些記憶混亂或者年事已高的就記不清楚這些，現在平陽鑄造術十不存三，已經幾乎失傳。”

  楚辭皺起眉頭。

  他知道平陽鑄造術失傳，卻沒想到失傳的這麽厲害。

  歐陽山見楚辭不說話，頓了數秒，猛地單膝跪地：“懇請楚大師傳授我平陽鑄造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楚辭默不作聲。

  半晌，冷冷看著歐陽山開口。

  “跟我走，我教你。”

  “寧家……還要三年合約。”

  “我開口，寧家不會說什麽。”

  聽到楚辭承諾，歐陽山當即大喜，看著楚辭眼中熾熱。

  能夠恢複歐家鑄造術，這是每一代歐家子弟的畢生願望，沒想到在他這一代終於要成功了！

  “楚大師，我要怎麽做？”

  “鑄劍！”

  楚辭淡淡吐出兩個字，讓歐陽山愣住。

  鑄劍是他們的看家本領，這一點自然不會忘記，甚至是歐家鑄造術流傳至今還能保留下來最完整的技術。

  隻是，他絲毫不知道鑄劍和楚辭說的平陽鑄造術有什麽關係。

  “歐家祖宅，歐冶子雕像上麵有一個劍鞘。”

  歐陽山聽到話猛地愣住。

  他是歐家人，自然知道這個劍鞘的存在，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楚辭連他們宗族祠堂的事情都知道的這麽清楚。

  “鑄造一把名劍，插入劍鞘，轉動機關後既可以獲得歐冶子留下的平陽鑄造術的副本。”

  “這本是你們歐家最大的秘密，我機緣巧合知道，告訴你也不算什麽。”

  “不過，鑄劍的訣竅必須使用平陽鑄造術中的劍訣。”

  “以你現在的實力，遠遠不夠。”

  聽到楚辭的話，歐陽山的表情有些複雜。

  一代鑄劍聖手家族居然要靠別人指點怎麽鑄劍，完全丟人的無話可說。

  可是偏偏楚辭的每一句話都讓他無法反駁。

  “看好了，我隻做一遍！”

  楚辭從桌上隨手拿起一塊鐵，夾著放入爐中，歐陽山立刻在邊上幫忙推動風箱。

  盡管很多鐵匠作坊都改成用鼓風機，可是真正認真的匠人還是選擇用風箱進行冶煉。

  在拉動之間，風好像有呼吸一樣舔舐著爐中的鐵塊，很快變得熾熱而通紅。

  歐陽山知道這種時候要換到坩鍋熔煉，再用泥範鑄模，最後進行修治、拋光、開刃，一把寶劍就算是鑄造完成。

  可是楚辭完全沒有更換坩堝的打算，反而是將鐵塊直接放到一邊，另外取了其它的金屬塊開始加熱。

  爐火冒著青色的火舌。

  幾塊金屬全部變得通紅，溫度升高，銅熔化的青焰色有幾分混入，呈現出青白氣。

  這是爐火純青的表現，說明溫度已經到了最適合鑄造的時候。

  楚辭卻還不動手。

  歐陽山看在眼裏卻不敢有任何聲音。

  要是有外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詫異地叫出來。

  年過三十的歐陽山，歐家當代最有天賦的鑄造師在楚辭麵前就像是個小學生一樣，不敢說一句話，甚至連基本的活都插不上手。

  “融化狀態混合金屬，雖然可以製造高品質的兵刃，但是長久使用會存在結構問題，隻有這種狀態捶打，千錘百煉，才能將雜質去除。”

  楚辭看一眼歐陽山，知道他要問什麽，隨後解釋一句後將金屬塊拿出，全部疊放在鐵砧上開始捶打。

  這一手直接讓歐陽山傻眼。

  尋常人費盡力氣才能拎動的大錘在楚辭手裏完全像是個玩具，僅僅一隻手就可以拿起來揮舞。

  重錘落下，幾層燒的通紅的金屬塊肉眼可見的疊在一起。

  砰！嗵！

  砰！嗵！

  響錘和金屬交疊著出現一道道紋路，原本需要熔融才能充當合金的材料竟然在楚辭手中變得更加熾熱。

  這錘法……

  歐陽山臉色大變！

  在歐家的秘術中也記載過用捶打將金屬打到熾熱發紅可以塑造的地步。

  可是幾百年來，他們最多做到將手指粗細的鋼材打紅，就這還需要兩個人持續不斷的敲打十分鍾以上才行。

  可是楚辭隻是幾錘就將原本開始泛黑的金屬塊重新捶打到通紅。

  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就算是在歐家，能偶有這一手技術的人也不超過五個，而且絕不會有楚辭這麽輕鬆。

  當歐陽山的目光落在金屬塊上麵時，突然目光一怔。

  剛剛他隻顧著看金屬塊的顏色，絲毫沒有注意到金屬塊已經被全部敲打融合在一起和澆灌後的一模一樣。

  甚至還未冷卻就看得到上麵的天然紋路。

  “錘鍛法！”

  歐陽山驚呼出聲，麵帶不甘。

  這是歐家秘術中記載的鍛造絕學，不是浸淫此道幾十年的老鑄造師都不會。

  偏偏出現在楚辭手裏，而且做得比歐陽山知道的還要好，更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加熱！”

  楚辭悶哼一聲，歐陽山頓時明白過來自己要做什麽。

  拿起旁邊的噴火筒開到最大，對準楚辭捶打的金屬塊開始加熱。

  捶打和火焰一起出手，很快就變成半流質，這時候，楚辭目光微縮，死死的盯著鐵砧上的金屬塊，用力砸下。

  一錘，兩錘……

  十錘、百錘、千錘……

  楚辭出手，重錘如雨，頓頓頓響個不停。

  劍胚變得扁平，又折回原樣，短短幾分鍾內竟是變得比剛才小了一圈，上麵的紋路也更加清晰。

  歐陽山知道這是金屬塊中的雜質完全祛除的結果，心中暗道一聲恐怖。

  僅憑物理捶打就能讓幾種金屬融合，還能讓其形成流水紋路，這絕對是一等一的鑄造大師才能做到，更不用說采用了不到十分鍾時間……

  就算是歐冶子在世也不過如此！

  歐陽山眼神更加尊崇，看著楚辭閃過深深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