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葫蘆，果然是好葫蘆！”

  “到底是瘋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種好東西！”

  “這東西我上次去上清宮求簽的時候見過一個類似的，就握在真君老爺手裏麵，相傳是當年太上老君裝丹藥的葫蘆。”

  “呸！吹吧你就！太上老君那是神話故事，你要說是老子裝水喝得還差不多。”

  “不過戰國到現在這麽多年了，別說是個葫蘆，就算是黃金都能懶咯！”

  “你這人怎麽說話呢？”

  “這是真君老爺的神威護著，是法寶，你懂不懂！”

  ……

  眼看著兩撥人要吵起來，攤主連忙將葫蘆護在懷裏：“去外麵吵去，這裏不是給你們吵架的地方。”

  瘋道人也抬眼看過去低低一句：“不買東西就讓道，別堵著路擋別人！”

  身後一群人也跟著吐槽起來，把兩人直接趕出人群外，再次圍過去看著瘋道人盤玩葫蘆。

  湊近一些終於看到這個葫蘆的樣子。

  通體透紅，包漿非常漂亮，外麵隱隱閃著光芒，看起來跟瓷器做的一樣。

  掂在手裏有些分量，沒有一般的葫蘆那麽飄，內裏又沒有任何動靜。

  瘋道人剛想開葫蘆口就被攤主壓下來，臉上帶著幾分不快。

  “道爺，你也識貨，不能不懂規矩吧？”

  “葫蘆裏麵裝的是財氣，沒買之前不能開，不能忘吧？”

  瘋道人聽著話，手中動作一頓，刹那間變了臉色。

  這還真是老規矩！

  而且和貴重物品得放穩了才能換人上手這種明麵上的規矩不同，這屬於暗規矩。

  老一輩藏家們交易的時候講究三開三不開，就是為了應對各種稀奇古怪的場合和東西。

  其中三不開裏麵就有一條是封口的東西和葫蘆不開。

  這是因為曾經有賣家拿著一個窖藏了六百年的壇子叫賣，標價一千萬，有人看過後發現就是個普通的黑釉壇子，當場還到一百萬。

  賣家說裏麵有酒，可是旁人都不信，非要打開驗證。

  賣家不同意，非要人答應買才能開壇子。

  最後有人說自己喜歡老酒，要是真是老酒，自己就買下來。

  當時賣家看說話人穿金戴銀十分闊氣，手上還有羊脂玉籽料的手串也不疑有他答應下來。

  結果撬開窖泥封口，裏麵果然是已經變成膏狀的酒，而買家卻開始裝慫，死活賴賬不肯答應說過要買的話。

  後來查明情況才發現來他那一身行頭基本是假的，羊脂玉的手串是塑料的，金鏈子是銅鍍金，翡翠扳指是玻璃的……

  白瞎了一攤元代的石凍春。

  後來這就成了古玩行默認的規矩，封口的東西不買不開。

  如果賣家說的和裏麵的東西不一致那就需要賠償，但是交易之前，買家決不能打開物件，否則照價賠償。

  至於葫蘆，那純粹是因為葫蘆的象征。

  古人認為葫蘆與福祿諧音，其藤莖稱作蔓帶，與萬代諧音，成熟的葫蘆內部有很多種子，象征著子孫多多，加上福祿萬代，所以裏麵藏著財氣。

  一般攤主賣葫蘆都會墊上一層紅布表示這裏麵封存著財氣，與其它東西不同。

  現在瘋道人上來就要開葫蘆，自然讓攤主不高興，隻是看在他在東都還有幾分名聲的份上沒有動怒。

  瘋道人自知理虧，訕笑著放下葫蘆雙掌合十道了句歉，張開五指。

  “這個數，請這個葫蘆，老板給個麵子可好？”

  眾人看著瘋道人的手掌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東都慣用的叫價手法，五指並攏的時候，一根指頭十萬，五指就是五十萬！

  而瘋道人此刻五指張開，一根手指就是一百萬。

  這是要用五百萬請一尊葫蘆，堪稱大手筆！

  攤主看了一眼瘋道人，冷笑著收回視線：“這個價格就想請走道爺供奉過的葫蘆，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

  “放下葫蘆，快走！我的葫蘆不賣給你這樣沒規矩的人！”

  攤主重新將葫蘆包好放在邊上，任瘋道人怎麽說都不肯再拿出來展示一下。

  邊上人紛紛歎氣。

  “可惜了，這麽好一個寶貝，就看了一眼。”

  “誰說不是呢！都怪瘋道人壞了規矩，害的我們都沒機會看更多。”

  眾人紛紛將怨氣撒到瘋道人身上。

  瘋道人看一眼周邊人，僧帽脫下，露出裏麵插著玉簪的道士模樣的發髻，擺出手勢淡淡開口。

  “既然和這個寶物無緣，我也不強求，寶物有德者居之。”

  “我請一尊別的葫蘆。”

  說完從脖子上脫下朝珠放在攤位上慢慢開口：“這條朝珠是前朝貪官和珅的朝珠，上麵全是最優質的紅珊瑚，全部采自深海，和皇帝的祭日朝珠是同一批珊瑚，珍貴度不需多言。”

  “是我瘋道人壞了規矩，這條朝珠就當做賠罪！”

  說完拿起邊上一尊小葫蘆就要離開。

  身後圍觀眾人一時間呆住，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傻傻的讓開一條路，看著瘋道人離開。

  剛走兩步，攤主立刻大叫一聲：“站住！”

  瘋道人回頭，臉色平靜：“老板還有什麽事情？”

  攤主起身，徑直走到瘋道人邊上，抓起朝珠一把塞回他的懷抱，又將瘋道人手上的葫蘆奪回放下，咬著牙冷冷道。

  “規矩就是規矩！”

  “壞了規矩，要是用錢能補好，要規矩有什麽用！”

  “老子就算是賤賣，也不做你的生意！你走！”

  攤主這話叫出來圍觀人群全都神色駭然。

  這世上有人不守規矩，可是也有人會像攤主這樣將規矩牢牢放在心上。

  聽到攤主的話，瘋道人也不走了，索性站在原地麵露譏諷：“我誠心買你東西，你不賣，居然要放低價格賣別人，我倒要看看，誰敢買你的東西！”

  說著一撩道袍，亮出金絲繡花的馬褲一腳踩在邊上團凳上麵。

  “有本事，你就賣一個看看！”

  周圍人紛紛後退，瘋道人看著這個架勢挑起嘴角：“怎麽？不是要賣麽？我看你能低到什麽價格！”

  “到時候我再從別人手裏買也是一樣的！”

  瘋道人咄咄相逼著，攤主眼中閃過無盡的慍怒，好半晌，冷聲開口。

  “他剛才看過的紫金葫蘆，五十萬！”

  “誰要就給誰請走！”

  “隻有一個條件，不許轉賣！隻許收藏供奉！”

  這話喊出，全場瞬間炸鍋。

  五百萬都不賣的紫金葫蘆瞬間變成五十萬，一折都不到，這簡直是驚天大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