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屏住呼吸，伸手抽出之前準備的合金劍。

  自從他發現灌注生氣能夠控製物體的硬度之後，合金劍一直是他最順手的武器。

  不過相比於劍這種需要花哨劍術的武器來說，楚辭還是更喜歡刀這種直來直去的裝備。

  隻是沒有遇到好的鑄劍大師，否則可以打造一柄專屬的刀。

  當然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

  楚辭踏入偏殿，劍尖挑起一具骷髏的顱骨，露出脖頸上的傷痕，心下了然。

  這麽多人全部保持跪姿死去，絕對不會是真的跪在此地等死，更多的可能是有人在他們生前就讓他們先一步死去。

  等他看到這些人頸骨上的傷痕之後這一點也無需在懷疑。

  統一出現在頸骨上的利刃的痕跡和地下的血跡都可以證明，這些人是跪在地上的時候被人給割喉。

  隻是令楚辭疑惑的是，看這些人身上的朝服也可以看出他們的身份都是後唐高官，按理來說不應該會出現被集體砍殺的情況。

  更不用說還是在這個隱秘的地宮中。

  要知道五代十國階段，不管是誰抓到對方的君王都不會有什麽以禮相待的。

  為了減少麻煩，直接殺掉是最為省事的。

  隻是，全部下跪的死法還是有些奇怪，畢竟這些隻是普通臣子。

  除非是……

  楚辭想到一個結果，不過也得去正殿才能驗證，反正宮殿就在這裏也不會跑，楚辭也不急著過去。

  在屋內轉了一圈，發現幾件普通的後唐時期的文房四寶。

  隻是造型一般，也並沒有什麽值得他特別關注的，又放回原位。

  書架上擺放的也是些讀書人常用的書冊，放到現在都是善本，可惜對楚辭來說也沒有什麽用。

  繞過偏殿，換了另一間房間。

  明顯的宮城值班室風格，裏麵擺放著起居的臥榻和書桌，不過空無一人。

  想來應該是全都葬身在剛才的那個偏殿內。

  桌上倒是還有一份沒寫完的奏折。

  楚辭掃了一眼，有點興趣。

  這奏折上麵的字數不算多，內容概括起來大概就是說李從珂從上麵退守到此地不是長久之計，龍潛於野還需要驚蟄，希望能夠派人出去招兵買馬……

  看了一半，楚辭就知道這群人是怎麽死的了。

  純粹是老壽星吃砒霜，嫌自己活得太久。

  李從珂既然能隱姓埋名藏在這裏，可能確實也做過什麽打回去，光複後唐的夢。

  可是當年他是正統帝王的時候都不敢率軍一戰。

  現在龜縮在這個監牢一樣的地方，又怎麽敢做這些事情。

  至於像是奏折裏說的，派牢靠之人帶著東西上去招兵買馬，慢慢組織大軍和敢死隊衝擊宮城。

  但凡李從珂有點腦子都不會相信。

  而且，拿著宮中重寶出去的大臣，誰知道會是賣了東西找一個地方逍遙快活，還是會真的投入複國大計。

  這些對李從珂來說都是不敢賭的情況。

  而這些大臣還敢沒腦子的上述慫恿李從珂做這件事情，被李從珂懷疑他們要造反也很正常。

  楚辭再去翻看文檔，突然在一處密閣內翻出幾冊宮中密檔。

  《中書令上書全錄》、《唐清泰帝起居注》……

  這種東西本來應該是由內廷收納，不過看這個樣子，也沒有什麽內廷檔案處。

  八成是記錄此事的太監偷懶，直接在這裏找了個密閣存放，反正在此地的大臣也沒有什麽心思上朝，更不會去檢查這些地方。

  翻開看了十幾頁，不禁哂笑出聲。

  上麵記載的全都是李從珂和這些大臣們的荒唐事！

  當初跟著李從珂退守這裏的，全都是自知城破之後活不下去，還不願意赴死的“忠”臣。

  退居此地後還想著能夠像以前一樣做個閑散富家翁。

  可是慢慢的發現這個地方有錢財都花不出去，吃喝什麽的全憑自己動手，還要和在地上一樣上朝，匯報些子虛烏有的事情。

  一開始這些大臣們還能編造一些哪裏發生水災，哪裏出現疫情，哪裏戰爭大捷的消息，可是到了後麵，也全都變成今日無事。

  很快李從珂也厭煩了這樣瞎編的生活。

  每天不是同大臣們講經作詩，就是和近臣下棋，再不行就臨幸唯一的妃子。

  起居注上一開始還願意記錄詳細情況。

  “丙申年，甲申月，癸卯日，亥時一刻，帝至內殿臨幸陳才人，至三刻，臨畢，不留！”

  “丙申年，甲申月，甲辰日，子時一刻，帝至內殿臨幸陳美人，至二刻，臨畢，不留！”

  “丙申年，乙酉月，乙卯日，亥時二刻，帝至內殿臨幸陳婕妤，至三刻，臨畢，不留！”

  ……

  到後麵也完全省略成了。

  “丙申年，乙酉月，辛未日，子時二刻，帝臨陳修儀，不留。”

  看著這份很有意思的起居注，楚辭第一反應居然是李從珂這這種時候還能保持每天一次的高強度運動，心態真好！

  而且這個陳姓妃子升遷速度快得驚人，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就從才人升到了九嬪。

  當然，楚辭沒有繼續向後看，不然可能也會看到下個月就升到四妃。

  合上起居注，楚辭突然理解劉阿鬥當年為什麽能做出樂不思蜀的事情。

  每天有人供著吃喝，錢財也不愁，想下棋就有人陪著下棋，想看書就有人陪著看書，還可以每天臨幸。

  這種生活，別說是古人，隨便找一個現代人，那也八成會願意！

  這間屋子裏的東西他也沒有帶走。

  全都是史料文檔，不如捐給國家做研究。

  其餘幾間房間都轉過一圈，各有不同，不過收拾的都很整潔，東西卻說不上多好，隻是達到宮中禦用的等級。

  而且看得出李從珂之後再也沒有實力進行更換。

  成套的茶具缺了兩隻，剩餘的幾隻還有個豁口也在勉強使用。

  不能說李從珂節儉，隻能說他到最後已經喪屍了作為皇帝的信念。

  盡管這種感覺玄之又玄，難以言說，可楚辭的確是在這裏感受到了一股蒼暮之氣。

  想來著也是後唐氣運衰敗的直接表現。

  轉眼間，幾座大殿全部走完，隻剩下最後的含元殿。

  這也是整座宮殿的正殿。

  此刻大門緊閉，散發著無盡的蕭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