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爐？

  這東西或許珍貴，不過朱瞻基當年可是下令造了三千個，就算再怎麽流失民間，流落海外，隻要有心楚辭相信自己還是肯定可以找得到的。

  但是他剛剛看到的那個東西，恐怕全國也隻有那麽一件。

  或者說……整個曆史上也隻有那麽一件！

  看了一圈，周圍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陳良手中的宣德爐上，楚辭突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帶走它？”

  楚辭對自己這個想法沒有一點負罪感。

  這東西能出現在曹家寶庫，說明本身就不是什麽明白路子的，八成是從專業的土夫子手裏收來的土貨。

  碎成這個樣子，明顯是曹家沒有人認得出來。

  與其讓寶物蒙塵，不如讓他帶走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至於陳良，楚辭就當是幫他找回這麽多文物收的利息好了，正好自己還捐出過一個兮甲盤。

  楚辭估算了一下那幾片東西的距離，又看看身邊這些人的位置，眼中浮現出一抹沉重。

  以他的速度，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收取東西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要想瞞過那十幾台高清攝像機還是不可能。

  楚辭相信，隻要自己有一點異動，淩浩南絕對會將攝像機錄製到的畫麵一幀一幀回放查看，到時候自己拿東西的事情肯定會曝光。

  陳良看著楚辭麵露糾結，不禁開口問道：“楚大師，是有什麽問題嗎？”

  他以為楚辭是因為桌上碎片太多不能第一時間挑出宣德爐的殘片，還主動寬慰楚辭說晚點也沒關係，反正外麵運送其它文物還需要時間。

  楚辭看了一眼陳良，腦海突然浮現出一個方案，當即輕笑一聲。

  “不，我試試看。”

  得到楚辭答複，陳良心中驟然一喜。

  隻要楚辭說可以，那麽這尊宣德爐就一定可以修複出來！

  當即給楚辭送上手套，自己拿著編號筆和貼紙站在一旁充當下手。

  楚辭向前走了幾步，正要動手，突然看向對麵三位修複師抬眼哼道：“都退遠一些。”

  三位修複師一愣，紛紛麵帶怒火看向楚辭。

  他們三人雖然也是吳州市博物館老牌修複師，可並不在曹書南一個組，因此並不清楚楚辭在博物館公然打臉的操作。

  而曹書南組內的修複師也不會四處去宣揚自己被新來的鑒寶的顧問在修複方麵一串三的慘烈之舉。

  這也造成楚辭在館內其它人眼中還是一個得了陳良器重的年輕鑒寶師。

  剛才一路上看到楚辭在鑒寶方麵的實力，也十分讚同陳良的眼光。

  畢竟這個年紀就能夠精通風水、雜項的鑒寶師絕對是屬於天才那一類型。

  隻是，現在，兩人都覺得楚辭有點太狂了。

  連陳良過來都不敢讓他們去旁邊，一個毛頭小子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

  三人立刻咬牙切齒望向陳良：“陳館長？”

  陳良想要找出宣德爐心切，注意到三人情緒變化後也顧不得解釋太多，笑著點頭看向三人：“麻煩三位先讓楚大師看一下，等下你們就知道了。”

  陳良這句話說出，三位修複師瞬間冷哼一聲不再言語。對視一眼，向後撤出幾步，冷眼看著台子邊上站立的楚辭。

  他們三人一同工作數年早已培養出默契，知道對方的意思。

  陳良現在這麽捧著楚辭，就算是硬杠下去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不如先讓開，看楚辭什麽表現。

  如果楚辭挑不出來宣德爐的碎片，三人再上去好好給這個有點實力就狂傲到沒邊的年輕人上一課。

  讓陳良和楚辭明白什麽叫術業有專攻，什麽叫專業！

  如果楚辭能挑出來？

  嗬！

  三人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眼前這些碎瓷片、碎陶片、碎銅片合起來怕是有幾千片，他們三人修繕了一輩子文物也要借助電腦3D掃描成像的技術才有可能在一個月內完成對比、挑選、拚對工作。

  楚辭想要一個人在這些碎片中挑選出宣德爐的殘片，不說難如登天也是難如下海了。

  三人退步，陳良立刻貼到楚辭身邊諂媚道：“楚大師，好了，現在沒有人在這這裏了，您可以放心……”

  說到一半，陳良額頭突然滲出幾滴冷汗。

  楚辭兩隻眼睛正直直地盯著他，雙目中散發出一些冷厲和質疑。

  “那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標號、記錄……給您……打打下手？”

  陳良一瞬間連話都說不周全。

  “我不需要。”

  楚辭輕輕一指三名修複師站的旁邊，示意陳良也可以過去。

  陳良還想再問，楚辭就直接冷聲一句：“上次我讓你們看了一遍，現在還想看第二遍？真想偷師不成？”

  聽到“偷師”二字，三名修複師麵色一變。

  做這行的最忌諱的就是被人偷師，要知道許多文物修繕手法都是各大鋪子的不傳之秘。

  尋常人要是做出偷師的事情，那是要被整個行業拉黑的。

  三人看向楚辭的眼神多了幾分道不明的情緒，不過還是有幾分質疑。

  “就他那樣子，能有什麽師可以偷？學鑒寶麽？”

  另外兩位瞬間嗤笑出聲。

  這是來自博物館內部序列的鄙視鏈。

  修複師看不起鑒寶師，覺得後者隻是一群沒手藝的斷代機器。

  鑒寶師看不起考古隊，覺得後者是一群野蠻的打洞機器。

  考古的看不起整理文獻的，覺得後者是隻知道掉書袋的膽小鬼。

  整理文獻的看不起寫論文的，覺得後者隻知道分析，什麽有效東西都沒有。

  寫論文的看不起以上所有，覺得他們都是曆史的破壞者。

  因此看到陳良吃癟還隱隱有幾分暗喜。

  楚辭看著幾人走開，調整了自己站立的角度，沿著桌子開始慢慢環繞，不時地拿起一個碎片在手中的底座上拚湊一下，或放回碎片中，或放在一邊。

  五分鍾過去，楚辭挑出來的碎片越來越多，臉上的表情也愈發冷靜。

  突然，楚辭餘光看到胡敏才提著一箱礦泉水進門，當即出聲喊道：“水，我要水！”

  胡敏才腳步一頓。

  他可是知道楚辭的厲害，眼下這個情況分明是全部的人都將楚辭當做救命稻草，當即不敢含糊，拿了一瓶親自送到楚辭身邊。

  楚辭接過水一飲而盡。

  “謝謝。”

  “不客氣，楚大師您繼續。”

  胡敏才收好水瓶，轉身離開。

  剛邁出一步，就聽到陳良大叫一聲：“停下！”

  可是，為時已晚。

  胡敏才身後，桌布硬生生被他帶動一掌距離，楚辭挑出來的銅殘片瞬間摔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