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柔看著楚辭的動作，眼光跟上，皺起眉頭。

  牆上是一張立軸畫卷。

  畫麵右側有一匹背對畫麵的馬。

  膘肥體壯，四蹄穩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馬首看向左側，馬鬃向右飛起，馬尾飄逸地甩向左側，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度。

  盡展線條造型和筆墨之美，雖然是純墨色畫卷，濃淡之間卻將馬身局部的造型和光影明暗體現的淋漓盡致。

  盡管馬本身靜止，寧柔卻在畫上看出十足的動感。仿佛一陣風從馬身左側吹過，馬尾甩動間想要看清來了什麽東西。

  看向本該有落款的地方卻是一片空白。

  不管是簽名、鈐印還是提拔，全都空無一物。

  上前仔細看幾眼，也判斷出來年代，民國中期的東西，說舊不舊，說新不新。

  不過能讓楚辭這麽看一眼，絕非凡品。

  “楚大師，這幅畫是？”

  “等會再說。”

  楚辭打眼掃了一圈，從牆上取下幾幅動物畫，隨手一卷走出密室。

  “鍾老板，就這幾件吧，我回去擺一個動物世界。”

  鍾才藝聽著楚辭的話，微微一笑將畫作展開：“小夥子眼力不錯嘛！”

  “謝月眉的貓、齊白石的蝦、張善子的虎、徐悲鴻的馬。都是好東西，擺動物世界正好。”

  楚辭嗯了一聲沒有接話。

  看楚辭這個反應，鍾才藝一時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懂還是假懂，思忖幾秒眼神一動。

  “看在剛剛你懂畫的份上，一口價，五萬一幅！”

  說完盯著楚辭的眼睛想要試探他的反應。

  楚辭臉上沒有一點波動，摸出一張卡輕輕開口：“二十萬，刷卡！”

  “不是，小兄弟，你都不還價的麽？”

  楚辭不說話，接過協議檢查一遍後簽上自己的名字，看一切都沒有問題，拿起四幅畫轉身離開。

  “我買東西不看價格，隻要喜歡，多貴都買！”

  “你這裏不錯，下次有東西記得告訴我。”

  鍾才藝見到這樣哪裏還不明白自己遇到了一隻超級大肥羊，立刻留下楚辭電話，說一有新貨立刻通知對方。

  心裏已經暗自思忖著要不要把自己珍藏的那幾幅畫作再擺上去。

  楚辭兩人回到車上，寧柔立刻問出那兩個憋了很久的的問題。

  “楚大師，那個鎮紙？還有那幅畫？”

  楚辭眼神一動看向寧柔：“你看出來了？”

  寧柔瞬間有一種自己被看通透的感覺，身子一涼差點失禁。

  好在最後關頭楚辭收回目光，這才避免一場尷尬場景的出現。

  寧柔羞愧地低下頭喃喃道：“沒有。”

  楚辭倒也沒有什麽意外的表情。

  自己能認出這兩件東西一半靠技術，一半靠生氣斷代。

  尋常人認不出很正常，收回目光微微點頭道：“那幅畫是徐悲鴻的，那個鎮紙暫時還不能讓你知道。”

  寧柔聽到徐悲鴻三個字臉色瞬間大變。

  徐悲鴻！

  那可是和張大千、齊白石齊名的華夏藝術大家。

  飽學中西藝術精華，將水墨畫改革融入西方畫法技巧，建國後曾任美術學院院長，擅長人物、走獸、花鳥。

  因為西學中用的緣故，作畫主張光線、造型，講求對象的解剖結構、骨骼的準確把握。

  將素描的結構建立用於國畫，尤其是在畫馬上麵。

  先骨後肉，馬匹關節細節清晰可見，靜如山，奔如雷，聲嘶如龍。

  世人稱其畫馬一絕。

  論起近代書畫中的動物題材，徐悲鴻的馬、齊白石的蝦、李可染的牛、黃胄的驢、李苦禪的鷹、張善子的虎都是繞不過去的巔峰。

  齊白石的畫作是什麽行情已經無需多說，隻要是真跡，一隻蝦，一百萬！

  可是這個價格在徐悲鴻的畫麵前那也隻是灑灑水。

  根據統計報告顯示，徐悲鴻的畫作，一匹馬，兩千萬！

  寧柔對楚辭的鑒定自然不會質疑。

  不過還是眼皮一跳，震驚地看向楚辭手中那幅《站馬圖》。

  “連鈐印和題跋都看不到就能確認這是徐悲鴻的畫，楚大師的實力果然高勝莫測！”

  “短短十幾分鍾，五萬元就變成兩千萬，這種手筆天底下也大概隻有楚大師才能有了！”

  楚辭不知道自己在寧柔心中的地位已經近似於神。

  看著寧柔看向自己的眼神微微皺眉：“怎麽？”

  “楚大師，我想問下……這幅畫連鈐印和落款都沒有，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楚辭淡淡說出四個字：“戴澤日記。”

  “這人是徐悲鴻的得意門生和忠實追隨者，在他的日記中提到過，徐悲鴻有一次畫過一幅沒有來得及完成的畫就被人打斷去談事情。因此畫麵沒有任何落款和鈐印。”

  “而等徐悲鴻回來，那副畫已經被家裏人當做廢畫扔掉。”

  “日記中記載的很明確，徐悲鴻當時是想畫一幅牽馬人的畫作，剛完成馬的部分。”

  “剛才那副畫右側一匹馬站立，左側卻空出半個身位，恰好是一個人的身位。”

  “而且馬的動作也可以說明這些是成立的。”

  “所以，這幅畫是徐悲鴻的真跡，還是一幅沒有完成的真跡！”

  寧柔聽著楚辭的分析心跳瞬間加快。

  對徐悲鴻、張大千、齊白石這些近代藝術家來說，市場上的真跡一向不少。

  決定價格的就是這些藝術品背麵的故事！

  楚辭手上這幅徐悲鴻的馬畫雖然與原本構想的畫作相比是一副殘畫，沒有將所要表達的意思全部呈現出來。

  可是畫作本身並不殘缺，牽馬人，隻是少了人。

  馬的部分全部完成。

  這樣一幅沒有畫完的畫，甚至可以比畫完的更加值錢。

  甚至在某些藏家眼裏。

  這種畫才稱得上是絕世珍品，不可複製的畫作。

  就像是錯版的紙錢一樣。

  收好徐悲鴻的畫作，楚辭將另外三幅放回一邊，重新摸出那方鎮紙。

  一尊臥在地上的老虎模樣的擺件，通體銅黃，虎尾微彎，入手有極強的墜手感。

  方才在店裏，楚辭就覺得這個鎮紙有點不太對勁，可是又說不上。

  等拿到手裏後終於確認下來。

  暗中運氣將虎身表麵的銅皮腐蝕，剝開內裏，看到一片金光燦燦。

  楚辭知道自己猜想的沒錯，壓著狂喜的表情將鎮紙重新塞回包裏。

  宋倩的五個億，在這尊鎮紙麵前連提鞋都不配！

  這次，撿到大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