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一十五章 原神

  玉冠束發，白衣在身，俊逸的容貌透漏著大雅仙風，這位年約四十上下的中年書生，頗有興致的眼神，一直注視著往來飛遁的秦浩，那感覺，像在觀賞一隻找不歸途的野猴。

  中年書生很好奇，以秦浩的修為，是完全無法跨越“道界”，來到他所執掌的這片寰宇。

  然而，秦浩就這麽出現了，更直接降臨在了他的“家”中。

  “渾身邪異，絕非善類，更加可恨之處，這廝膽敢冒犯小姐清修，萬死不足矣贖罪。”

  中年書生身後，卑躬的奴仆眼眸閃過厭惡之色，盯著秦浩飛行的方向，悄然探出一隻手掌，隨著意念一動，一股天古級的道威浮現而出，越蓄越強，做勢欲轟向秦浩那邊，將之抹除。

  中年書生擺了擺手，製止奴仆，隨即，揮袖掃去一道白光，以超越秦浩數倍不止的速度追趕而上，那白光猛然膨脹，化作無邊囚籠，如若泰山壓頂，當頭扣落而下，將秦浩困鎖其中。

  “嗡。”

  周身白光大盛，來得毫無征兆，秦浩神遁數十次，根本找不到回去的方向，此時受白光困鎖，不由大驚，因為這股壓下來的意誌實在太強了，強到秦浩身處白光當中，如幼兒般脆弱。

  “你是誰？”

  鴻蒙大呂般的聲音回蕩開來，衝擊著秦浩的腦海，直抵神魂，震得身心激蕩，氣血沸騰。

  “在下無冒犯之心，意外墜落到此，迷失歸途。”

  秦浩環顧四周，封鎖他的白光，像是強勁的旋風一般徘徊，但他並未看到任何身影。

  “你是誰？”

  中氣十足的聲音繼續問道，並不在意秦浩的解釋。

  “我……”

  “你是誰？”

  “我叫秦浩，來自一方殘缺寰宇，是神荒天道的執掌者。”

  “你是誰？”聲音震鳴，同樣的話語，冥冥中，卻如造物主下達的意誌，充滿了無法抗拒的魔力。

  秦浩雙手捧著腦袋，被這連續發問，震得神識開始混亂，下意識的呢喃：“我是秦浩，出生在太神界，先天丹尊神族。”

  “你是誰？”聲音再度發問，如同汪洋大潮一波接著一波，源源不斷衝擊著秦浩的身心，牽引著他的生命烙印。

  “我是秦浩，丹尊神族，不對，我是神荒大陸生靈，我是秦浩……”

  “你是誰？”

  “我是丹尊族，我是……我是……”

  秦浩愈發顯得痛苦，麵孔扭曲，意識混亂，紅蓮火，殺性，劍音，幽魂，鬼靈，各種道意化成人影，仿佛一個個掙紮的靈魂，扭曲在他的身體裏。

  “你是誰？”

  “我是道。”

  “哪種道？”

  “丹道。”

  “你叫什麽？”

  “丹尊。”

  “你的歸屬在哪？”

  “歸屬，我的歸屬……我的歸屬……我沒有歸屬……”

  “你是誰？”

  “我叫秦浩。”

  “所修何道？”

  “丹道。”

  “你源自何處？”

  “我源自道……”

  “你是誰？”

  “我是道靈……我是道靈……”

  轟！

  似乎被醍醐灌頂，前塵後事，一幕幕過往化成無數的片段從腦海飛速重演，所有的迷茫都被白光中的聲音從生命烙印中揭開，秦浩神心豁然空明，如大夢方醒。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他。

  他從來都不是秦浩。

  更不是丹尊。

  而是，道靈。

  “現在知道你的歸屬了嗎？”白光如旋風，吹在臉上，刮在靈魂，洗盡陰霾。

  “我沒有歸屬，亦或者，我的歸屬就是萬物，以萬物為生，采萬物為長，因萬物而枯。”

  “孺子可教，我有一法，名混沌回溯，可助你重返墜落迷途的前一刻，準備好了嗎？”白光中，凝聚出一道模糊的身影，看似氣息平常，卻非人非神，不可揣度。

  “前輩。”

  秦浩朝著白光中模糊的人影行了一禮，抬頭問道：“敢問前輩，此處為何地？”

  費勁千難萬阻，今日，秦浩如夢方醒，大徹大悟，他找到了歸屬，也意味著，真正掌握了獨一之力，可謂名副其實的神王。

  但他仍有不解的謎團，他生於洪荒，乃丹尊隕落前留下的道靈，因為與天昭一戰，打破了洪荒壁壘，來到了一個他所不知道的寰宇，或者說，是第二個洪荒，完整的洪荒。

  那麽，兩個洪荒，又該如何解釋？

  他如果得到答案，那麽，就可以走出神王的界限，去追尋天古之上。

  “你所認知的東西還遠遠很膚淺，包括我在內，亦有未知的地方，道這個東西，很難說得清楚，如果非要做個解釋，就換做道界吧，你和我，存在於兩個道界。”白光中的人影回答道。

  “那麽您如今的境界，又該稱作什麽？”秦浩繼續道。

  “他們喚我，原神。”中年身影笑了笑。

  “天古之上，為原神。”秦浩呢喃，拱手一拜：“晚輩受教。”

  “嗯，希望你也有頓悟原神的那一天，期待未來道界之巔上，我的身邊，會出現一個嶄新的原神。”白光中的人影點點頭。

  秦浩自慚一笑，說得簡單，這其中，恐不知何年何月，也許窮盡一生，也未必能達到對方的成就。

  “去。”白光中年單手結印，朝著秦浩一點，霎時，一縷光暈浮現指尖，直射秦浩眉心。

  秦浩靈魂一震，眼前景物發生劇變，周身刮起的白光旋風消失不見，迎麵而來的，卻是一杆渡滿黃金光輝的劈天神棍。

  原神之力，混沌回溯。

  ……

  “神，您為何要幫一個螻蟻？”眼睜睜目睹秦浩消失，陪伴中年的奴仆，眼神露出滿滿的嫉妒和羨慕，因為剛才那短短的一瞬間，他的神，就助秦浩踏臨天古之位，而奴仆自己，則是修了足足百世，曆盡辛酸波折。

  “你不覺得他的力量，很有趣，也很熟悉嗎？”中年緩緩轉身，朝著他的家奴笑了笑。

  “您是說……陰煞？”家奴聞言，麵色陡然狂變，無法言語的恐懼幾乎要從眼神中溢出來。

  中年點了點頭，昂頭發出一聲歎氣。

  道之中，原神不止他一個，就在他執掌的寰宇另一邊，作為鄰居的另一個原神，卻是野心巨大，且貪婪凶殘。

  如果他的作為，能對秦浩產生一些幫助，也許未來某一天，真的可以再誕生一位原神呢。

  這誰也說不定。

  而秦浩的道印之原，與陰煞有相似之處，就是不知道哪一個更凶猛，中年期待秦浩成長起來，那時多少能為他分擔一些壓力吧，畢竟陰煞這個東西，太難對付。

  “神，是我們太無能。”家奴低頭，渾身湧現自卑和慚愧，如果不是他們道界裏的天古太廢物，神又怎麽會把希望，寄托在另一個道界生靈身上。

  “不怪你們。”中年笑著安慰道。

  其實剛才他對秦浩說的話，全部都是真的，關於“道”的理解，連他也有不懂的困惑，也或許，每一方道界之中，隻能有一位原神吧，所以他掌中的這方道界，才遲遲無法出現第二位，除非某一天，他被陰煞吞噬掉，當他消失，道才會新生。

  “說起來，我是不是該多陪陪冉冉，免得丫頭寂寞，哪一天碰到個不軌之徒，被其三言兩語騙到。”

  中年暗自點了點頭，他那丫頭，正是因為孤單，才同情秦浩這位父親，所以助秦浩再造神源，因為冉冉怕秦浩的女兒，也像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