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執念

  啊！

  慘叫聲，至周悟道口中發出，痛苦宛如海潮吞沒神經，他全身都在顫抖痙攣，難以言喻的痛苦，仿佛是連同靈魂也被撕裂開來。

  一隻血淋淋的手掌，從他前胸冒出，比世間最鋒利的凶器還要猙獰可怕。

  縱然受襲那一瞬間，有層璀璨銀光從周悟道體內爆發開來，化作鎧甲護住主人軀體，但依舊難以抵擋殺戮之手。

  秦浩他們回頭時，隻是看到，周悟道的身體被一件威武的銀甲籠罩，銀甲款式與玄天真君打造的十二神兵一模一樣，區別僅在於它是銀色。

  正是，黃道十二宮，天秤座戰衣。

  七峰論道開始之前，秦浩就將空間戒指和十二戰衣交給了他，讓周悟道暗中分配給諸人，他本人則留下天秤座，煉入體內。

  即便如此，現在仍舊被聖華一掌穿透胸口，戰衣被擊碎。

  可想而知，這一掌蘊含的威力何其巨大。

  此時此刻，全場之人盡皆失神，目瞪口呆看著，時間仿佛定格於此。

  誰能想象出來，道藏峰首席會突然朝別人下殺手。

  “聖華。”東天怒喝道，涅槃氣息爆發，揮手之間，淩厲的帝光殺伐而去。

  嗡嗡嗡嗡！

  一道道帝威接連爆發，長玉、天闕、倚醉、戰雄、七峰首席同時出手，驚濤海浪般的大道攻勢降臨，朝著聖華落殺而下。

  聖華微微笑著，手掌至周悟道胸膛抽出，身體及時後撤，躲開數道攻擊。

  譚庚與白小童麵色慘白，整個過程中，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剛把周悟道攙扶起來，準備隨同眾人離開，就發生了這悲劇的一幕。

  “太微師叔。”秦浩呐喊道，轉頭奔回周悟道身邊，淨幽水魂湧動，一股股攜帶生命魂力的元氣，瘋狂灌輸周悟道體內，遏製傷勢擴散。

  實際上，就在他出口同時，太微真君身形一恍，便從虛空瞬移而來，他麵色凝重至極，涅槃帝魂閃爍，隻見背後浮現一棵蒼天古樹幻影，那古樹散發著極為磅礴的生機之力。

  長生樹。

  這，便是太微真君命魂。

  古樹樹枝沙沙晃動，數道枝條席卷而下，纏繞在周悟道的身體上，隨著命魂光輝閃爍，一股股生命力量沿著枝條蔓延而來，遠比秦浩淨幽水更為強盛的魂力，牢牢護住周悟道的神魂，那被洞穿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

  “幸好沒有擊碎心髒，肉軀還能用。”太微真君說道，愈合傷口之後，他從衣袍內取出一枚紫丹，送進周悟道口中。

  雖說傷勢恢複了，但聖華的力量太強，一掌打穿身體，震蕩在周悟道體內的力量，險些湮滅了他的神魂。

  “咳咳咳……”周悟道劇烈咳幾聲，模糊的意識漸漸重重集中，抬起臉，虛弱的看了秦浩一眼，這種死裏逃生的體驗，他此生，怕將難以忘懷。

  此時空間寂靜一片，七峰弟子震驚之餘，都麵色不解的望向道藏峰首席，聖華為什麽向周悟道出手？難道僅僅是為了懲罰，因為破壞陣源，看他不順眼？

  “嗬嗬嗬。”聖華帶著笑意，一副不在意的表情，迎著七峰弟子不解的目光，他似乎是在欣賞，整個人露出一種享受感。

  “我竟沒有發現，你早已經不是我的弟子了。”良久，道場傳出道藏老頭的歎息。

  “惡靈邪染。”天權咬牙發出低沉的吼聲。

  惡靈埋葬，然而，邪念不滅！

  聖華並非聖華，而是遭受了被鎮壓在雲易峰的惡靈侵蝕。

  “什麽？”

  “怎麽會！”

  轟！

  七峰弟子個個腦海狂震，他們的心髒，像被一隻手掌緊緊握住，快要變得窒息起來。

  邪靈不是被鎮壓在雲易峰之下？

  為何……聖華會被邪靈侵染？

  不少弟子朝通天玉柱望去，玉柱上誕生的裂痕明明被修複完整，受七位峰尊鎮壓，怎麽還會被侵蝕呢？

  “你們滿心疑惑而又害怕的樣子真令人享受，可惜，無法再繼續觀賞下去了，真有點不舍啊……沒錯，我是你們口中所謂的惡靈，但並非受到邪染侵蝕失去心智，而是埋葬在整個雲易峰惡靈的集合體，或者……稱我為邪源更合適。”

  聖華眼中閃爍濃烈的邪光，當說到最後一句時，他喉嚨裏發出的聲音，像是無數道聲音組合而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數萬道聲音組合在一起，衝擊諸人的心髒。

  “邪源？”

  砰！

  砰！

  砰！

  七位峰尊內心狂震，即使神宮之主天權，亦在此刻露出一抹恐色。

  “意外嗎？吃驚嗎？是不是心裏感到非常害怕啊？這都是拜爾等所賜。”聖華聲音陡然變得粗獷無比，他的麵孔，像由無數張人臉組合而成，一張張陌生臉皮來回的更替，像是有無數憤怒的人在爆喝。

  他不是邪染，而是萬惡集合體。

  他體內攜帶著雲易峰埋葬的曆代惡靈亡魂，他就是邪王，邪帝，或者說……又是邪神。

  當然，他依舊是聖華。

  因為聖華的靈魂，已經與數萬惡靈融合在一起，成為了一個全新的存在，這副體內內，囊括著世上所有醜惡。

  似乎為了印證他的話，隻見聖華揮手一掃，無形中，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虛空裏蔓延，朝著通天玉柱席卷過去。

  那守在玉柱旁邊的雲易老道有所察覺，周身涅槃帝威綻放到極致，一股股白金光芒交織，他一念生陣，陣生一，生二，轉眼間，無盡陣光將通天玉柱裹得嚴嚴實實。

  守護神宮陣源，乃曆代雲易峰尊職責所在。

  可惜！

  鋪天蓋地的陣光根本阻擋不了聖華的邪力，宛如虛設般，被邪力輕易穿透過去，擊中了通天玉柱。

  轟！

  堅固的玉柱炸裂，一股彌天黒煙擴散，四處散發強烈的腐臭味道，仿佛在此刻，天與地盡皆被黑暗吞沒，變成了惡魔的天堂，魔鬼的地獄，弟子們驚慌呐喊聲連成一片。

  但聖華並沒有準備向其他人出手，他所做的，隻是為了還原神宮真相，讓這一屆弟子淪陷恐懼當中。

  伴隨黑煙漸漸稀薄，眾人視線能夠看清周圍景色時，身邊一切都發生了巨大變化。

  籠罩雲易峰的聖氣完全消失，四處殘破不堪，道峰傾斜，像是曾經爆發過驚天血戰一樣。

  而在通天玉柱原本的位置，則形成了一道巨大而又深不見底的血淵，可怕的血光順著殘破的岩石口往外方湧動著，空中飄離著一道道虛無縹緲的影子，像是一道道惡靈亡魂發出怪異的笑聲。

  這一瞬間，七峰弟子徹底瘋狂了，個個嚇得慘無人色，恐懼順著腳底蔓延全身，明明想喊，想跑，身體卻不停使喚。

  “原本我以為，藏在幕後的黑手乃雲易師叔，卻沒想到，會是你。”一道鎮定的聲音響起，秦浩邁步而出，望著懸浮半空的聖華說道。

  怕嗎？

  當然怕。

  如今的聖華，乃萬惡之源，堪稱邪中之神，真正的大恐怖。

  可是，怕又能怎樣？

  想走已經走不掉了，該麵對的終究要麵對，不如放空一切，直臨恐懼。

  “我非常好奇，你是怎麽察覺神宮有問題的。”聖華問道。

  “重要嗎？”秦浩冷冷說道，他掃視身後七峰所有弟子：“現在誰還懷疑我說的話？神宮名存實亡，久遠前就不存在了，我們所見到的，不過是刻意編製的幻象。各位峰尊，長老，各峰師兄，都是亡故之人。”

  “怎麽辦？”

  “秦浩師兄，我們怎麽辦啊？”

  “我不想死，不想死在這裏。”

  嘩拉！

  應屆而來的新弟子，聚是朝著秦浩陣營位置擁簇在一起，再沒有任何一人遲疑半分，他們很清楚，這屆新弟子才是真真正正的活人。而在人群之中，此刻寧天行的手心裏全的汗，牙齒不受控製的碰撞著，感覺像是冷到了極點。

  “都安靜。”首無缺爆喝道，望著一個個麵色扭曲，魂兒都快嚇沒的七峰弟子，這些人也配叫四域天才？

  秦浩沒有理會嚇破膽的七峰弟子，而是麵向虛空懸浮的天權，喉嚨裏發出一句哽咽，道：“師尊，能記起來了嗎？”

  他所謂的記得，自然是神宮被毀那天。

  天權搖了搖頭：“不記得，但我一直有種感覺，似乎我死了。”

  說到此時，天權發出難看的悲笑，似乎嘲笑他的無知。

  身為涅槃大帝，踏向神道，一直是神宮曆代峰尊的願望。所以，當他感受不到天地靈氣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可能是即將走那一步，而非死亡。

  若不是今日秦浩捅破，也許天權仍然會繼續自欺欺人下去吧。

  “他不知道很正常，因為一旦他想起來，他就無法再繼續存在下去，其他人也一樣。”聖華笑著說道。

  “什麽意思？”秦浩看向聖華。

  神宮被聖華所毀，他聚陣法之道，留七位峰尊殘魂，殘魂既然受陣法保護，為何七位峰尊一點想起那天，殘魂都會不存在？

  “你認為他們是殘魂？”聖華搖搖頭：“一縷執念而已，因為執念太深，放不下，所以這些老東西堅定認為，神宮仍是原來的神宮，一切都曾改變，他們還想教導弟子，你們所看到的，根本不是我製造的幻象，而是他們的執念編製的美夢，如果夢碎了，你說，執念能接受嗎？”

  聖華歎息著，搖頭著：“可憐，太可憐了，被我毀了肉身，煉化了道意，吞噬了神魂，他們竟然還留下一份執念，努力保留著心底那份美好，秉承什麽狗屁神宮信仰，繼續培養弟子，然後再供我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