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不長生？小友這句話，劍長生可不讚同。”

  虛空突來驚人一語，在場眾人無不震懾。

  隻見劍意之間緩緩收縮，慢慢融入到枯槁的身體裏，身體慢慢膨脹，充實，血肉回溯，重生化作一個中年男子。

  男子睜開眼睛，那深邃的劍意如同實質印在眼神深處。

  “人爭百歲，王朝千年，神魔萬載，唯劍長生。”

  隻見劍長生緩身站起，沒有壓力，沒有波動，隻是淡淡的，平常的一個起身，他的氣質就像…夜傀森林的荒神。

  原來劍長生真的就在白雲天外峰上峰，從來沒有離開過。

  斬輪回露出瘋狂的喜色，“劍長生，劍長生…”上前抓住劍長生的衣袖，“本座等了好久，好久啊…”

  劍長生微微一笑：“讓好友久候了，不過也要讓好友失望了。”

  劍長生伸手一招，長生劍脫離戰局，飛到他手中。

  “老朋友，可還安好？”

  長生劍發出嗡嗡聲響，好似歡欣。

  沒了長生劍，皇極天驕與輪回斬向劍長生飛來，卻在離劍長生麵容一尺出停下，再不能寸進。

  “好劍，好刀。”

  劍長生讚了一聲，眼神一動，皇極天驕與輪回斬竟然寸寸化作碎片，散落在地上。

  “可惜了。”

  沒了皇極天驕，萬劍長龍沒了支撐，頓時叮叮當當落在地上。

  劍長生右指點在斬輪回額頭，一點光華沒入腦海。

  斬輪回呆滯半刻，失魂落魄，“你…已超脫先天境了…”

  劍長生對斬輪回說道：“三萬年前，便已做到，好友，可還有執著？”

  斬輪回一愣，臉色瞬間蒼白無比，語氣一沉，恨恨道：“斬輪回會再來的。”說罷便轉身離開。

  劍長生笑了笑，看向北堂墨，“歐陽子老友的劍果然都是絕世好劍。”

  北堂墨躬身道：“北堂墨見過前輩，前輩謬讚，師傅花費一生時間尋得異鐵，又用皇氣溫養了三百年方成此劍，隻為讓前輩看上一眼，如今卻也圓滿了。”

  劍長生含笑道：“歐陽子老友有心了，劍長生感激不盡。”

  劍長生又看向人不易與滄海橫流，說道：“鬼痕劍，殘風劍宗？平風凜濤，天涯海閣？”又閉上眼睛微微感應，身在滅劍化陣之外的傲劫突然身體不受控製飛起，瞬間便來到眾人麵前。

  “傲雪銀輝，連傲家山莊都來人了。你們，是來報仇的嗎？”劍長生笑問道。

  傲劫還未反應過來，人不易道：“殘風劍宗七脈被前輩削去六脈，但殘風劍宗輸得起，技不如人，不敢憤恨前輩。”

  滄海橫流也道：“師公不恨前輩差點滅了天涯海閣，隻怨前輩白雲天外一戰，應帶上他的。”

  劍長生哈哈大笑，“傾海流還是這般有趣，若是帶上他，天涯海閣便真的滅了。”

  滄海橫流道：“所以師公一直都很感謝前輩。”

  “你們三人都很不錯，三派有你們崛起，劍長生頗感欣慰，亦深感抱歉。”

  三人一齊躬身：“前輩言重了。”

  劍長生眼神一動，三道劍意沒入三人腦海，“便是劍長生的歉意，請收下吧。”

  三人微微感受劍意中所含的玄妙劍法，臉色微喜。

  “多謝前輩。”

  劍

  長生又看向四季餘生。

  “儒門弟子，來此找死嗎？”

  語出驚人，四季餘生不堪雄力，冷汗直流。

  “前輩…前輩說的哪裏話？四季餘生隻是來見證劍道頂峰，並無不敬之處。”

  劍長生微微一笑，“見證劍道頂峰，那便去滅劍化陣，尋你們儒門劍意去吧。”

  四季餘生身體亦不受控製地倒飛而出，重新衝進萬劍陣中。

  “一劍驚愁，小友的劍，可太讓人不適了。”

  蕭愁風道：“劍境如心境，天下沒有讓蕭愁風可樂之事，化作劍意，自然也是一番愁苦。”

  “劍長生看得出來，小友的悲風愁雨劍還未大成，卻也不遠了，若是再修煉下去，人還算是人嗎？修劍道，可不是要成為無情無欲的劍，劍，始終還是要握在手中才是。”

  蕭愁風一肅，“多謝前輩指點，但蕭愁風…願意成為這樣的劍。”

  劍長生歎了一口，“還望你好生思量。”說罷又是一道劍光沒入蕭愁風腦海，“這是我年輕時所修的一套劍法，或許，你會用得上。”

  “多謝前輩，蕭愁風會仔細思量。”

  劍長生又看向談一諾，笑道：“小友來此，為何？”

  談一諾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千金少替人來問前輩一個問題。”

  劍長生微微一愣，“何事？”

  “那人讓我問前輩，前輩可曾後悔？”

  劍長生眼神微微一變，瞳孔微縮，陷入了回憶之中。

  “後悔？自然也是後悔的，但這世間總是無奈居多，紅塵從來留恨，若是時間倒轉，劍長生決意不變。”

  談一諾點了點頭，“千金少知道了，會替前輩轉達。”

  劍長生忍不住問道：“她，還好嗎？”

  “前輩多問了。”

  劍長生灑然一笑，“是了，我既執劍，當斷則斷了。”

  談一諾道：“前輩貴為劍道神話，大可自去尋她。”

  “我…我不敢。”

  天下無敵的劍長生，亦有不敢為之事，著實驚人大跌眼鏡。

  “既然前輩不敢，談一諾話已帶到，告辭。”

  又一道劍光沒入談一諾腦海，劍長生致謝道：“多謝小友，此物權當謝禮。”

  “多謝，告辭。”談一諾亦轉身離開。

  劍長生佇立良久，好似終於解脫，輕輕歎了一口氣，重新恢複。

  “那麽小友你呢？無痕劍心，倒是很奇特。”

  無痕笑道：“無痕本是無恨，但若是無恨不就成了聖人？無痕做不到，讓前輩見笑了。”

  劍長生道：“小友說笑了，每一種劍道都有可取之處，小友聚百家之長，不執於器，成劍心，凝劍理，化作無痕之劍，此等劍道修為，劍長生也是佩服的。”

  “前輩過譽了。”無痕躬身說道。

  “在三教百宗之中有一無名劍者，其劍道與小友相似，若是不棄，可為參考。”

  無痕道：“自然，多謝前輩。”

  又是一道劍光。

  劍長生轉頭看向花不謝，“那麽小友你呢？為何學劍？”

  花不謝笑道：“學刀太粗魯，學槍太麻煩，若是輕功暗器又不夠光明正大。

  思來想去，也就劍比較符合我的氣質。”

  符合…氣

  質？

  眾人一時愕然。

  劍長生哈哈大笑，“小友可真有意思，好多年了，如此有趣的人物，劍長生也是頭一回見。”

  花不謝捋了捋額頭的碎發，做了個騷包的造型，說道：“劍乃百兵之秀，也就這樣的兵器才符合我秀外慧中的氣質，你們不覺得我和我的劍很搭嗎？”

  百兵之秀？嗯…秀兒是你嗎？

  “哦？小友的劍，可否讓劍長生一觀？”

  “自然。”

  花不謝隨手一招，一柄青藍色的無影玄鋒自背後化出，落在花不謝手上。

  隻見玄鋒承影渾身散發著幽幽藍光，劍身鑲嵌著不知名的寶石，華麗，卻又不浮誇，劍柄上刻著數朵蘭花，看起來精致無比。

  眾人驚歎不已，“果然是好劍。”

  劍長生也是眉目一挑，“劍，好劍，雖不是什麽神鐵異石所鑄，但小友溫養已久，已入神兵之列。而且此劍渾然天成，與小友的…氣質相得益彰，果然是最適合小友的劍。

  劍中之秀，劍長生今日也算是漲了見識了。”

  花不謝道：“客氣了，花不謝的劍自然要華麗精致，配得上花不謝的衣袍，便是配得上花不謝。”

  劍長生莞爾一笑道：“小友所修劍道，劍長生聞所未聞，但求解惑。”

  “言重了，花不謝的劍道，無他，喜歡便好。”

  喜歡便好？

  眾人一滯，是啊，若是不喜歡的劍道，學來也是無趣。

  本是一個簡單的問題，但覷不得其中關竅，還是落了下乘。

  劍長生也忍不住思量，我的劍道…我喜歡嗎？劍長生不由得問自己。

  大抵還是喜歡的吧？

  花不謝是一個純粹的人，他喜歡華麗的衣帽，也喜歡精致的劍器，他的劍也是純粹無比，就是劍，單純的劍，不帶有任何其他東西。

  劍長生歎道：“癡長歲月，還比不得小友劍心澄明純粹。”

  花不謝笑道：“既然已然見識了劍道絕巔，花不謝也告辭了，請。”

  “小友請。”

  劍長生沒有什麽饋贈給花不謝。

  “常春百盛花不謝，風流何需看浮名？”

  眾人嘖嘖稱讚，“劍雅花不謝，奇人也。”

  劍長生笑道：“我是有多少歲月沒有涉足江湖了？如今的武林新秀已經有如此成就了嗎？可歎，可敬，真真讓劍長生側目啊。”

  逸風行笑道：“這位花兄不拘於道，自稱風流，我輩不及也。”

  劍長生笑道：“我記得你，五十年前，曾踏出一步，今次，你不同了。”

  “前輩慧眼，世事巨變，逸風行不過風浪下的浮萍，雖極力持身，但到底也不由得隨波逐流。”

  “你的劍也不同了。”

  逸風行看了看手中離生劍，笑道：“雖是凡器，不過劍在手中，便沒了區別，神兵亦是如此。”

  “嗬嗬…”劍長生笑了笑，“那麽告訴我，你的劍，如今為何？”

  我的劍為何？

  逸風行也有些迷茫，“越是修劍，劍道便越是虛無縹緲，從前的逸風行勝生敗死，如今，卻是不知了。”

  “不知？不知好啊，道無盡頭，劍亦是如此，前路未知，劍才能有所精進。”

  “逸風行受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