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戰歌》第二十三章-跪下

  在藍廷臥床養傷期間，另一邊的關謀準備已久的計劃也在暗地裏悄悄開始運作。

  自亞斯蘭學院開學後，關於十二位保送生的事情便重新在人們的口中流傳起來，這本身就是學院對外不公平的表現，而開學後這些保送生們卻仍舊沒在人前出現過，就連院內的學生都未曾見過。

  人們隻知道保送生們住在教職工宿舍樓裏，大部分的學業、修煉與生活起居也都在這樓內單獨進行，就連想打上下課時間差，趁機進行了解的學生都沒能見過他們一麵，好像他們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關於保送生的傳聞眾說紛紜，有的人懷疑他們是學院借機減少每年的招生名額；也有的人揣著陰謀論推測學院正在研究秘密武器，因此舍棄了原本平等的資源。

  而就在最近，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消息稱已經掌握了保送生們的作息空檔，說是在每周五的下午四點，十二位保送生會準時從教職工宿舍樓出來，前往教職武練館進行修煉；另外還有傳說這十二位保送生中有四位天姿國色的美女，四個女孩的性格與氣質宛如安洛城的四季各不相同，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形容都無法完美的描述她們的容貌，堪稱亞斯蘭學院當代四美。

  這對內外隱藏了一個月的保送生終於有了消息，而且還能一睹真容！消息放出的當晚便驚動了整個學院的學生，尤其是男生寢室樓這邊，那一陣陣此起彼伏仿若狼嚎般的歡呼聲嚇得學院附近的居民都以為城內來了狼群。大部分男生在這一夜所爆發出的雄性荷爾蒙比情人節與女孩約會的夜晚還要旺盛，甚至有不少人當場就揚言立誓要拿下這四位傳聞中的美女，借此揚名立萬，名震全院！

  與此同時，學院內的女生們也因此受到了幾分羞辱；畢竟沒有女生是不愛美的，更不允許有其他女生比自己美，而今卻一下出現了四個，當天說什麽也要去看看這四人究竟長成什麽模樣，能被評為國色天香，宛如四季。

  這個消息發出後，截止當晚便已達到滿城皆知的地步；要不是亞斯蘭學院規定外人不能進入內院，恐怕第二天清晨，內院就會被全城人海圍堵得水泄不通。

  而分坐在辦公室裏加班的主任們見到此景也不由自嘲道：“沒想到這個關謀還真有一手。”

  用關謀的話來說就是“你們根本不懂輿論的影響力有多大”。

  實際上關謀其實不過是簡單編了句話，騙了幾個比較八卦的同學趁著保送生平日的空檔見到了他們的真容，再經過無數人的言論傳播後，這件事情就變得豐富多彩了。每個人聽聞後都為之進行藝術加工，把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修補的栩栩如生仿佛親眼見過那般，生怕他人聽到後不相信自己說的話。

  “可是他這麽做恐怕會引起反效果吧？”石雨田推了推眼鏡，說道：“那四人雖然好看，但那些辭藻用起來還是有些過分了。”

  “我也覺得，又不是沒見過美女，至於興奮成這樣嗎？”邱紅說道：“就怕見到真容的時候會覺得自己被騙了。”

  “會嗎？”典方摸了摸嘴邊的胡子，眼中倒映著遠處宿舍樓的燈光，說道：“我倒是覺得這四個女孩長得比你年輕的時候漂亮。”

  邱紅騰一下子站起了起來，說道：“典方！你是說我老咯？！你還說我不漂亮！”

  “我說，你們執行部沒有辦公室的嗎？為什麽老來我們這。”同桌的紫雲也不忍吐槽道。

  “咳！我們執行部的人都在外麵出任務，還是你們這裏熱鬧。”典方攤攤手。

  “典方！回答我！你是不是嫌我不好看！”邱紅快步走向典方，追問道。

  “哎喲！我又不是你丈夫，我說你好不好看管什麽用！”典方趕忙往後躲去。

  就在兩人打鬧之際，藏青色短發男子忽然說道：“我倒是覺得關謀的方法很厲害！”

  “於飛？”

  石雨田有些驚訝，自上次會議後，於飛就私下和他反應過關謀的計劃雖然細致，但卻太過理想，沒有沉澱。顯然於飛並不喜歡關謀的自大和骨子裏的傲慢，但現在他居然認同起關謀來了？

  “哎，你們想嘛，這如果是長相一般的女孩被冠以仙姿玉色之名，那見到真人後肯定會被罵是欺詐。可是她們真的長得不錯，在這樣猛烈的輿論引導下，人們也會不自覺地在心理為對方的實際容貌進行美化。”

  “而且，關謀在這個時間發布消息，明天就能夠見到真人，根本不給旁人反應的機會。在時間上都把握得如此精準，真是後生可畏。”

  “仙姿玉色？過分了吧於飛！她們都還未成年呢！”紫雲反駁道。

  “就算是這樣，那也還是會有部分人認為她們顏值不夠。”石雨田的臉色不太好看，對於於飛的轉變與言論他心裏還是無法接受。

  “你傻呀，少數人在多數人眼裏通常都會被認定為‘異類’排斥。”於飛說道。

  “我說於飛，你是不是看上那幾個小丫頭了。”邱紅笑容詭異地看向於飛。

  霎時間整個辦公室裏的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鎖定在於飛身上，微眯的眼神耐人尋味。

  “你們幹什麽！男人喜歡美女有什麽錯！”於飛當即反駁道。

  “喜歡美女是沒錯啦。”紫雲推了推眼鏡，向前逼近一步，說道：“但是於飛主任，您喜歡未成年的女孩就有點hentai了！”

  “哎！紫雲主任，您這話就不對了，男人hentai有什麽錯！”躲在一旁的典方忽然挺身而出，理直氣壯地說道。

  “誒？？？”

  辦公室裏霎時間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就連原本被眾人口誅筆伐的於飛都忍不住把目光鎖在典方身上，眼神驚愕，但那驚愕似乎並不是因為典方的“hentai”，倒像是發現了同道中人那般惺惺相惜了起來。

  “典方主任？”邱紅不由捂住嘴，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說道：“咱們共事這麽多年……我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沒想到在我們這些主任裏居然隱藏了你這麽個hentai！”石雨田推了推眼鏡。

  “既然典方主任是hentai……”紫雲手扶眼鏡，鏡片反光，一副已然洞悉了某種陰謀的模樣說道：“我們不妨大膽假設一下，典方主任的老師-諾瓦斯是不是也是……”

  “紫雲主任的這個假設很大膽！”石雨田沉吟了一會兒：“但是很有道理！”

  就在這時，眾人以為已經倒戈的於飛忽然說道：“喂喂！諸位！典方主任的話有什麽問題嗎？男人hentai有什麽錯啊！”

  這一下，紫雲和邱紅的目光不再集中在被定義為“變態”的典、於二人身上，反倒是別有深意地看向站在她們陣營的石雨田，臉上流露出陰暗的笑容，朝著他踱步走去。

  現實正如於飛先前所說的那樣，在分歧上，少數人在多數人麵前總會被定義成異類，甚至會被人懷疑這種“異常”是否是在故意隱藏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次日下午，亞斯蘭內院已經放學多時的學生們紛紛集中在從教職工宿舍樓通往教職武練館的林園中，這是保送生們的必經之路。數百號人穿著款式相同的服飾，低沉的議論聲在其間回響，仿佛是某宗教的私下密會正在低聲誦讀經文。

  原本計劃從中路過的保送生們也準時出現在林園的入口附近。

  但眾人見到園林這番景象，不由愣住了，停下了腳步，神色警惕的掃視園林，神經敏感的甚至當即握緊了拳頭。

  “這是什麽情況？”

  一個紮著小辮子的黑發男孩忽然向身旁的關謀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學院的傳統。”關謀淡淡道，說著便邁步朝園林走去。

  “我覺得像埋伏。”其中的胖子低聲說道。

  “你能殺幾個？”胖子身旁的短發男孩低聲問道。

  “老大，學院不許殺人。”跟在短發男孩身旁的長發男孩淡淡說道。

  園林中見到保送生出現的人們也立即停止了交流，所有人如同偷窺絕世名流那般俯身躲在根本無法有效遮掩自己的花草從中向外張望。

  剩下十一位保送生看到關謀已經走出一段距離，心裏也不再多想便跟了上去。但他們的步伐卻異常的散亂，從神情來看也是心思各異，完全不像是一個隊伍的人，似乎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互不侵犯又互相戒備著。

  直到十二位保送生全都進入林中，躲在其間的學生們頓時大膽了起來，生怕會錯過什麽細節，目光直勾勾地打量著走在鵝卵石小路上的保送生們。

  而保送生裏的兩個女孩眨巴著古靈精怪的眼睛，環顧暴露在四周的學生們，這場麵像是動物園裏的展館，遊客觀賞動物的同時也在被好奇的動物觀賞著，場麵既滑稽又讓人耐人尋味。

  “這不是那誰嗎！”

  人群中忽然有個聲音，似乎認出了保送生的某個人。

  關謀尋聲看去，對著那人眯著笑眼，擺擺手打了個招呼。

  “啊！是美女！真的是美女！”

  “她看我了！她看我了！”

  “我的天啊！她笑得好甜！”

  “媽媽！我戀愛了！”

  “awsl！”

  “冰山女王！媽耶！她太棒了！我的摯愛啊！”

  “真的和傳聞的那樣！她們好美啊！”

  “美女！單身嗎！”

  “美女！我是你未來的丈夫啊！”

  “我的天！他好帥啊！”

  “那個小哥哥好仙啊！他是仙人嗎？！”

  “不行了！他太帥了！我要懷孕了！”

  “這是我的菜！”

  “怎麽有個光頭在裏麵？”

  “可是他好帥啊！”

  “對啊，光頭也好帥啊！”

  “哎！那怎麽有個矮子！”

  “什麽矮子！那是小孩兒！”

  “耶？還有個胖子！”

  聽到四周忽然爆發出的驚呼聲，保送生們方才明白這群人似乎是慕名而來的圍觀群眾，顯然兩點一線的生活已經完全隔離了他們對自身以外的所有信息。雖說不是預想中的埋伏，但是這種像動物園般的參觀還是引起了他們心中的不悅。

  保送生們的腳步逐漸加快了起來，這種圍觀熱潮真的讓人心裏很難受，尤其是其中幾位性格孤僻冷漠的人。

  而此時在驚呼的人海中，有一夥人正在低聲議論著心中的算盤。

  身著青藍色校服的金發男子張望了一下園林中的情況，回身對身旁穿著青色校服的男子說道：“程雨，現在全院的學生都集中在這裏了，隻要你從這走出去就能直接走進全院的視野！這是你立身揚名的第一步！”

  “克裏斯師兄，我現在出去不太好吧？”程雨看到如此宏大的場麵，心理有些怯場，畢竟學院一年都不一定會有一次這種級別的集會，更何況現在還是自發式的集合。

  “你現在一點名氣都沒有，再不借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露個臉，今年宣傳部部長的職務誰還會投你一票？”克裏斯低喝道,“我可聽說其他師弟也在計劃著這件事情！”

  “那我出去做什麽啊？”程雨反問道。

  “你是真的蠢啊！就這場麵還用想？上去搭訕啊！你要是能當場約到一個妹子！今天的頭條就是你的了！這些保送生都比不上你！”

  “噢噢！”程雨頓然醒悟，眼裏亮起了光芒，隨手整了整衣領說道：“師兄！那我去了！”

  “去你的！”克裏斯說著一腳便將他從人群中踹了出去。

  程雨從沒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出場，快腳不小心顛了幾步來到鵝卵石道上，正好擋在了保送生們前進的路上。

  這一下直接讓十二位保送生停住了腳步，數百雙眼睛紛紛聚集在程雨的身上，就連原本熱鬧非凡的歡呼聲都因他的出現而戛然而止。

  我去！這麽坑我？！

  麵對突如其來的關注度，程雨險些丟了顏麵，但很快便反應過來，打開手中的白折扇，輕輕地扇著風，踱步朝著保送生們走來。

  “不好意思，剛才出來匆忙，沒注意腳下，還請各位不要見怪。”程雨笑容儒雅地說道。

  在人群中聽到這話的克裏斯啪地一掌糊在自己臉上，苦笑道：“都這時候了怎麽能說出這種屁話來！”

  見保送生們沒有反應，程雨又繼續說道：“噢，不好意思，忘記做自我介紹了。”

  “我叫藍程雨，是亞斯蘭學院二年級學生。”

  為首的關謀問道：“藍師兄有何指教？”

  “噢！”藍程雨微微點頭，一把收起折扇，躲開關謀，朝著近前的女孩走去，微笑道：“我是想……”

  未等藍程雨把話說完，就在他剛走到女孩身前的瞬間，女孩神情冰冷，唇齒微動，毫無情感波動的“跪下”二字輕輕地從口中飄出。

  隨即隻聽到“咚”的一聲，那翩翩公子藍程雨竟當眾給身前的女孩跪下了！整個動作幹淨利落，就好像是特地過來謝罪似的。

  藍程雨的這一下讓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就在眾人還未從這猝不及防的驚人一幕中反應過來時，隻見藍程雨又猛地向前一趴，雙手撐地，頭顱低垂。

  如果說先前的下跪是罪人的懺悔，那麽現在就是臣子向帝王的臣服。

  眼見此景的保送生們沒有絲毫的異樣反應，似乎對此完全不在意；而圍觀的人群已經反應過來了，但並不敢出聲，他們還沒看懂這是什麽情況。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部分人結合藍程雨之前的表現已經看出來他是搭訕吃癟了。

  稀疏的笑聲從四麵八方響起，伴隨著人們口口相傳，嘲笑聲變得越發鼎沸；繼而淪為笑柄的藍程雨此時卻無助地撐在地上，額頭的汗水如同雨水一般滴答砸落在鵝卵石上。

  旁人所不知的是藍程雨在和女孩說話的瞬間，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可怖壓力，那是股壓力如同實體一般遍布全身，毫無防備的他當即就被壓得跪在地上，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壓力又陡然增大了幾倍直接把他壓撐在地上。這股壓力如同巨石那般厚重，不僅沒有減弱反而還在不斷增大。

  在亞斯蘭內院中有著永恒監獄同樣的縛神陣法，所有人都不能在其中使用靈力；在這等壓力之下藍程雨完全是憑借自身的身體素質硬撐著，但眼下他已經沒有餘力了，那女孩如果再不收手，隻怕他會當眾趴在地上。

  關謀看到這番場景，心中的計劃已經達成，也不再多餘逗留，便繼續邁步前進。身後的眾人也懶得與顏麵盡失的藍程雨墨跡，紛紛跟上關謀離開。

  而就在眾人離開後沒幾步，藍程雨身上的壓力又爆增加了幾倍，隻聽到“哢嚓”一聲，好像是骨頭斷裂的聲音，整個人猛地趴倒在地，昏了過去。

  這時候，克裏斯方才帶著幾個人從人群中衝了出來，簡單檢查藍程雨的情況後，克裏斯的臉色已然急得通紅，當即從納戒中取出擔架將藍程雨扛走，但卻出奇的沒有朝著保送生們怒吼爭論。

  察覺到事態嚴重性的人群紛紛收起了笑聲，人群隨著保送生們的離去也漸漸散開了。

  在醫護室的藍程雨得到校醫的檢查後，被初步鑒定為兩臂關節脫位，需要療養一段時間。

  此時在財務部辦公室收到該消息後的肖劍主任當場火冒三丈，鼻梁上的圓框眼鏡被憤怒隆起的皺紋太高了兩分，桌麵的茶杯都因為他的怒火與杯蓋發出“咯咯咯”的震動聲響。

  “我就說不要聽信那小子的鬼話！”肖劍低喝道：“慕斯園林的護理費誰來負責？！”

  作為亞斯蘭學院的財政大臣，肖劍這十幾年來兢兢業業為學院剩下了巨大的現金費用。雖然他為人極摳，但學院在他的經濟管理下，每一筆支出都能夠換來極大的效益，而關謀的計劃對他而言顯然就是在燒錢作秀！

  前來匯報情況的財務老師站在原地被嚇得根本不敢說話。

  肖劍目光如炬地盯著身前的書桌，心裏一次又一次地湧起一掌拍桌的衝動，但又一次次被理性壓製下去。他非常清楚自己這一掌暴怒必然會毀掉整張桌子，然後背上“故意損壞學院資產”的罪名，這樣一來他哪還有底氣去和燭武談判。

  幾次深呼吸後，肖劍的情緒緩了幾分，擺了擺手說道：“你先回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