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戰歌》第十七章-四考

  四考這天的早晨比以往都要熱鬧得多，無數的人流在初升朝陽的映照下如趕集一般前往亞斯蘭學院的廣場生怕稍晚一些就會錯什麽精彩的事情。這是今年入學考試的最後一天，每個人的臉上都夾雜著緊張與期待的情緒。

  今天的四考現場在地下盤口與考生話題的助力下明顯比往年都要熱鬧得多，已是人山人海的廣場上還有無數的人流正在從四麵八方各個街道中向其湧入，甚至造成了部分街區交通堵塞。擁擠的人流中除了跟盤投注的人，還有不少未參與盤口下注人們也在熱烈討論著本屆熱門考生的話題，即便信息有所落後，但仍舊樂此不疲。

  藍廷一眾在主席台旁的考生等候區集合，一番寒暄後不久，諾瓦斯便帶著亞斯蘭學院的一眾領導走上主席台為今年的入學考試做最後的發言與規則宣讀。

  等待間，藍廷還在苦惱於即將使用的心理話術，目光焦急又無助地張望著四周的人群試圖從中獲取靈感，而就在隊伍的不遠處，他看到了陳天琦的隊伍。

  望著那個孤傲的身影，藍廷的腦海中忽然想到了什麽，嘴邊勾起得意的微笑，邁步就朝著陳天琦走了過去。

  “小生風雨閣-藍廷。”藍廷對著陳天琦拱手施禮，說道：“本次四考雖與天琦兄是對手，但一直以來都未曾相見，今日借此機會特來打個招呼。”

  陳天琦掃了眼矮他半個頭的藍廷，鼻間哼出一聲以示回應。

  麵對如此失禮的行為，藍廷臉上依舊笑容不減，說道：“不知道天琦兄近日可曾聽到過一些風言風語，說你我之間存在著什麽名氣之爭。”

  “無趣。”陳天琦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捕捉到這一細節的藍廷心中大喜，繼續說道：“唉，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閑著沒事造這種謠，我還聽說有不少人信了，這不是缺心眼兒嗎？”

  聽到這番話，陳天琦下意識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哎喲！”藍廷又向前靠近一步，追問道：“天琦兄，他們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我怎會與那等屁民一般去計較這種瑣事！”陳天琦轉過頭冷冷道。

  藍廷擺擺手，說道：“我就說嘛，您這修為一個人就可以打贏我們全隊，那些俗人跟您還差著境界呢。”

  “你想說什麽。”陳天琦冷眼道。

  “咳，也沒什麽。我是覺得吧，名聲這種東西有好有壞的，像這種必勝的局您還是給您的隊友們多一些發揮的空間會比較好。”

  “我自有打算，無需你多言。”

  “是是是，您的隊伍您說的算，我隻是怕您贏了之後名聲不光彩罷了。畢竟人們往往更願意同情弱小，您說對吧。”

  陳天琦目光回到正在主席台上宣講四考規則的諾瓦斯身上，不再理會藍廷。

  藍廷也不再多言，擺擺手說道：“四考快開始了，我先回去了！待會兒擂台見。”

  藍廷離開後，一旁的陳天宇便問道：“哥，他什麽意思？”

  陳天琦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語氣淡淡道：“他不想讓我插手。”

  “為什麽？”陳天宇不解。

  “他們覺得沒有我，你們贏不了。”陳天琦顯然已經認同了藍廷的想法。

  這場擂台對於陳天琦而言勝利已經是必然的，他需要考慮的不過是怎麽才能贏得好看，把自己的名聲賺回來。在陳天琦看來，藍廷所表現的目的很明確，在必敗的情況下他們不想輸得太難看。如果藍廷連自己的隊友都打不過，那麽人們也會給未出手的陳天琦冠以仁慈之名；而倘若陳天琦的隊友都輸了，那自然是最好的，這樣自己就能夠在萬眾矚目之下以一敵七力挽狂瀾，甚至能夠獲得一代天驕的美譽，最後戴著無與倫比的光環考進亞斯蘭學院。在人氣和名聲上他才是真正笑到最後的贏家！這才是完美的劇本！

  “我呸！”陳天宇氣上心頭。

  “狂妄！”一旁的冷月心也忍不住罵道。

  陳天琦麵沉似水，目光環視隊友，問道：“你們覺得呢？”

  六人臉上的憤恨情緒已然給出了明確的答複。

  “那好，如果你們輸了我再出手，保證你們能夠考進亞斯蘭。”陳天琦嘴角勾起了自信的笑容。

  “我們不會輸！”冷月倆姐妹齊聲反奶自己一口。

  “這樣最好，讓他們看看你們真正的實力。”陳天琦話雖如此，但心裏卻根本不在意她們的表現。

  諾瓦斯的廢話並不多，隨著考試規則的宣讀完畢，在最後一句給考生的祝福語落下後，亞斯蘭今年的入學四考正式開始！

  聽到諾瓦斯宣布四考開始的聲音，台下的觀眾們頓時全都沸騰了起來，兩隊一號組的考生也在這振奮人心的聲浪中走上了主擂台。

  而在藍廷這邊，從陳天琦那回來的藍廷立即迎來了隊友關切的問候。

  “怎麽樣了廷哥？”許之一目光有些焦急。

  “不是計劃到擂台上再說嗎？”蘇白有些不解。

  “應該沒問題。”藍廷微微低下頭掩飾眼中劃過狡黠的笑意：“我剛才的話，不太適合在眾人麵前說。”

  “幹翻他們！”祝常樂得意地低喝道。

  “收斂點。”祝常歡笑罵道。

  四考擂台的第一場，雙方考生的實力差距並不大，但在戰術的輔助下，針對性的爆發進攻瞬間擊潰了對方一名核心隊友，雖然從局勢上來看是一換一，但顯然本方被淘汰的那名隊友是他們計劃之內的事情，而對方被淘汰的則是核心戰鬥係，伴隨著隊友一個接一個的淘汰，戰局已然注定，勝負隻是時間的問題。

  擂台下的藍廷等人在得到曹文修和陪練師們的專業指導下，如今已能夠看清隊伍的戰鬥細節，即將獲勝的一方考生雖然戰術爆發打得不錯，但其中的配合空檔太大，如果是藍廷的隊伍必然能從中抓住機會進行反擊。

  第一場擂台也逐漸戰況到了尾聲，最後兩位考生麵對對方四人的包圍他們卻仍舊沒有高舉守護石放棄比賽。那沒日沒夜的修煉冥想，重複上萬遍的招式與動作，無論嚴寒酷暑都咬牙堅持，擊敗了無數位同齡人的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這是他們的尊嚴，是他們的驕傲，無論結果怎樣也要拚盡全力戰鬥到最後，否則根本對不起自己這近十年來付出的汗水與辛酸。

  擂台上雖然結局已經注定，但弱勢的兩名考生卻在最後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在戰局的最後還帶走了兩名對手。

  這等意誌深深震撼到了台下每一位觀眾，那鋪天蓋地的喝彩聲仿佛是在為戰敗方的考生給予認可，就連藍廷等人都被他們點燃了鬥誌。

  而考生等候區另一邊的陳天琦卻眉頭微蹙地看著被淘汰的最後兩人，眼裏滿是厭惡：“垂死掙紮！”

  擂台很快就開始了第二場團隊賽，這一場的雙方考生明顯沒有之前那兩組激進，一直都在進行小規模的碰撞，如同猛獸在開始真正廝殺前的試探，找尋對方致命的弱點然後一舉將其擊破。

  但擂台雙方此番行為卻引得台下的外行觀眾不斷謾罵，四處響起的不滿聲也傳到了擂台上。

  “行不行啊！”

  “會不會打啊？”

  “這麽墨跡！”

  “能不能痛快點！”

  “！上啊！慫什麽！”

  聽到這樣的叫罵聲，心態不穩的考生心中頓時升起了怒火，目光猛然循聲掃去，而對手卻趁著對方轉移注意的空檔猛然發起進攻，一番衝突之下險些遭到淘汰。

  “肅靜！”

  諾瓦斯的聲音如同被巨物轟然敲響的古鍾，轟鳴聲震耳欲聾，響徹整片廣場，每個人的耳膜都仿佛遭到了強大的聲波攻擊，耳朵裏嗡嗡的耳鳴聲仿佛是在做失聰前的最後警示。

  “我不希望有第二次提醒！”

  諾瓦斯的聲音再次響起，厚重如碑的聲音落在每個人的心上，原本叫囂不斷的人群瞬間沉寂下來。

  擂台上的考生也在諾瓦斯的幫助下重新開始了戰鬥。

  “這些人真缺德！”許之一一旁罵道。

  “一群外行人瞎湊熱鬧也就算了，嘴還那麽臭！”蘇白也忍不住罵道。

  “行了，都做好準備，快到我們了。”藍廷說道。

  “好！”

  擂台上的戰況受到前兩次場外的影響，此時已有考生心態不穩露再次出了破綻，原本焦灼的戰局也在這一瞬間爆發出強烈的團隊衝突，弱勢一方經過短暫的反抗過後，最終還是全員被淘汰結束了第二場擂台賽。

  這前兩場擂台團戰的戰況激烈萬分，遠超於平日在武練場修煉的節奏，擂台上所有考生無一不是火力全開底牌用盡，各種驚豔的罕見的誇張的手段層出不窮，精彩絕倫的視覺衝擊給到台下的每一位觀眾，讓人大開眼界，同時也讓還未上場的考生們為之一震。

  這種雙方全隊成員拚盡全力的戰鬥也無疑是殘酷的，任何的失誤都會給對方可乘之機，給隊伍來帶致命的危害，台下的考生無一不在為自己常犯的錯誤感到心慌緊張，誰都不想自己這麽多年來的努力就這麽輕易的被人擊潰。

  看了前兩場擂台賽的藍廷等人不自覺地將自己代入了兩場擂台戰敗方的考生心理，仿佛自己的實力也和那兩個隊伍一樣弱小。在眾人的潛意識當中他們依然認為自己會輸給陳天琦，隱藏在人性深處的怯懦正逐漸顯露出來。

  陳天琦已然成為他們心中的恐懼且仍在不停地擴散，如今臨近上台的他們內心都不由得緊張起來。

  藍廷回過頭看著隊友們臉上凝重的神情，他非常理解他們此刻的心情，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五道修為是座無法跨越的大山。

  藍廷等人都是同齡修士當中的佼佼者，無論放在哪裏都能排得上名次的天才精英；但在這萬人矚目的擂台上，他們要當眾戰敗丟人，品嚐失敗的苦果，此時的眾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害怕失敗，仿佛隻要邁步走上擂台就注定會失敗，恐懼引發的怯懦在七個人身上無限蔓延。

  “我非常能理解你們現在的感受，我自己也一樣。我們輸定了，無論曹老師給我們布置的戰術有多完美，我們仍舊沒辦法跨越修為的差距。”藍廷歎了口氣。

  “廷哥……”許之一眼神無助地望向藍廷。

  “我甚至覺得曹老師就是在騙我們可以打贏陳天琦，其實我們自己心裏比誰都清楚，我們肯定打不贏他們，就算戰術再好又能怎樣？我們自己都覺得自己不行了，還拿什麽去贏？”藍廷的眼中流露出不甘的神情。

  “你們一個兩個都打著‘找高手切磋’的名號，可你們迄今為止又有誰曾主動去找過陳天琦切磋？你們其實比誰都自卑！你們隻能通過欺負同修為！在比自己弱小的對手身上獲取那可悲的自信！以此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藍廷！你說什麽！”祝常樂被罵得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羞愧還是因為氣憤。

  “難道我說的有錯嗎！兩年前你和我說的是什麽？做五道之下第一人？！現在呢？現在一個陳天琦就能把你嚇成這樣！五道之下第一人就是你這種廢物？！”

  “藍廷！你過分了！大家都是隊友！有你這麽說話的嗎！”蘇白臉色和祝常樂差不多，顯然是被藍廷的話戳到的痛點。

  “你給我閉嘴！你?還不如祝常樂！說什麽在宗門找不到對手，從宗門出來到現在你有主動找過誰切磋？你不過是一直在憑借武神府的威名四處恐嚇對你不了解的人！從他們的惶恐拒絕上獲得那點可憐的成就感，我都?覺得丟人！”

  “藍廷！你夠了！”

  蘇白被藍廷罵得麵紅耳赤，額頭青筋暴露，四道強化和燃血術瞬間展開，強大的氣流從人群中爆發出來，震起一片猝不及防的驚呼。這狀況眼看就要在台下打起來了。

  此番動靜頓時惹來周圍無數人的關注，就連主席台上的學院領導都紛紛伸長了脖子將目光聚集於此；而已經來到擂台上的陳天琦也不由眯起了眼睛，眼神輕蔑地看著藍廷眾人，心中暗暗想道，這些蒼蠅又在作什麽幺蛾子吸引注意。

  “怎麽回事？還沒上場就在隊伍起內訌了？”諾瓦斯的聲音赫然響起。

  “怎麽？我說錯了？你打算用這拳頭打我？”藍廷絲毫不為所動，冷笑道：“這拳頭要落在誰身上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第三組考生再不上台就取消考試資格了。”諾瓦斯提醒道。

  藍廷最後掃了眼情緒複雜的眾人，轉身走向擂台。

  剩下的六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自己隱藏了許久的醜態就這麽被藍廷當眾挑了出來，一時間竟不約而同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先那隊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六個人紛紛邁出腳步跟上藍廷。

  這畫風突然轉變的一幕讓周圍的人看得一頭霧水，心說剛才罵得那麽凶，不是都要動手了嗎？怎麽突然就和解了？即興表演呢？完全看不懂啊！

  藍廷等人這番突如其來的鬧劇還得從昨日黃江武練場閉館後講起。

  在昨日傍晚，原本打算一起吃個飯然後繼續討論心理戰術的藍廷等人被身後的曹文修忽然叫住，說是有事情要單獨和藍廷談，不需要多長時間，就讓隊友們先去點菜等一會兒就來。

  曹文修帶著藍廷回到武練場的職工辦公區，挑了一間洽談室坐下後便開門見山地說道：“你們隊伍目前還存在一個很嚴重的潛在問題，我需要你來引導大家。”

  “什麽問題？”藍廷不解。

  “心態。”曹文修道：“你們至今都仍舊認為陳天琦是無法擊敗的對手，我知道光憑這幾天的修煉和我那幾句雞湯根本沒法抹滅陳天琦在你們心裏的影響，加上周圍的人都在吹捧陳天琦的強大，在你們心裏已然認定了自己必輸無疑。”

  “在這種情況下你們對自己已經喪失信心，別說是戰術了，就連自己平常的實力都沒法完全發揮出來，這樣的心態必然會導致你們所有的努力全都付之東流。”

  藍廷反駁道：“大家這段時間的修煉情況穩步提升，心態也是越來越好，就連曾經碾壓自己的培練師們也在今日被全部打敗，自信心都爆棚了！”

  曹文修搖搖頭說道：“潛在的問題就像海底的暗礁，表麵上風平浪靜，但暗地裏危機重重。”

  “如果明天沒有出現這種情況，那就一切都好，你就當提前學習這門課。但如果發生了，那就得由你來引導他們，把注意力轉到其他事情上，最好能夠激起他們心中的憤怒，不管用什麽手段。”

  “老師，那您是怎麽看出來的？”藍廷問道。

  “我一直都在為你們做最壞的打算。”曹文修說道：“修士的戰鬥隻能往最壞的方麵去思考，任何細微的錯誤都很有可能失去生命。”

  “謝謝曹老師！”

  “行了，回去吧。另外記住，千萬不要讓他們提前知道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