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賢王

  婁安認識李殊瓊這麽久了，從來沒見他對劍術如此感興趣，今天見他來了興致，心中有些疑惑，大概董旺的死，對李殊瓊的觸動太大，讓他立誌修武。憑李殊瓊的天賦異稟，或許真能脫胎換骨，化繭成蝶。

  想到這一層，婁安笑著解釋說：“這一招是‘荷風送暖’，屬夏風劍法。風劍按照春、夏、秋、冬的順序依次變強，變複雜，殺傷力也會逐漸增加，因此這一招沒有‘秋風蕭瑟’淩厲。”

  婁安突然打住不說，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大聲道：“快看。”

  李殊瓊連忙放眼觀望，隻見田常劍尖貼著地皮劃了一道弧線，因為招式太迅捷，黑胡子來不及撤腿，隻好跳起來，哪知這招是假，目的就是為了逼對手起跳。田常的劍在黑胡子身體的左側劃了個小弧，翻手斜向右上方，黑胡子的身體懸在空中，無法躲避，也無法轉身，隻好將長劍交於左手，用盡全力隔擋，哪裏來得及，隻聽得“撲哧”“嘡啷”兩聲響，長劍從黑胡子左肋斜削下半個身子，黑胡子的長劍也被磕飛，落在數米開外。一時鮮血橫流，場麵十分血腥。

  李殊瓊驚得目瞪口呆，婁安心中暗笑他是蜀犬吠日，解釋道：“這招就是風雲劍中最負盛名的招式‘北風卷地’，屬於冬風劍法。因為太過複雜難學，隻有風雲九劍才使得出來。你以前肯定沒有見過。”

  李殊瓊略有所思，問道：“雲鼎也是風雲九劍之一，你是自小隨在他身邊的人，連張確的家人都會風雲劍，你沒理由不會啊，怎麽沒見過你使過風雲劍呢？”

  婁安道：“侯爺的父親和兩位兄長，在與狄國的交戰中以身殉國。雍王與侯爺的父親是莫逆之交，因此，雲老夫人故去之後，雍王就收養了侯爺。雲家有自己祖傳的武功，所以侯爺並未研習風雲劍，隻學得春風劍和夏風劍，每次與人過招，都要拿出來先走兩趟，以表示對雍王養育之恩的感激。其實，對付一般的人，春、夏二劍也足夠了。”

  李殊瓊見婁安把風雲劍吹得天上地下，心中不服，說道：“剛才不過打幾個連你都傷不到的小毛賊，風雲九劍就動用了冬風劍，你這吹噓得有些過了頭吧。”

  婁安道：“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剛才那一嗓子，讓主人誤會了，故意在你麵前露一手，你也看不到‘北風卷地’。不過，棋逢對手，招式拿出來才好看，剛才那賊頭太弱，‘北風卷地’也就難以發揮出絕妙之處。”

  李殊瓊見婁安又提起他的糗事，連忙轉移話題，說道：“雲鼎的父兄已經不在人世了，他又年紀尚小，雲家劍法他是怎麽學的？”

  婁安笑了笑，說道：“雍王不愧是天下聞名的一代賢王。雲家的武功秘笈和圖譜，雲老夫人去世前，都交給雍王保管。雍王教導侯爺練習基本功和春夏劍法，待侯爺十二歲時，雍王將雲家的東西交給侯爺，那上麵已經落滿了灰塵，雍王竟連動都未動過一下。”

  李殊瓊點了點頭，說道：“武林之中，為了爭奪武功秘笈而反目成仇的事情，也聽得多了，雍王能做到這一點，實屬不易。”

  婁安道：“若論武功，風雲九劍未必敢說無人能及，但若說到襟懷坦白，家國大義，天下沒有人敢不佩服風雲九劍，這也是雍王言傳身教的結果。”

  李殊瓊這幾日被婁安陰陽怪氣的譏諷過多次，總想找個機會反擊他一下，現在正是時候，他故意裝作漫不經心，不緊不慢的說道：“聽說當今皇太後也是雍王的義女，他若能把這個女兒教育好，我李家也不至於遭此劫難。更何況，雲鼎殺死糟糠之妻，投靠皇太後，也是節操不保，倒可惜了雲家滿門忠烈，恐怕也是雍王之過吧。”

  婁安轉過頭看著李殊瓊，他閱人無數，李殊瓊的小心思他自然清楚。婁安思考了一下，還是沒有多說。婁安以為李殊瓊從小在宛國長大，不了解中原複雜的形勢和人心。中原的文化底蘊和思想境界，有著數千年的積累和沉澱，絕不是幾句話就能概括的。何況有些事，更不是語言能表達的，還需親身經曆，方能體會。

  李殊瓊雖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田常戰鬥，餘光卻在觀察婁安，見婁安看著他，略有所思，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婁安在想什麽，但他與婁安接觸這麽長時間，深知婁安為人低調圓滑，語言的攻擊，在婁安身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婁安卻極其敬重雲鼎，就連他與張確攀比一下，婁安都會心生不滿，給他幾句話聽。想要讓婁安不舒服，就隻能說雲鼎的不是了。李殊瓊隻當是擊中了婁安的要害，讓他不悅，卻又無言以對，因此心中暢快，麵上便有得意之色。

  矮倭瓜見旦夕之間，三賊就當場斃命，知道來人非同尋常，自己絕非對手，何況對方人多勢眾，再打下去，他免不了身首異處。

  俗話說，識實務者為俊傑，矮倭瓜心想，先保住性命，才是當務之急。於是，他連忙扔了兵器，跪倒在地，哀求道：“英雄饒命，小人有話要說。”

  風雲九劍在江湖上名號響亮，向來以仁義著稱，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斬殺沒有反抗能力的人，於是田常收了劍招，問道：“你有何話說？快快講來，莫要耽誤了上路的好時辰。”

  矮倭瓜道：“小人上斷崖山落草為寇，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小人早已改過自新，現在是斷崖山上的細作。以前朝廷圍剿斷崖山，小人曾經送出過消息，幫助朝廷打了勝仗，還望大人明察。”

  矮倭瓜見田常不為所動，指著丁肆的屍體，繼續說：“大人，那位官爺叫丁肆，是太後的侍衛，他來找小人，說用王爺的壽禮作誘餌，將斷崖山上匪徒引下山來，一網打盡。”

  田常不耐煩了，問道：“何人可以為你作證？”

  矮倭瓜道：“丁大人身份暴露，慘死在賊人手上，無人可為小人作證了。但小人知道以前剿匪的一些細節，大人問問周邊府衙，就知小人所言不虛了。”

  田常道：“我可沒有這個耐心，你去問問閻王，能不能把丁肆放回來給你作證吧。”說著舉劍便要刺，卻聽有人喊道：“劍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