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世子白月光(19)
作者:公子永安      更新:2020-09-17 22:20      字數:4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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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陵昭, 你出來。

  景鯉強忍怒火。

  裏邊一動不動,好久才掀開了一卷兒簾子,從窗戶探出個小腦袋。

  “是烏陵阿昭!你別叫錯了。

  小家夥極為不滿地強調。

  景鯉臉上寒意逼人, 陰惻惻地開口,“小鬼, 很快你要改名了,錯不錯的, 有什麽所謂。

  什麽改名?!

  昭昭臉色大變。

  女官姑姑曾給他講過, 名姓與人榮辱與共,一旦定下, 不可隨意更改。而名姓若是變動, 很大程度意味著這個人麵臨命運的轉折點,比如說過繼給其他人,又比如說母親改嫁,孩子隨繼父姓。

  他果然是對娘親不懷好意!

  不行, 爹爹不在身邊, 他一定要守護好娘親跟妹妹!

  昭昭如臨大敵,小臉皺成一團, “你想當昭昭後爹!你……你休想得逞!小孩子為了捍衛親爹地位,當即搶走他的撥浪鼓, 又嘭的一聲, 嫌惡般扔進了草叢裏,棄如敝履, “娘親是爹爹的, 你,你不行!昭昭不喜歡!

  他大聲宣告。

  男人身體一僵,又恢複之前的從容冷淡。

  “行不行, 是我說了算,小鬼,你插不了手。

  昭昭怒瞪他。

  ——這高個子/矮個子可真是太討厭了!

  一大一小不約而同地想,周圍彌漫著劍拔弩張的氣氛。

  般弱並不想攪合進去,但按照這爺倆的吵法,她的晚飯估計又得生啃幹糧了。

  她抬起手腕,掀開了半扇青簾,發揮自己一貫的護短優勢。

  “統帥大人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昭昭拽著她的衣角,得意於自己有人撐腰。

  景鯉心頭一梗。

  小的罵不過他,大的就上場,以二敵一,實在是太無恥了!

  他轉過臉,眼不見不幹為淨。

  馬車轉向了入城口,留下深深的車轍。

  景鯉說到做到,沒有讓人繼續“護送。

  親兵見馬車遠了,壯著膽子問,“王,您真要當那小鬼的後爹?

  無數雙眼睛齊唰唰轉過來。

  景鯉:“……閉嘴。

  他給了親兵一個“當後爹是很光榮的事嗎你非得給我叭叭一嘴老子不要麵子的嗎的眼神。

  親兵很委屈,他這不是為王感到委屈嗎。那榮後,容貌俏,身段好,的確是個天姿國色的美人兒,可再美的人兒,上來對你打打殺殺的,跟條美人蛇似的,你就不怕同床共枕時人反手一刀子,把你的腰子給捅穿了?

  反正他害怕!

  親兵冒死進諫,“王,我覺得不行,烏部那群爺們,就跟茅坑臭石頭一樣……

  景鯉瞟了他一眼。

  親兵立馬咳嗽了聲,他怎麽忘了,他們的王是世家出身,半路造反,玩得一手好政治,遂拿下了西絕之國。

  聽說這些舊朝公子內裏壞水,表麵卻是風流文雅,連用詞也忒講究,明明對榮後欲望難熄,想當人家男人,也不明說,故意拐彎抹角跟小孩打機鋒,說我想當你後爹!

  嘖嘖嘖。

  親兵表示他又學到了一招追妻計。

  雖然但是,他的話還是要說的。

  “王,這烏陵阿氏長於草原,遊牧打獵為生,最是烈性,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親兵委婉地說,“他怕是不能容忍妻兒被奪。

  “他不能容忍,我就能容忍了?

  主帥喉結微動,發出極為冰冷的嗤笑。

  “烏陵阿虜當初最錯的一件事,便是低估我,沒有斬草除根。

  如今他卷土重來,有了前車之鑒,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擋他者,神魔皆死。

  般弱順利回到皇宮。

  她這次的陣仗頗大,一萬兵馬護送入城,還是敵軍陣營,想掩飾也掩飾不了。

  這次七國聯盟傾舉國之力,總共開撥了三十五萬大軍,其中十五萬留在中後翼,抵住了鎮守南北兩疆的烏騎,令他們遠水救不了近火。而另外十萬連夜急行軍,北上京師,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拿下了兵家必爭之地的虎象關,破了大臣們最引以為傲的防禦屏障。

  剩餘的十萬黑兵,不知所蹤,成了懸在臣民頭上的一柄利劍,誰也不知它的鋒芒會率先刺向何方。

  京師中樞,危危可及。

  人們對於這個結果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大玄朝的前身便是景氏王朝,從天子到地方官員,追求奢侈享樂的作風,興建亭台樓閣,喜好酒宴舞姬,導致國庫虛空,各地民亂不斷。烏陵阿氏上台之後,靠著一支鐵血軍隊抄家滅族,鎮壓諸方,忍痛割去國家流膿的傷瘡之後,新肉才慢慢長好。

  烏陵阿虜奉行休養生息的政策,他統治時日過短,多項富國強兵的政令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迎上了來勢洶洶的七國豺狼。

  “陛下,娘娘回來了。

  喜公公走回內殿,滿臉憂慮。

  烏陵阿虜披著厚重的氈毯,咳嗽了聲,勉強支起了腰,視線從輿圖轉到來人身上,“不是已經出城了嗎?怎麽回事?

  喜公公一五一十地匯報。

  烏陵阿虜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他先前接到戰報,說是主帥景鯉行蹤不定,連帶著他的驍勇親兵也離奇消失。

  將軍們分析一通,認為西絕王心狠手辣,定是要搞什麽奇兵攻城之計,結果防禦了半天,這家夥是追人去了!

  追的還不是別的,是本朝皇後!

  簡直荒唐!

  “現在朝野情況如何?

  烏陵阿虜低聲問。

  身為天子,自然擁有監察百官的機構,他們潛藏在暗處,或是歌姬,或是西席,做天子視聽千裏的耳目。

  喜公公嘴唇微微哆嗦。

  “奴不敢說。

  烏陵阿虜神色淡然,“那就不必說了。

  “陛下——

  喜公公跪倒,雙手交叉,貼在額頭,“容奴鬥膽,皇後娘娘正值芳華年月,難免引得豺狼窺伺,而景鯉此人,曾是舊朝罪奴,一朝入獄,對陛下懷恨在心。此獠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皇後娘娘落入他的手中,恐怕……

  “恐怕什麽?

  國君重疾,一雙烏瞳仍然威嚴凜冽。

  “奴……奴不敢說。

  烏陵阿虜冷聲道,“你都鬥膽了,怎麽不敢說?你是怕皇後委身賊人,辱我臉麵?

  喜公公伏地不起,“陛下,您英明神武,應當早做打算!

  “阿喜。

  國君喜怒難辨。

  “吾還沒死,汝就找好下家了?

  喜公公大驚,連忙磕頭,“陛下明鑒,奴絕無此意——

  烏陵阿虜冷笑。

  “念你伺候我多年,此事休提,滾出去!

  喜公公慌忙謝恩,擦著汗走了出去。

  “幹爹——

  狗腿子殷勤伺候,被喜公公一腳踹倒,“沒眼力見的,咱家正煩呢,滾!

  喜公公回到自己的房間,坐立不安,思前想後,還是寫了一封回信。

  這信送到了一處民居。

  收信的不是別人,正是榮家二小姐,榮妙娟。

  她現在是京城貴女私底下嘲諷的對象,人都二十好幾了,卻還賴在家中,當個不事生產的老姑娘,人們說榮家的臉可真被她丟盡了。

  但榮家很神奇的,竟出了一屆皇後選手,先當世子妃,後母儀天下,哪怕風評不好,那顯赫權勢始終是擺在那上頭的。眾人心裏酸歸酸,表麵還得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樣,擠破腦袋要到皇後娘娘跟前表現,為自己求得個如意郎君。

  也正是因為這一層“上麵有人的緣故,盡管榮妙娟多年未嫁,大家也不會在明麵上指指點點。

  榮妙娟如今就是很氣,很不甘心。

  她堅信自己是上天鍾愛的人兒,既然得了重生這份厚禮,就注定她這一生不平凡,下嫁一個不上不下的世家子,簡直就是侮辱她的臉麵!

  她寧可上吊也不要這般平庸地相夫教子!

  然而日子漸漸過去了,花期凋零,紅顏易老,她的追求者也紛紛轉投她懷,成親生子,轉眼間就剩下榮妙娟一個孤零零的光棍兒,盡管她拚命說服自己好飯不怕晚良緣不怕遲,內心的恐慌日漸加重。

  榮妙娟自認不是坐以待斃的廢物,所以她為自己接連籌劃。

  先是禮賢下士,同幾個落魄書生交好,讓他們在民間散播中宮無子、國政不穩的消息,隻要天子下令擴充後宮,她就不信以自己的姿色,掙不到一席之地。然而消息還沒傳幾天,春章宮就傳出喜訊,天子龍顏大悅。

  她等到嘴裏都撩起火泡了,帝後感情穩定,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烏陵阿虜壓根沒有搞後宮的心思。

  榮妙娟隻得苦逼轉移了作戰目標,從天子的身邊紅人下手。

  好在上天待她不薄,讓她等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次喜公公出宮采辦,被有心人盯上了,她舍身相救,博得了對方的好感。榮妙娟趁此機會賣了一波慘,說她爹外放了,不管她了,公公待我如親生女兒雲雲。

  不得不說,榮妙娟誤打誤撞走對了喜公公這條路。

  自從喜公公給天子通風報信,皇後娘娘對他一直不喜,態度不冷不熱。喜公公心裏生了疙瘩,更偏向嘴甜的榮妙娟。

  眼下十萬大軍咄咄逼人,京師不保,新朝將亡,喜公公少不得為自己的未來籌謀,於是就上了榮妙娟的賊船。

  他們的計劃是怎麽樣的呢?

  既然景世子爺改頭換麵回來了,定是對昔日仇人恨之入骨,他們急人之所急,把皇後娘娘獻出去,或者讓她吃點苦頭,說不得能得那人的幾分青眼!

  誰知道他們的小算盤被陛下發現了。

  榮妙娟懊惱不已,不知該如何接近她的前姐夫。

  軍營重地,她冒冒失失跑進去,別說見人,自己人頭落地都有可能!

  般弱不知道女主的糾結,她一回宮就去見男主人。

  烏陵阿虜的氣色更差了,他胸口中箭,毒入肺腑,竟還頑強支撐了些時日,禦醫都敬佩他意誌力強大。

  “逃跑失敗了,現在走不脫了。

  她歎了口氣。

  兩個小童見到父皇,倒是異常高興,圍著他轉來轉去的。

  “不怪你,是他太緊咬不放了。

  烏陵阿虜握住她的手,“委屈你了。

  他不是不想知道他們交手的細節,然而知道又能如何?他身負重疾,時日無多,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逞凶鬥狠,置妻兒於水火之中。正因如此,當兒子追問起來,父親才沒有將射箭者的名號說出來。

  烏陵阿虜有強烈的預感,景鯉這次殺回來,絕不會善罷甘休。

  萬一等他死了,妻兒也落於敵手,他這一雙兒女很有可能麵臨“認賊作父的窘境。如果他們再得知親生父親被“繼父殺害的真相,年紀小小,又怎麽能承受如此巨痛?

  烏陵阿虜隻想讓他們能活下去,一輩子快快樂樂的,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但如今出城的計劃暴露了,再脫身就難了。

  果不其然,大軍壓境的第五日,主帥提了一個相當離譜的要求。

  ——退兵可以,他要一紙和離書!

  六國諸侯全氣瘋了,我們都打到人家的家門口上了,勝利果實唾手可得,你他娘的就要一紙和離書?

  你他娘的看不起誰的胃口呢!

  羌國率先不幹了,你把我誆到這裏,人也來了,力也出了,一口肉湯都不給喝,就很離譜,咱不跟你玩了!

  於是轟轟烈烈走了兩萬人。

  剩下的作壁上觀,也不出聲,就看狗咬狗,說不得是漁翁得利呢。

  景鯉無所畏懼,加強輸出,累死了傳話的使者。

  六月二十六日,雙方談判,地點定在了城外的遊心亭。

  遊心亭三麵環水,楊柳依依,平常是談情說愛的聖地,今日卻成了硝煙之地。

  景鯉腰佩長劍,冷漠望著相攜而來的帝後。

  般弱是微微攙扶著人,一副賢妻的模樣。

  “簽吧,都寫好了。

  他開門見山,不欲浪費口舌。

  這一幕對般弱來說太熟悉了,她甚至有點眼角抽搐。

  男主這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真的太損了。

  烏陵阿虜沉聲道,“是否你要到了和離書,你就放過我妻兒?

  年輕統帥嘴角微勾,“我說的是退兵。

  男人眼睛射出寒芒。

  “你放心。他慢悠悠地說,“等你死了,我會好好照顧你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