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小狼狗巨星白月光(29)
作者:公子永安      更新:2020-09-17 22:20      字數:3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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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

  般弱摸索燈盞開關, 室內一瞬間明亮通透。

  周璨把小黑豬放下來。

  對方繞著他的腿哼哼唧唧了兩圈,又甩著冬瓜藤般的小短尾巴,跟著般弱一扭一扭去小房間睡覺了。

  時隔六年, 他第一次來前女友的房間。

  這裏比之前的學生公寓寬敞多了,客廳不僅擺了一套沙發, 還放了電視櫃,天藍色跟檸檬黃的混合色調, 透著現代風格的精致簡約。

  前女友是考古團的團寵, 因此文創抱枕、文物圖錄、標尺、手鏟、瓶裝土、小作物等等隨處可見,隱隱約約聞見一股新鮮的泥土腥氣。

  周璨才站了三分鍾, 就感覺自己埋在了濕潤的紅泥裏, 準備生根發芽了。

  最壯觀的還是木櫃裏的各類鏟子,考古鏟、洛陽鏟、兵工鏟、折疊鏟、炮眼鏟等等,被主人擦拭幹淨,一一晾掛。

  “……

  他的處境似乎有點危險, 萬一被她一鏟子撬了腦袋, 那就沒救了。

  般弱關了小房間的門,走出來, 見人杵在玄關,不由得納悶。

  “你在那裏生根發芽了嗎, 怎麽不進來?

  黑色大衣是寬鬆版型, 帽子嵌著一條棉茸茸的白毛,導致光影錯落在臉上, 也是一片細碎的、淩亂的斑駁。

  “我要回去了。

  他雙手插在兜裏, 帽子垂落,戴著口罩,遮掩了晦澀神情。

  “好的, 有空常來。

  然而他沒動。

  般弱:“?

  這又是怎麽了?

  周璨伸出一截冷白的手腕,掀開了兜帽。

  裏頭還戴著鴨舌帽,露出一彎深藍色發梢。

  “十一點五十六分,你在青峰路地下停車場說的那句……是什麽意思?

  般弱眨了下眼,“喜歡你呀,還能有什麽意思?

  周璨與她對視。

  她毫不露怯。

  “有沒有打印機?

  他冷不防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幹的事。

  “呃,在我臥室裏,你要用嗎?

  他輕微頷首。

  般弱最近犯懶兒,在床邊拉了張小桌子工作,這人一忙起來,就顧不得精致,隨處堆放著資料文件,整個臥室像是下起了白茫茫的雪花。打印機就放在飄窗上,能直接連到U盤。周璨站到窗前,單手撩開大衣。

  他拿出了一個非常眼熟的鑰匙扣,係著個很怪的U盤。

  怎麽怪呢?

  U盤被做成了臉譜的樣子,顯露一張凶惡狡詐的白臉。

  般弱懷疑他又在暗戳戳內涵她。

  至於鑰匙扣——

  “這小玩意兒我曾是見過的。般弱調侃。

  周璨眼皮撩開,又靜又沉,宛如黑色沼澤,“垃圾桶撿的,無主之物,你有意見?

  “沒意見,您撿得高興就好。

  般弱心道,弟弟段數高了不少啊,都能麵不改色了。

  她站了一會兒,腳有點麻,站不住了,坐到最近的床邊,看著人操作打印機。大衣的帽子撤了下來,他後背仍然高大寬闊,筆直如鬆。

  可能又長高了兩三厘米吧。

  她不確定地想。

  他像是這座鋼筋城市裏的刺杉,屬於一種常綠喬木,枝幹峻拔,高直漂亮。但這種樹又是陽性樹,長在溫暖濕潤的氣候裏,也長在山穀、溪邊、村落邊,它向陽而生,不耐寒,不抗凍,受不了孤寂冷落的氛圍。

  就如眼下這般,他單單站著,身上便蔓延出了冷霧。

  拒人於千裏之外。

  一疊厚厚的、寬約兩指的文件遞到她麵前。

  “這什麽?

  周璨語氣平靜,“寫給你的情歌。六年。六首。

  淡淡的油墨味飄散在空氣中,雪白的紙張印滿了曲譜。

  般弱低頭翻了翻。

  《逢冬》、《吞眠》、《碎池》、《薄墨》、《止水》。

  情緒從濃烈轉至淡薄,字跡從潦草釘向規整。

  字字落霜,寸寸成灰。

  他執著筆鋒,一點點殺死他內心的龐然怪物。

  “我到過沒有你的國度,從黎明,走到落日,從冰原,去到沙漠。我也見過很多,不同膚色不同語言的情侶,其中有一對,跟我們很像,一個是流浪歌手,一個呢,是植物學家,我上午在街邊看他們接吻,晚上又在酒館看他們吵架——同一天告白,又同一天分手。

  周璨平鋪直敘,“這樣看來,我好像幸運得多,也不該怨天尤人。

  他抽出了最下麵的一層。

  “這份,你還沒看。

  最後一首情歌做了曲,卻沒有詞。

  歌名是一個句號。

  “我想我們應該到此為止的。他說,“離開你的第六年,我已經把我所有的,龐大的,瘋狂的,不堪的,情緒碎片完美收束。我想,就算你現在結婚,就算我在角落哭成傻逼——我也不會去阻止婚禮的進行。你要想清楚。

  最後五個字他加重了語調。

  是的,你要想清楚。

  想清楚再招惹我。

  怪物死了,不代表不會長出新的,更野蠻的,更血腥的。

  情緒壓抑到了極點,是會被百倍千倍反噬的。

  “周仙仙,你不喜歡我啦?

  她卻是錯了意。

  周璨眼神勾住她,沒說話。

  “可不對啊。她向來是仗勢欺人的,“你要是不喜歡,怎麽會茶言茶語,氣跑我的前男友呢?

  周璨冷笑,“真正的勇士應該直麵困難。

  “那你怎麽拐著彎兒,把門票送給我師姐?

  “你師姐是個好人,我感激她。

  般弱繼續舉例,“那又是誰,聽到了某些不清不楚的話,二話不說就飆到我這邊,生怕我發燒呢?難道你也覺得我是個好人,放心不下我,特意來送溫暖的?

  “……身為明星,對粉絲關心點怎麽了?

  她彎著眼眸,“哇,周天王對黑粉好體貼噢,我超感動。

  周璨被她噎得說不出話。

  般弱將手伸出,笑嘻嘻抱住他的腰。

  “不氣你了,再氣你又要哭著跑了。

  “……

  周璨垂下脖頸,去注視這個比他凶惡百倍的天真邪物。

  “想清楚了?

  “嗯……沒想清楚。

  但她眼中分明是捉弄的笑意。

  促狹的,沒良心的。

  周璨俯下腰,“帽子,摘了。

  般弱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自己的鴨舌帽。

  “你低下頭,我夠不著。

  他單手撐在她腿邊,將自己的膝彎寸寸壓下。

  般弱捏住帽簷,輕輕掀開。

  滿天星火墜入她的眼睛。

  像這種發色,尋常人駕馭不住,就容易變成非主流殺馬特。

  但周璨用他的頭號神顏,完美詮釋了人間玩偶的絕色。

  般弱好奇地問,“什麽染發劑啊?這麽自然?

  “……

  這是正常人的反應嗎?

  周璨嘴角微微抽搐,“我改天去問問經紀人,他應該比我清楚。怎麽,你要染嗎?

  般弱有點心動,但是她又想,真染了一頭藍毛的話,去學術界亮上這麽一招子,估計領隊會氣得心髒病發。

  她試著去觸碰他的頭發。

  柔軟的發尾鑽入指縫。

  燦亮的光閃爍著,跳躍著。

  周璨偏了下頭,腦袋正好撞入她的掌心。

  為了舞台效果,他甚至戴了藍灰色美瞳,神秘稀有,如同天外來客。疏長的睫毛掛著溫暖的燈光,眼尾卻橫生一片銀色鱗片,迤靡著波光水影。

  “口罩,扯了。

  周璨又抬了抬鼻梁。

  般弱用尾指勾了一下口罩的細繩。

  他往旁邊偏了下頭,啪的一聲,掙脫開另一側的細繩。

  身為歌壇界的半壁江山,周璨是濃顏係的代表人物,輪廓分明,冷峻幹淨,又有一種難以降服的野性。

  而此時,他啞著聲,像是一頭抹香鯨,隨著海浪在岸邊擱淺,無力抵抗它的命運。

  “扣子,也勞駕你,解一下。

  般弱是個不怕死的,真照做了。

  她很快就解開他的第一顆扣子,性感的鎖骨跳了出來。

  招搖的,又顯眼的,透著年輕張揚的荷爾蒙。

  他藍灰色的瞳眸眯了一下,折射出淺淺的流光。

  身為顏控的般弱被他煞了一眼。

  然後突然的,莫名其妙的,倆人進入到了審訊流程。

  弟弟咄咄逼人,意外很凶。

  “你是誰?叫什麽名字?在哪裏上的大學?身份證多少?電話號碼是多少?一加一等於多少?看著我,我臉上有沒有痣?現在神智還清醒嗎?

  般弱:“???

  他又逼問了一遍,誓不罷休。

  般弱隻得湊近,數他臉上的痣。

  得到確切的答複之後,男人的聲音含著一絲水汽。

  “了解了,你是清醒的,你要為你的一言一行,負起責任。

  他指尖觸摸耳朵,利落地,拆下了一對貓眼石耳釘鏈。隨後是一係列蒸汽朋克風格的機芯手鏈、寶石戒指、金屬袖章等,砸在地上,清脆得刺耳。

  這更是一場無言焦灼的宣戰。

  “接下來的時間,你有權保持沉默。

  他捧著她的臉,額頭輕抵著。

  銅藍色的發絲一縷縷鑽入她的衣領。

  “而你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吻,都將成為今晚的呈堂證供。

  冒著極大的風險,刺杉再一次移植了自己。

  它曾經拔起根須,離家出走過,去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把自己再種起來,用泥土塞滿了血肉,縫合傷口。如今,它重新回家,回到這個有光、有風、有溪水、有馥鬱香氣的國度,抖落了六年的冰雪與寒霜,重新泛起綠意。

  它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水土不服。

  它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現在,它好像隻能祈禱——

  用七十一頁的,滿床情歌,換一個長久的春天。

  讓凜冬長眠,讓星河永燦。

  關鍵時刻,般弱清醒,捍衛自己的尊嚴。

  “等等,我好像記得你說過,不能碰瓷前任啊。

  周璨挑眉,他手指一曲,抓住她的膝彎。

  拖向腰杆。

  火星急速往下墜著。

  他勾了下唇。

  “這不是現任了嗎,你隨便碰呀,不收費的呢,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