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小狼狗巨星白月光(25)
作者:公子永安      更新:2020-09-17 22:20      字數:4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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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炙熱的掌心貼著般弱的腰, 如同潮濕悶熱的蔓藤。

  他本想纏繞住她,而這一刻,卻凝固了般。

  僵在半路。

  “……什麽?

  周璨喉嚨微啞。

  “你再說一遍?

  般弱動了動手腕, 被壓在牆麵上,蹭了一手背的白灰, “鬆開。

  他捏得發緊,浮起淡青色的血管。

  “鬆開。

  她語氣平緩地重複。

  ——她生氣了。

  他的腦內立刻拉響了十級警報。

  周璨跟般弱談了不到一個月的短暫戀愛, 但他們認識的時間長達一年, 從追求者到男朋友,他熟悉她的眼神、表情和肢體語言等傳達出的意思。

  越平靜越是在爆發邊緣。

  他心一慌, 不由自主鬆開了手。

  周璨並不是愛出汗的體質, 然而此刻他的手套濕了大半。

  “把我的毛衣,拉下去。

  她轉動手腕,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周璨壓下暴動的情緒, 盡量冷靜地將卷到腰上的毛衣扯下去。

  “麻煩你讓一下, 擋著我的路了。

  凍僵的神經仿佛被驟然喚醒了,弟弟的目光死死釘住她。

  這種情況下, 她說都不說一聲,就要離開?

  “你剛才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

  周璨不耐煩繞圈子, 低吼道, “你說你玩兒我!

  “對呢。她的眼睛似琉璃般通徹,同樣欠缺了人類的溫度, “就是玩兒你, 怎麽著了呢?

  暴風雨驟然來臨。

  圈子裏公認的,周璨是璀璨耀眼的“頂級玩家。

  他天賦一流,動手能力強悍, 無論什麽東西到他手上,都能盤出個花樣來。他運動全能,藝術天賦又仿佛與生俱來,沾了沾手,十八般樂器精通入門,輕輕鬆鬆就摘獲了旁人不能想象的理想榮光。

  因為他太輕易得到榮譽了,人們總覺得他做什麽都跟玩一樣,散漫、輕巧、隨心所欲。

  這種人,人們理所應當地認為,他在感情的王國裏加冕為王,理應自然占據上風,也理應自然遊刃有餘。

  少年驕陽般熱烈驕傲,應該是“被給予、“被寵愛、“被縱容的一方。

  但事實正好相反,他是“被蒙騙、“被拋棄、“被冷落的一方。

  他甚至被人殘忍告知:我跟你就是玩玩而已,成年人不就是走腎不走心嗎,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周璨在大院籠子裏頑強生存了十五年,數度崩潰絕望,可不也是從那荊棘叢裏走出來了?

  沒遇到她之前,他以為這就是他人生最低穀了。

  可還有更狠的。

  他沉湎於童話般的愛情,放棄成年人的思考經驗,放棄那種理智、成熟、時刻權衡利弊的情緒,像個蠢笨的小孩,情竇初開,拋棄所有,不顧一切同她私奔。他當然知道要隱忍,要蟄伏,不能因為逞一時意氣就毀了所有。

  可他媽的誰在乎這些東西啊。

  他周璨心上人的重量,勝過曆代星辰。

  她是那麽獨一無二,不像人間裏的任何女孩子,柔弱的皮囊下是桃花般豔烈,活得像他的理想。

  可她又那麽不堅定,不長情。

  他隻能靠自己,把理想抱得更緊些,再緊些。

  但換來的是什麽呢?

  是冷落,是厭棄,是分手。

  未滿二十歲的他,是最真摯的,最璀璨的,最熱烈的,亦是最魯莽的,最不懂事的。

  他還沒來得及完全長大,還沒來得及學會大人的周全和決斷。

  她迎頭就給他來了一擊。

  一個“玩字,輕而易舉抹殺了他的所有尊嚴。

  周璨恍惚又想起了雪天裏哀求族老的一幕。

  那時的他跟現在的他有什麽區別?

  一個是求,一個是舔。

  哪個更卑微些呢?

  周璨分不清了,也不想分清。

  他明明記得自己發過誓,無論何時,都要當世界上那一束最獨特的光,即使無人愛他,也要熱烈地崇拜自己。

  可還是低入了塵埃。

  周璨聽見自己的聲音,嘶啞而扭曲,如同凜冽的風雪,極其傷人。

  “唐般弱,你是不是很得意?讓一個頂流淪落為你的舔狗,想怎麽玩就怎麽玩,高興的時候讓他生,不高興就讓他去死,你他媽的爽死了吧。

  他諷刺揚起唇角,撕啦一聲,扯開鮮紅襯衫的領子。

  紐扣濺在牆上,發出劈啪的聲響。

  他幾乎是粗暴地撕開了防彈背心,眼睛猩紅,呼吸急促,抓著她的手放在胸膛上,“你有種玩死我啊!

  而般弱的神情始終是冷漠的,“你發瘋夠了?勞駕,放手。

  小男孩的光燃到她這邊,熄了。

  綠色指示燈亮著“安全出口的字樣,而周璨卻感覺他的所有出口已被封死。

  夠了吧。

  沒有必要再堅持了吧。

  你看,這就是一廂情願啊,就像數學題,你不會做,依然不會做,就像南牆,你撞了,隻會頭破血流。

  周璨放開了手,她徑直越過他,下了樓梯。

  漸行漸遠。

  他在她心裏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她既不信任他,不依賴他,也不癡纏他,或許他隻能從愛欲的本能中窺得她幾分喜歡。

  他圖她的心,她隻圖他的人。

  天平從來都不對等的。

  周璨自嘲一笑,彎下腰,撿起地上的防彈衣。

  他紅了眼眶,竟是沒哭。

  他出息了啊。

  周璨靠在牆上,背脊撐著癱軟的皮肉,額頭青筋盤結,手指顫抖,係著他敞開的扣子。

  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出現。

  “周璨——

  高大怪物衝她投來冰冷一眼。

  “謝謝您的友情出演,我們沒有任何複合的希望,您高興了?

  說實話,房舒顏通體暢快,她就知道小女孩兒就受不了這種狗血。

  早在演唱會開始之前,房舒顏從騷動中目睹了般弱的“換衣事件。她不明白,那麽一個嬌氣任性的家夥,怎麽就入了周璨的眼?即使是分手了,頂流前任依然對她念念不忘,還表現了非比尋常的占有欲。

  這倆人光鮮亮麗,而做了墊腳石的房舒顏卻是全網吐槽的第一名,事業跌落到了穀底,公司也找她談解約事項。

  現在她積蓄花得差不多了,開始借錢維持房貸。

  房舒顏今天混到這個地步,簡直大受打擊。

  她不好過,憑什麽害她的還能幸福美滿?

  房舒顏帶過歌手,熟悉演唱會的舞台流程,她找了件差不多的毛衣跟單品,使計拿到了工作人員的證件,順利混入後台。

  事情比想象得還要成功。

  然而看著這個人頹廢靠著牆,眼睛紅腫,一顆顆係著紐扣,她的心仍舊泛起了波瀾,忍不住為自己辯解,“對不起,我以為你叫的是我。

  “我叫姐姐,叫的是誰,老女人心裏沒點逼數嗎?

  周璨很少這樣罵人,罵得又毒又狠。

  房舒顏麵皮漲紅,“我,我還沒三十歲,我怎麽就成了老女人了?!你嘴也太臭了吧!

  “知道我嘴臭,還三番四次往我身上撲?你這個人是不是有點什麽毛病?娛樂圈小鮮肉那麽多,你就盯著我薅,惡不惡心?周璨拎著防彈衣,從她旁邊走過,語氣森冷,“既然做了,就承擔後果吧。之前那隻是開胃菜。

  房舒顏如墜冰窟。

  周璨返回了後台,經紀人才驚訝抬頭,“你去哪裏了啊?都找不到人,對了,這是退燒藥,還是吃點吧。

  SR組合的哥哥們也回到後台,活動身體,點評剛才的采訪。

  “那話筒都快懟我臉上了。

  “嘿,主持人跟我有仇吧,老是給我挖抗。

  年輕男孩說說笑笑,驅散了夜裏的寒氣。

  男生機械般接過退燒藥,迅速吞服。

  韓夕還笑,“這下不用你小女友來哄了?

  這家夥最煩吃藥,寧願熬著也不肯吃。

  周璨坐在小沙發上,捧著水杯,睫毛盛著細碎的光,“夕哥,耀哥,照哥,輝哥。

  眾人一愣。

  小畜生的嘴巴是相當金貴,私底下還沒這樣正經喊過他們。

  他吐了口氣,“我要去國外讀書了,而且我的狀態……嗯,也不適合在國內發展。

  奚耀緩過神。

  “……你要退團?!

  男生低著頭,杯中熱氣模糊了麵容,嗯了一聲,“抱歉,我會好好唱完四周年演唱會的。

  周璨以頭號神顏出道,承擔了SR門麵的光環,全能ACE,台風獨特,唱跳炸裂,吸粉最強,讓SR組合在一眾鮮肉男團迅速揚名。如果沒有周璨的加入,他們會糊團也說不定。而且哥哥們隱隱察覺,公司完全傾斜於SR組合,他們的資源、人脈等等便利,是從老幺那邊撥過來的。

  範哥也隱隱約約提了,周璨來娛樂圈很大程度是玩票性質,興趣有餘,熱愛不足。

  而《AAKE》那一期發行之後,周璨以他冷峻獨特的氣質進入了全球最美麵孔排行榜,人氣一騎絕塵。

  SOLO可能是更適合周璨的道路。

  眾人理解歸理解,但心情還是低落了下來。

  範先生還想打電話給般弱,問問是怎麽回事,被周璨製止了。

  “我跟她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冷冰冰的語調,聽不出半點情緒。

  SR四周年演唱會開了四站,粉絲連續狂歡了一個多月。

  聲勢越是浩大,越有人感到不安。

  大吉大利今晚烤雞:不會是我的錯覺吧?怎麽感覺哥哥們特別賣力

  仙人掌不澆水:原本是ZC路人粉,看完千萬直拍後,我一定要說,老公我可以你快上啊啊啊

  我家的狗在午睡:真愛粉在此!連續肝了三場,一場比一場爆,好害怕盛極必衰

  零食吃完了買點什麽好呢:難道隻有我一個人發現嗎,ZC那個T姓前女友隻有首站露臉,不會又發生什麽事吧……

  來啊快活啊:我草!T在的時候,首站真的全是名場麵!!!隔空互動的直拍絕了好嗎!

  煮飯達人:ZT鎖了,姐弟戀鑰匙吞了

  我怎麽還沒穿越呢:不不不,弟弟求獨美

  周璨的事業獨美粉、棒打鴛鴦粉、複合催婚粉又打了起來,吃瓜路人從中輔佐,快樂地煽風點火,讓般弱又出了一次圈。

  直到最後一站。

  在霧氣茫茫的藍津山頂,SR隊長宣布老幺退團的決定,粉絲們的房子瞬間塌了大片。

  尖叫、哭喊、咒罵、哀求。

  現場陷入無序的混亂。

  少年箍著焦黑色發帶,麵朝人海。

  冰藍色的熒光棒從低穀蔓延到了山頂,密密麻麻,宛如神跡。

  周璨想著,他當初為什麽要選這一條路呢?

  他其實並不怎麽愛出風頭,隻是渴望著,他的存在能被人肯定。

  更渴望著,有人撿起星光,縫補他不怎麽光彩的傷口,讓他也能變得熠熠生輝。

  話筒裏是一陣沉默。

  他最終開口——

  “抱歉,我的神廟塌了,信仰死了,我要當個逃兵了。

  當晚圍脖陷入了有史以來時間最久的癱瘓。

  #周璨退團#

  #周璨神廟信仰#

  #周璨與前女友#

  般弱的黑粉賬號每隔一分鍾就湧出了大批留言。

  有罵她的,也有哀求她的。

  光輝燦爛的知了:女人你好狠的心

  跪求原地複合:嗚嗚嗚神廟姐姐我錯了我再也不罵你了你勸勸弟弟吧

  堅強信女在線做法:我不跟你搶老公行了吧快複合啊球球了!!!

  然而說到底,她的身影沒有出現在機場的送行中。

  周璨低了頭,寬大的焦糖色圍巾蓋住了薄涼的嘴角。

  這場景好熟悉啊。

  像京桐機場那一次,他目送著她,消失在人海中。

  從未回頭。

  他嘴裏還含著她送的奶糖,胸口未冷,還懷有幾分渺茫的卑微的祈求。

  ——隻要她回頭,他就飛奔過去。

  像寒劍回歸劍鞘,像箭矢刺穿草靶,迅疾地,不猶豫地,奔向她的身邊。

  但她沒有。

  人潮洶湧的機場,高大身影緩緩站到垃圾桶前。

  他眉目布滿陰翳,最終鬆開了手。

  奶糖濺落桶裏,與廢棄的鐵罐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響。

  周璨不止一次在想,為什麽是他的十七歲遇見這個人。

  毫無防備的十七歲,欠缺經驗的十七歲。

  十七歲這個小孩,淋在雨裏,曝在光裏,長在刺裏,也沒人把它捧起來,擦幹淨,種回濕軟的、可以被庇佑的盆裏,未經嗬護,它怎麽能學會乖呢。

  如果是未來的二十歲,他一定不會如此狼狽,喪家之犬般逃離這片有她的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