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小狼狗巨星白月光(16)
作者:公子永安      更新:2020-09-17 22:20      字數:5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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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弱一言難盡看著對方。

  弟弟你最近是不是喝太多綠茶了, 咋這麽能耐呢!

  周璨摸著她的頭發,深情地說,“你不用開口, 我懂的,放心吧, 我絕不會讓他們侮辱你高貴的人格!

  綠茶精被口水嗆到。

  她猶豫了下,決定誠實做人, “其實我——

  隻要管夠的話, 完全可以為支票咣咣撞大牆的!

  般弱還想開口,爭取一下自己支票, 周璨卻拖著她的手, 精準下套,“我房裏有一套十二生肖古陶,亥豬保存得最好,你要不要欣賞一下?喜歡的話, 送你當生日禮物了。

  小女友頓時陷入了“支票跟豬豬掉下水先救哪一個的千古難題中。

  周璨搞定了最難纏的, 氣場足了,風輕雲淡地裝逼, “奶奶,這就是您招待不周了, 我對象千裏迢迢來到這邊兒, 水沒喝上一口,屁股也沒定上一寸, 就被您攆著要跟我分手, 究竟是什麽道理兒?這離婚還有冷靜期呢,您真勸人跟我分,不也得讓人喘上兩口氣, 您說是不?

  自從混世魔王離家出走後,周族祖宅前所未有的祥和寧靜,人人皆是一片奉承之語。

  周老夫人舒舒坦坦過了三年,修身養性,氣度威嚴,孝順小輩服帖於前,無人敢置喙她的決定。

  眾人料想,再潑皮頑劣的泥猴兒,也逃不過老佛爺的手掌心。

  結果一個照麵,這孫子膽大妄為,直接踩爛了周老夫人的臉麵。

  老太太氣得銀眉發顫。

  “仙奴,你怎麽能這麽氣奶奶呢?

  老太太旁邊站了一個年輕婦人,身穿旗袍,煙視媚行,輕聲訓斥他。

  “奶奶也是為了你好,別怪大家說話難聽,這麽個麻雀窩裏飛出來的,委實配不上你。

  弟弟很絕,學著周老太太的口吻,陰陽怪氣吊起嗓子,“女人家的,爺們兒跟主母說話,哪裏輪得你這種三流九教的插嘴?周家沒教你侍奉人的規矩嗎?

  旗袍女人白皙的臉龐湧出紅暈,眼睛泛起水霧。

  “你,你怎麽能這樣跟長輩說話。

  周璨眉骨如刃,冷得厲害,“求您,別在我麵前整這楚楚可憐的一套,我可不認您這個長輩啊,我年紀小,臉皮薄,嫌丟人。一個爬床小三兒,僥幸進了周家,當了小後媽,穿了兩三身金裝,就自以為是普渡眾生的菩薩了。

  他發出刻薄的嗤笑,“還敢跟我對象談麻雀窩?您配嗎?

  正房飄出嗚嗚的哭聲。

  然而裏邊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人為六房說話。

  現在周璨成年了,繼承權生效,誰也不想明麵上開罪他。

  六房沒有競爭力,屬於邊緣化的選手,不過是他們試探太子爺的一枚棋子,她的臉麵對他們來說無關緊要。

  周老爺子前後娶了三任老婆,造了六房子孫,香火旺盛得不得了。

  周璨這一脈屬於長房,正經的嫡係身份,而他本人作為長孫,更是周家祖產的最大繼承者,握有80%股份。隻要老爺子一天不改遺囑,周璨就是周家僅次於老爺子之下的少東家,最為年輕的第二把交椅。

  周璨行走在外,用的是藝名,圈子裏的人心有默契,叫一聲小東家。

  小東家,奧妙在“小字裏頭。

  “小,年齡最幼,排行最末,用在動詞裏邊,是輕視,是不屑,而在副詞裏邊,代表著程度淺薄,羽翼未豐。

  一聲小東家,含著三成敬重,五成戲謔。

  還有兩成,是等著看好戲的迫切。

  除了爹媽不說,小東家周璨上頭壓著四個叔叔和一個姑姑,輩分大的都能壓死人。這五位,也是鳳毛麟角的人物,各有各的厲害之處,放在別人家裏,當決策者是綽綽有餘,但他們偏生在一個窩裏,還不是一個媽生的,遂產生了微妙的化學反應。

  周璨在飛機上跟般弱科普了下他家老爺子的風流情史,年輕時候大把美女圍著轉,到處留情,老了就吃到了苦果,這兒女太爭氣,又不是同一條心的,可不就爭得麵紅耳赤嗎。

  最讓老爺子寒心的是什麽呢?

  是這群兄弟們嫌老子活得太長命了,又偏寵小長孫周仙奴,他們聯合起來要做掉他老頭子,按照他們兄弟的意願平分財產。

  他們的秘密談話被小長孫知道了,轉頭告訴爺爺。

  老爺子雖然是搞藝術的,但寶刀未老,跟聰穎的小長孫設了個套,使得這五人的狼心狗肺敗露於人前,一舉抓住了把柄。經過這場風波,老爺子已經完全不信任他的兒女了,哪怕是一直沉默的老大,他轉而將希望寄托在小長孫的身上。

  不管叔叔們和姑姑暗地裏怎麽想的,表麵上自然是痛哭流涕地認錯,還奉小長孫為未來的周氏家主。

  然而實際上呢?

  他們的兒女偽裝出天真無邪的笑臉,卻延續了父母的冷酷薄情基因,將他們的不滿、怨恨、嫉妒一一施加在小長孫的身上,誰讓他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呢?

  談起這些飄著血腥氣味的陳年往事,周璨冷淡得像個外人。

  般弱就說,“你們家成分太複雜了,我擔心去了受委屈,我一受委屈就會變成切瓜狂魔,為了你家人的安全著想,要不你放我下去吧。

  老管家:“……

  這位還真敢說啊。

  而他們的太子爺更敢說,“放心,我當給你遞刀的那個。

  周璨對女人的哭聲置若罔聞,胳膊下垂,摟住般弱纖瘦肩頭,儼然一副主人的姿態。

  “我們累了,就先休息了,晚飯做好,叫我們一聲就行。

  太子爺步子很穩,眼神更野,摟著般弱揚長而去。

  正房寂靜片刻。

  周老夫人一拍椅柄,“混賬東西。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罵的是誰,眾人心裏跟明鏡似的。

  四房太太小聲地說,“媽,別生氣,可能仙奴是受到了那女人的挑撥,故意跟您打擂台呢。

  二房太太斜了眼角,看六房太太哭得梨花帶雨,心裏十分痛快,這個女人仗著自己年輕,姿色好,混在男人堆裏拋媚眼的,占了各家太太不少小便宜,這會兒陰溝裏翻船了吧,人家那太子爺嬌妻在懷,壓根就沒看得上眼。

  她涼涼地挑撥,“眼見天兒越來越熱了,大家還是各自歇著吧,這小男孩兒,成家立業後,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了。

  眾人聽懂了她的潛台詞。

  ——既然是成家立業,可不得為自己的小家打算。

  這諾大的家業,誰願意交給別人啊?

  周璨從小生活在這個四合院裏,什麽曲曲折折彎彎道道不清楚?

  他眼下卻是懶得理這些,魑魅魍魎的玩意兒,領著般弱去他的地盤。

  北房之外,東西廂房各列三間,周璨是兒孫輩,住在東廂房的第一間,也不遠,就經過一個跨院。

  跟其他人房門前栽種的海棠、丁香、金桂、石榴、葡萄不同,男主逼格滿滿,搞出了一個仙人掌軍團,般弱放眼望去,很綠,很多刺,密密麻麻的,眼睛看著都像被紮了一樣,疼得厲害。

  她想掉頭就走。

  弟弟卻很亢奮,拉著她,一一介紹他的仙人掌家族,如數家珍,“這是龜甲丸、黑槍丸、麗蛇丸,長得跟球似的,刺也很鋒利。這個是蓬萊宮,開花挺漂亮的。還有,霸王鞭,夠不夠霸氣?這個老厲害了,叫連城角,我離家出走的時候它才兩米高,現在估計有三米了吧。

  你賣弄就賣弄,你老摸我腰幹什麽?

  般弱用眼神傳達了她的訊息。

  周璨折下腰來,跟她鼻尖碰著鼻尖,“你知道我種這麽多仙人掌幹嘛嗎?

  般弱想了想,遲疑道,“當備用牙簽?

  周璨悶笑一聲,眉宇間的陰鬱消散得一幹二淨,“嗯,你猜對了,就是當備用牙簽的。

  他又牽著她的手,上了大灰磚鋪的石階,進了房。

  下午光線充足,室內明亮,裏邊放著一整套的紅木家具,落地花罩、四扇屏、多寶格、架子床、樟木箱子等,層次擺放,周正美觀。般弱正走著,冷不防被他從背後抱起,放在太師椅上,兩人緊密交纏。

  “……你幹嘛這麽興奮?般弱很無語。

  弟弟窩在她頸邊笑,私底下又變成小畜生了,“姐姐別逗了,這算什麽興奮?我還沒把你扔架子床那邊呢。

  木窗錯落花棱,影子斑駁,撲在他臉頰上,多了一分繾綣的光陰。

  他手指插入般弱的頭發,微微鬆開,低聲道。

  “我隻是沒想到,這個房子,還能等到它的女主人。

  般弱還想說什麽,被他吻住了唇。

  兩人在房間裏胡鬧了半天,般弱有些困了,被人抱到架子床上,被子是新洗的,剛收回來,很綿軟,透著一股陽光的幹淨氣味。周璨摟著人睡了會兒,自己醒過來,輕手輕腳走出去,又重新回到了鶯鶯燕燕的正房。

  他再一次走出來時,裏邊久久沒聲。

  女人們的神情不安。

  到了傍晚,般弱又被人吻醒,說要去吃飯。她茫然坐了起來,周璨好笑替她整理衣服跟頭發。

  正房擺宴,放了好幾張八仙桌。

  一張八仙桌基本坐八個人,般弱跟周璨坐在周老夫人的一桌。她敏銳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眾人對她客氣多了,仿佛上午的芥蒂不複存在,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周璨弟弟表情相當自然,給她夾菜,給她盛湯,見她拿著筷子吃,似乎有點兒遺憾。

  般弱:“……

  這家夥對喂飯是喂上癮了嗎。

  快八點的時候,一群人在庭院納涼,家庭醫生報告周老爺子醒了,周璨捏了捏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自己跟醫生過去了。

  般弱的支票已經飛了,對這大家子人也沒什麽好感,就坐在角落邊玩弄著葡萄藤。

  一個女生坐了過來,般弱記得她是三房的,小一輩裏排行第四,叫周歡歡。

  “你可真大膽啊。周歡歡忍不住說,“竟然喜歡一個小邪物。

  般弱挑了眉,“什麽?

  周歡歡笑容裏帶了點惡意,“那家夥應該把你瞞得很好吧?裝得跟二十四孝男友似的。

  般弱哦了一聲,不鹹不淡的。

  然而小女孩兒經不得激,立刻就說,“怎麽,他沒跟你說嗎,周仙奴其實是雙胞胎,家裏人都請大師算過了,雙喜臨門,結果他貪心,吸收了另一個,造成了兄弟的死胎,可怕吧?連他爸媽都不喜歡他!自他出生之後,家裏的怪事一件接著一件,隔三差五就有親戚去世,不是克星是什麽?

  她壓低了聲音,“他倒是有臉,抱上了爺爺的大腿,還搶了家產,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般弱點頭,“挺好的,以後就是我的了。

  女孩一噎,沒想到她臉皮這麽厚。

  漂亮的臉蛋兒迅速冷了下來,女孩冷笑道,“你還不知情吧,周仙奴小時候有個很好的玩伴,明明是一起綁架,一起逃跑,他活了下來,玩伴卻抓回去,被綁匪折磨麵目全非,死不瞑目。喏,就是那個姓趙的,趙小姐就是玩伴的妹妹,周家承諾了照顧她,趙小姐肯定會進門的,你就別想——

  “說完了?

  後頭立著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嗓音淬了雪。

  周歡歡嚇了一跳,僵硬擰過頭。

  也不知這人偷聽了多少。

  “跟我見爺爺吧。

  周璨托起般弱,手勁很重,重到般弱嘶的叫了一聲。

  他卻是一無所覺,在夕陽下穿過葡萄棚子,強行拉著她走動。

  越走越快。

  越握越重。

  她很疼。

  “周仙仙!

  般弱皺眉喊了一聲。

  他聽不見,指節捏得泛白。

  周璨滿腦子盤旋著絕望的灰色。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他明明威逼利誘,都叫他們閉嘴了,結果還是讓她知曉了。

  他就知道這群人絕對見不得他好過。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他不該抱有僥幸的心態,以為過去的事能翻篇。

  他就不該帶她來這裏。

  不該讓她扒開他光鮮亮麗的皮囊,看見一堆猩紅又肮髒的灰。

  周璨強硬拖著般弱往北房走,好像隻要進了那扇門,邁了那道門檻,好像隻要見了當家做主的爺爺,敬了他老人家一碗清茶,他們這事兒就算塵埃落定,鐵板釘釘了,日後即便是生老病死,流言蜚語,她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嘭!

  因為他的拖行,般弱撞到了一個白底青花瓷缸。

  響聲驚醒了他。

  周璨回過頭,眼睛泛著血絲,又有點兒茫然無措,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

  而他的目光又凍在了瓷缸上,裏邊種著綽約嬌美的碗蓮,底下遊走著幾條紅尾,誰能想到倒退十年前,他被一群小孩兒押著背,綁著手,整個腦袋沉在缸裏,鼻孔跟耳朵插滿了泥,窒息得快要死去。

  比窒息更反胃的,是屈辱感和負罪感,如影隨形折磨著他。

  那一刻他是多麽厭惡自己的出生。

  要是當初自己死在胎裏就好了。

  要是自己沒來過世上就好了。

  你看這名字,周仙奴,仙奴,不過是道觀裏一個無名無分的仆役小童,重點不在於仙,而在於奴,是可以被輕賤的,被拋棄的,被買賣的。

  沒有人期待他的出生,也沒有人期待他的未來。

  就連對他冷眼相待的爺爺,不也是因為他救了對方一命,自己才被當成福星的嗎。

  他耍心機抱大腿有錯嗎,他想活下去出人頭地有錯嗎。

  為什麽要用那種竊笑的、厭惡的口吻議論他的過去。

  為什麽啊。

  周璨以為自己練出了百毒不侵的心腸,然而這一刻,他依舊慌得六神無主。

  般弱的胳膊被他抓著,勒得發緊,剪得短薄的指甲也掐得她生疼。

  兩人麵對著麵。

  天邊漸漸吞沒光線。

  弟弟眼皮很薄,在日光下薄得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絡,那麽驕傲肆意的一個家夥,此刻精致而脆弱,如同被裝進了密封的玻璃瓶裏,逐漸失去賴以生存的氧氣。

  他張了張嘴,壓抑著哭腔,聲音嘶啞。

  “你要是怕我克你,我現在就送你——

  般弱拉著他的手,放到腰上,埋怨道,“快揉揉!你走這麽快幹什麽啊?我這腰天天受罪,本來就被你折騰得要散架,現在這一撞,差點就要骨折了,壞了你賠啊。

  周璨愣了愣,“……對不起。

  “這大院裏的家夥,好像沒幾個喜歡你的。般弱給他蓋章,“你人緣真差。

  弟弟低著睫毛,揉著她腰,看不清眸色。

  旋即,她又笑了起來。

  “那沒辦法了,我就把我的喜歡跟福氣,嗯,掰成兩半,分一半給你吧。

  他猛地低頭看她。

  四周昏暗,視物難明,而她卻像是一捧溫暖的、幹燥的螢光,映入了他的眼底。

  周璨身體在抖,又撈住她,緊緊抱著。

  “這可是你說的。

  “嗯,我說的。

  “另一半你給了誰?

  “宇宙之無窮豬。

  “……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算了,還是原諒她吧。

  周璨彎下了腰,撈住她的手腕,十指相扣。

  這一瞬間,他又覺得,一切是值得。

  穿過暴烈駭人的風雪之後,孤島遲遲泛綠。

  我正哭著,春天卻含了一個吻給我。

  弟弟悄悄低下頭,耳語隱秘。

  “姐姐,我更喜歡你了,身體比昨天多了一罐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