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師尊白月光(2)
作者:公子永安      更新:2020-07-03 19:05      字數:5441
  桑桑醒了。

  桑桑感覺自己到了地府。

  “來, 孟婆湯,快趁熱喝了吧。

  害死他的罪魁禍首正滿臉無辜, 舀了一勺鮮紅的湯,殷勤往她唇邊送。

  桑桑滿臉陰沉, 抬頭挺腰的第一個動作就是要掐死般弱。

  該死的老女人竟敢壞他好事!

  女子的粉頸纖細柔嫩,如同光滑的珍珠,她的手不受控製地上下滑了滑。

  “桑桑真色。

  一本正經的臉,張嘴就是一篇小黃文。

  “師尊為你寬衣解帶貼心照料還不夠嗎?現在連脖子也不放過!

  “……

  桑桑氣得胸脯發顫。

  閉嘴啊女人, 她耳朵都汙了!

  桑桑幹了那麽多欺世盜名的事兒,頭一回栽在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家夥身上。

  “桑師侄醒了。

  外邊走來一道身影,容色清冷, 佩環作響,仙得雲霧繚繞, 夾著凜冽的細雪。

  般弱偏頭看了看,不愧是第一男主,這相貌,這身材,這氣度, 絕了, 妥妥的小仙男。

  “小師妹,你看我作甚?掌門師兄細細蹙眉。

  “師兄你腰真細。般弱真心誠意地誇獎。

  小仙男不解其意。

  “腰細有何講究?

  他頓了頓,又說,“師妹,你的腰比為兄要更細。

  “我吃壯了。

  般弱憂愁捏了捏腰封。

  她想著自己時日無多, 趁著女主昏睡,特意光顧廚房,吃了一籮筐的山珍海味,現在胃還有點堵。

  掌門師兄走過來,手指卡入腰封,認真安撫,“小師妹,都能進去的,真的不壯。

  “你這才一根!

  掌門師兄從善如流,再度卡入。

  “是……是有點兒緊。

  “是吧,都不能進去了!

  “為兄,為兄再試試。

  桑桑:“……

  你們是不是還忘記有個大活人躺在病榻上等著師門送溫暖?

  而且這對話怎麽奇奇怪怪的。

  “掌門師伯……

  美人唇色泛白,揪著被子,弱氣開口。

  可惜她遇上了般弱這個傷害全免疫的控場王。

  壞心眼的女人又玩起了掌門師兄的手指,“師兄,你的手指怎麽冷冰冰的?

  跟她一樣,都是大冰塊。

  兩座冰山難怪不來電。

  掌門師兄輕聲道,“師妹,你忘了,師兄修的是,太上忘情。身軀,永遠是冰的。

  太上忘情,太京門第一心法。

  因為古法遭受損毀,流傳下來的是殘本,一個修煉不慎,就要跟這個世界說拜拜了。

  這門心法目前是修真界單體最強存在,練好了就一枝獨秀,練不好就走火入魔。他們的師傅就是太上忘情的追隨者,練到最後殺妻證道,清醒後瘋了,自殺身亡。

  原本修習的弟子們動搖道心,一個個中途退出,到最後隻有大師兄碩果僅存。

  一劍震古爍今。

  但也因此,太京門從三宗六派脫穎而出,被各首尊為第一仙門。

  般弱心裏感歎,不愧是男主標配,原本是斷情絕愛的人設,卻偏偏為女主動了凡心。

  “師兄,不要緊,你總能找到一個暖你身軀、熱你心血的人。

  就是代價有點糟。

  被女主背叛,走火入魔,釋放萬劍殺陣。

  小師妹成了殺陣裏被屠的一條鹹魚。

  說恨師兄吧,也是恨的,要不是你被奸細蠱惑,我何至於招來如此殺身之禍?可又沒有那麽恨之入骨,畢竟她入門時候年紀最小,才六歲,也是掌門師兄一手帶大的,這個人,也曾用握劍的手,給她紮過頭繩,買過糖葫蘆。

  長兄如父讓雇主恨不起來。

  所以她選擇逃避去死,把世界舞台交給說書人口中的主角,自己認清炮灰身份,不再摻和其中。

  也挺好。

  般弱笑笑,“師兄,你顧著桑桑,我先出去消食會兒。

  室內隻留下兩人。

  “你昨夜為何昏迷在桃林?還中了紅燕宗的鷓鴣毒?

  “掌門師伯你修煉如何了?需不需要桑桑配合您?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桑桑烏發披肩,即使在病中,也是美豔動人,“掌門師伯,我懷疑門內混進了奸細。她一臉正氣,將自己的責任撇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師尊身邊,更是潛伏各路魑魅魍魎,竟讓他們鑽了空子,在吃食上動了手腳,其心可誅,請您一定要嚴查徹底。

  計劃失敗,隻能舍棄幾枚不重要的棋子了。

  掌門師兄清淩淩的目光從女人身上掠過,她坦坦蕩蕩挺起腰,他沉默半晌,“桑師侄,此事對你不公平。

  “如今魔門是愈發猖獗了。天生媚骨的桑桑難得凜然正氣。

  她罵她自己。

  “特別是魔胎桑欲,一根攪屎棍,哪裏水渾就攪哪裏,讓三宗六派不得安寧,腥風血雨,人心惶惶,而魔降日卻是日日逼近。

  “為了您的太上忘情法達到大成境界,為了太京門,為了盛世安寧,桑桑獻身,義不容辭。

  太上忘情,講究破後而立的路數,掌門師兄各道登峰造極。

  隻剩下情之一道。

  像他這種層次的,幾乎無人可交心,無人可親近,人們敬他畏他,何嚐不是另一重枷鎖?

  而桑桑,這個把道袍穿得恣意嫵媚的人,尤其大膽自薦,說要當他的傾聽者。

  托地的福,瓶頸鬆動了不少。

  “桑師侄,若有需要,盡管開口。

  桑桑彎著眼,“掌門師伯放心,我呢,胃口大著呢,可不會跟你客氣的。

  掌門師兄清清冷冷嗯了一聲,“那你好生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

  他步出門外,先前說要消食的人,這會兒正仰躺在屋脊之上。

  師妹的心法跟他不一樣,是更適合女子修習的抱元訣,修者的精、氣、神與形體融抱一體,使其不內耗,不外溢,提煉一口極陰的劍氣。

  此心法以鋒銳洞徹而出名,而修煉要訣第一條卻勸退了不少女修。

  ——不能破身。

  師妹也如師傅所期望的那樣,抱元守一,如履薄冰,不與男子過多接觸。

  “師兄,你要走啦。

  她趴在上麵,蛇一般的姿態,莫名柔媚。

  “好好修煉哦。

  掌門師兄點了點頭,猶如踏雪無痕,清瘦身姿隱於竹林。

  “咳——

  屋內的桑桑捂住喉嚨,那藥效太強,幾乎要把他的嗓子毒啞,隱約勾動體內的火毒。而殺死澹台般弱、繼承驚寒劍訣是目前迫在眉睫的事。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桑桑表麵乖乖養病,實際上留下了替身傀儡,夜深之際摸進目標對象的屋子。太京門的掌門特別寵這女人,把最大的山頭和十裏桃林撥給了她,絕嶺建瓊樓,可謂是大手筆。

  而掌門自己卻寒酸得要死,住在一間四處漏風的破草屋裏。

  她偽裝聲息,如蝴蝶般輕盈落在屋簷上,融入夜色當中。

  桑桑等著人修煉。

  “好好好癢呀別舔!

  “乖乖姐姐疼你啊。

  他蹲了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她震驚了。

  對方擼了整整一夜的豬!

  她不用修煉的嗎?不用睡覺的嗎?

  她怎麽可以如此的不求上進!

  桑桑憋著氣兒,她就不信蹲不到她心神放鬆的那一刻。

  於是,桑桑白日裏當她風情萬種的首席弟子,晚上則是準點打卡。

  大美人熬出了黑眼圈。

  般弱嘖嘖出聲,表示心疼,“瞧著眼圈兒紅的,怪可憐的。

  桑桑:“……

  她這全是拜她所賜。

  桑桑壓住怒火,麵上是一派柔情,“師尊,可別逗弄徒兒了,您不知道,您那晚一番話,徒兒卻是抓肺撓心的,輾轉反側的,徹夜難眠的。她眸光流轉,“桑桑總是回想起師尊說的那句,以一死換我快樂。

  般弱一噎。

  想要她死就明說,用不用得著這麽委婉啊?

  她當時純粹是想要惡心一下女主才表白的,結果半路被母豬勾住了魂兒,索性讓女主先上路,她再找塊地兒“殉情。

  等她接生第二頭豬崽的時候,女主的西皮來了,將人給原地救活。

  這仇人都活得好好的,般弱就更不想死了。

  雖然但是,她還是得滿足雇主的心願啊。

  於是般弱毫不猶豫地說,“師尊如此愛你,別說是我的心了,命你也可以要去。

  桑桑一愣,旋即冷笑。

  這女人莫不是真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也是,這太京門上下都是單純得隻剩下一根筋兒的劍修,除了修煉什麽都不會,情事更是一竅不懂,倒是方便了她作案。

  花言巧語,不值一提。

  不過還是不能露出馬腳,桑桑委屈道,“師尊這是什麽話,桑桑又怎會要師尊的命?桑桑不是解釋過了嗎,那酒釀,是魔門弟子動的手,桑桑一時不察,竟落入他們的陷阱當中——

  般弱手指點在女弟子的紅唇上,繼續惡心她,“不必解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師尊,師尊都甘之如飴。

  桑桑真是被她折騰得沒脾氣了。

  般弱拉起她的手,步入女子臥室。

  桑桑餘光一瞥,金線錦繡的被褥灑滿了花瓣。

  香氣撲鼻,纏纏綿綿。

  桑桑肩膀一抖。

  這、這女人,果然是對她這朵嬌花圖謀不軌!

  “我準備了一束紅綾。

  般弱指了指懸掛在橫梁上的紅綾,輕薄柔軟的料子,隨著窗戶的細風紛紛揚揚地飄起來,豔光漣漣,美不勝收。般弱每天起床都想找根紅綾吊了,但是一想起她的早餐午餐晚餐夜宵,想起她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等等愛寵,她決定明日再戰。

  然後一直拖到了現在。

  她細腰一擰,飛身上去,拽著一條紅綾,淒淒切切地說。

  “親親吾徒,師父要離開你了,以後天冷記得要添衣,多喝熱水少熬夜——

  般弱將情緒演繹得飽滿生動。

  桑桑起先是心弦一動。她借著一身漂亮皮囊,殺人飲血,為禍多年,恨她的人多,罵她紅顏禍水,寡廉鮮恥,而愛她的人更多,渴望與她共赴情海,醉生夢死,說到底,也隻是圖她的身子罷了。

  這老女人難不成是真的如那晚所說,對她愛慕已久,又怯於女子之身,師徒之名分,於是故意避她,冷她,厭她?

  到最後,想開了,洞徹她的野心,義無反顧地跳入她的圈套?

  世人愛她,但真正願意為她死的,卻不多。

  她如此想著,難免對此人心生憐憫,被情愛所困的人多可憐呀,“師尊,弟子記得。

  所以,你就成為我大道之路上,最璀璨的一束煙火吧。

  桑桑微笑著,看著般弱上吊。

  一炷香過去了。

  一盞茶過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

  “師尊,可否告知弟子,您在做什麽呢?

  桑桑眉眼豔麗,笑容溫暖,比索命的豔鬼要和藹可親得多。

  般弱飄在上麵,下巴抵住紅綾,十分無辜,“我脖子有它自己的想法,它告訴我,不是很想窒息而死,親親吾徒,要不今日就算了?

  你家上吊還選良辰吉日啊。

  你就是在玩兒我是吧。

  桑桑忍無可忍。

  連日積累的怨氣驟然爆發,她拔劍而起,唰的一聲,紅綾飄落。她抓住其中一條,貼上了般弱,從腰至背,從手至腳,捆得嚴嚴實實的,力勁之大,勒破她的白衣,顯出內裏的紅衫來。

  “哎喲,疼,輕點兒。

  “哎喲,腰,癢啊,你撓一下。親親吾徒,你撓一下,不然師父癢得死不瞑目,做鬼回來找你哦。

  桑桑深吸一口氣,她忍。

  將死之人,又是對她一往情深,她勉強滿足她的心願。

  她指尖摩挲她腰間軟肉。

  桑桑漫不經心地想,果然是細得很勾魂。

  “撓完了,師尊,弟子送您上路。她目光寒冰乍泄,“一路順風,切莫回頭。

  般弱忽然想起,“對了,現在好像是球球喂奶時間。

  她不看著,這一窩的崽崽很容易打架啊。

  “……什麽?

  球球,不就是她嘴裏念叨的那頭母豬嗎?

  桑桑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

  般弱認真道,“我看球球喂完奶再死好不好?她難產,有點產後抑鬱,我得多關心它呀,一條生命呢!

  桑桑眼角抽搐。

  般弱準備溜了,被人摁在床邊,目光淩駕於細腰上。

  桑桑唇角微翹,“師尊,做人,不能言而無信的呢。

  所以你還是去死吧!

  她指尖捏著紅綾,束縛住了般弱的脖頸。

  這紅綾也是大有來頭的,名為“死相思,據說是一位神女遭受背叛,用此紅綾活生生勒死了她的丈夫,祭出此物,化神之下在劫難逃。

  桑桑都想好了,等她把人勒死,就讓替身頂罪,而她,名正言順接管太元山。

  桑桑瞳孔猩紅,湧現欲念。

  “嘭——

  她被寒風擊飛,穿了整整十二堵牆。

  而般弱目瞪口呆。

  好慘一女的。

  不對,她現在該擔心的是她宮殿修繕費!

  “小師妹,你沒事吧?

  掌門師兄神色冷厲,周身仿佛夾著寒風細雪。

  “我那個——

  沒等般弱說話,掌門師兄做出決斷,“太元山第五代弟子桑桑,以下克上,目無尊長,關押劍塚,受七十八劍,自行悔過。

  刑罰堂的供奉接到掌門詔令,馬不停蹄趕了過來。

  “這、這是怎麽了?

  供奉大為奇怪。

  平日裏清風朗月的掌門滿身肅殺,而九長老又是一臉無辜,她身上披著掌門的白雲鬆鶴道袍,露出一角杏紅單衫。

  他問不出什麽事兒來,隻得把犯人捉拿歸案。

  掌門之威,深不可測,桑桑多處骨折,皮膚紅得就像泡在血海裏,全是汙血與碎屑。她軟綿綿抬起脖頸,麵上裝出驚慌、惶恐的情緒,“師、師尊救我。掌門師伯,桑桑,桑桑真的沒傷害師尊呀。

  這顛倒黑白的亞子,可真了不得。

  “沒傷害她,為何將她捆束,又為何騎在她腰上?本尊看你是被居心叵測的邪術蒙蔽了雙眼!

  桑桑臉紅如桃,豔得滴血。

  “這是歡愉之術,不信,不信你問師尊。

  掌門師兄厲聲責斥,指著般弱脖子的一圈紅痕,“證據確鑿,你還想狡辯?!

  “師尊喜歡這樣的!桑桑無辜地道,“窒息的快樂。

  頓時,在場倆男人一言難盡盯著她。

  般弱:這就過分了啊,為了脫罪居然什麽帽子都往她頭上扣,她不要麵子的嗎。

  綠茶精微微睜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的樣子,她又垂了眼皮,用顫抖的睫毛表現了她劇烈的內心活動,然後,靠在小仙男掌門的胸肌上,嗚咽著說,“是,是,我是自願的……

  桑桑氣得紅了眼,有本事你別出賤招兒!

  掌門師兄摁住她後腦勺,不讓其他人看到師妹的傷心模樣。

  “七十八劍太輕了,追加至一百零八劍。

  “師兄,你不要這樣,她還隻是個孩子啊,不懂事。她淚眼婆娑。

  “一百五十八劍。

  “師兄,她親我也不是很重,就放過她吧。她哀哀求情。

  “五百劍。

  桑桑的臉,綠了。

  她再信這女人的嘴她就把腦袋送給驢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