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鳳凰男白月光(10)
作者:公子永安      更新:2020-07-03 19:05      字數:4436
  目睹蟑螂滅門慘案的房東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般弱抱著裙子, 蹲下來,饒有興致研究著。

  般弱:“這小強個頭發育得不錯啊, 估計都有七厘米了吧,不愧是正宗的美洲血統。

  沈橙:“北方的德國小蠊會小巧一點, 大概有花生米大小,可以當收藏品。

  房東:“???

  你們獨處一室孤男寡女,就聊這個???

  沉迷在節肢動物世界的倆人終於發現了門邊滿臉“隱忍的房東。

  沈橙突然意識到他的房間裏多了一個女孩子,有著柔軟白皙皮膚和清新甜美香水的女孩子, 他心跳微微加速。

  他們雖然交往了一年多,但就像般弱說的,他們沒接過吻, 更沒在一個無人的空間待過三十分鍾。

  他們的相處模式一般是女生主動。

  她要逛街,他陪著。

  她要吃飯, 他陪著。

  他就像是她的工具人跟垃圾桶,隨叫隨到,任勞任怨,一旦做到她不滿意了,大小姐隨時隨地甩臉子, 從不顧及他的心情。

  不像是陷入熱戀的男女朋友, 而是驕縱任性的大小姐和她的仆人。

  但也無所謂了吧,反正對方隻是把他當成一個可以炫耀的資本,在小姐妹麵前擺弄他的溫柔體貼,用來彰顯自身的魅力。

  沈橙不由得自嘲,他可真是太賤了。

  明明這個富家女視他為玩物, 他卻還是因為一個電話八百米飛撲到她麵前,把哭窮的大小姐撿回來。

  其實哪能淪落到去天橋打地鋪的地步呢?

  她的圈子非富即貴,隨便一個人就能把她伺候得跟公主似的,壓根不需要跟他擠在這個十平方米的簡陋小房間裏,還被蟑螂玷汙她的白皙腳背。

  那麽嬌氣的家夥,居然能克服恐懼,近距離觀察這種惡心的生物。

  就、就很接地氣。

  在房東的注目禮之下,沈橙的耳根子燙了起來。

  “這你女朋友嗎?

  在整棟樓裏,房東對沈橙印象深刻,這男孩子清秀斯文,標準的好學生模樣,看見他就彎著眼,禮貌得體地問好。關鍵是沈橙的房間收拾得很幹淨,東西從不亂放,經常清理公共廚房和衛生間,簡直能列入最佳參觀聖地。

  房東一想起某位女租客退房時塑料袋淹到了小腿的垃圾場名場麵,頓時不寒而栗,對沈橙的好感度upup的。

  “不是,是前女友。

  般弱非常誠實。

  沈橙心情莫名低落,盡管他並不能反駁。

  房東一滴汗淌了下來,“啊,這樣啊,真遺憾。

  般弱隨後接收到了中年大叔的善意提醒,“這棟樓比較舊,沒有安裝聲控燈,你走的話,下樓梯記得讓小橙給你打個手電筒,小心摔跤。

  綠茶精笑眯眯地回,“我是來蹭睡的,今晚不走哦。

  輕鬆攪亂一池春水。

  沈橙慌忙捂住她的嘴巴,生怕大小姐再蹦出某種可怕的字眼,“阿叔,很晚了,你早點睡。

  房東木著臉走了。

  嗬嗬嗬嗬。

  小年輕真會玩兒。

  而大小姐發動驚天動地的吼聲,“沈橙,你想死了吧,你用拿拖鞋的手來捂我的嘴?!

  沈橙被女生掐了胳膊,對方勁兒大,掐得青青紫紫的。

  他悶聲不吭,暗自忍耐。

  “哇,你的皮膚也太容易紅了吧。般弱湊過去看,“咦,這裏怎麽有一圈兒牙印?

  沈橙持續羞恥buff。

  這女人已經將昨天的事忘得一幹二淨了嗎?

  為了不發出過於劇烈羞人的聲音,他自己咬自己,還咬得出血,一時半會都消不下去。對沈橙來說是刻骨銘心的一件事,對大小姐來說卻是一個好玩的遊戲,玩過之後就選擇性失憶了。

  “你要洗澡還是要睡覺?你隨意,我很忙,沒空陪你玩。

  男生眉頭緊皺,一秒變成禁欲撲克臉。

  般弱:“?

  好端端說著話,怎麽說生氣就生氣了?

  男人心,海底針,真搞不懂。

  她略帶抱怨,“沈橙,你能不能戴好你的麵具啊,你這樣讓人家很不習慣。

  學生會主席的言行舉止堪稱表率,永遠的如沐春風,永遠的溫和寬容,渣是挺渣,表麵工作做得還是非常到位的,起碼在離婚之前,雇主被他寵成了一個小廢物點心,嚴重缺乏生活常識,離開人生活都難以自理。

  某種程度上男主的偽裝功夫也是一級厲害的。

  般弱心裏檢討,她對不起雇主,是她活兒不好,瞅瞅男主都恨她恨成什麽地步了?

  這目光要是變成實質性傷害,她都能死上一千遍了。

  “那你想我怎樣對你啊?

  黑發男生低下頭,兩指夾住她下巴,目光幽深。

  “大小姐不如教教我?

  現在的熊般弱不是他的目標對象,反而是微妙變成了“落魄的、“可憐的、“無家可歸的女孩子,兩人不對等的身份開始傾斜。

  當人間富貴花淪落成“菟絲花,沈橙本就黑暗的心理病得更重,比起高高在上,他更想這菟絲子一無所有纏繞他、攀附他。

  她張嘴。

  “我要洗澡,你去買內衣。

  一招製敵。

  九個字成功讓黑化男主足足呆滯了一分鍾,緊接著脖子紅了。

  拽都拽不起來。

  “你、你說什麽呢!他氣急敗壞,“要買你自己買,你沒手啊!

  般弱把手藏袖子裏,空蕩蕩給他看,表情特天真無辜。

  “喏,你看,沒手啊。

  沈橙死活不肯出門。

  “好吧。她說,“那就借你的好啦,反正都洗過。

  什、什麽?

  這女人還有沒有廉恥了?!

  幾乎快燒焦的男主光速出門。

  臨走前,他怒吼扔下一句。

  “熊般弱,你敢動我的你就死定了!

  半個小時後,沈橙拎著袋子氣喘籲籲跑回來,打開門,對方正趴在他的床上玩手機,白日裏無比囂張的渣女C形燙在燈光下柔和不少,她反翹著小腿,偶爾蹬床。

  “你回來啦。

  她頭也不回,“買到了嗎?

  沈橙不敢看她,低低嗯了一聲,“我、我去打掃一下衛生間,你等會再洗。

  般弱起身,翻了翻袋子,不禁嘖了一聲。

  這絕對不是批發市場或者地攤能買到的貨色,象牙色法式複古文胸,看著就不止兩三百塊,還有一套女士純棉睡衣,質量也不錯。

  而另一個袋子則是裝著牙刷牙膏毛巾等等日用品,可謂是考慮周全。

  沈橙清掃完畢,滿身大汗回來,他手掌扇著風,下意識離人遠一點。

  般弱撐著下巴,笑容滿麵凝視著人。

  沈橙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要給你一個伺候的機會嗎?

  沈橙的汗淌到脖子,他裝作聽不見的樣子,撿起桌子上的資料看了起來。

  般弱撇了撇嘴,剪掉吊牌,抱著去了浴室。

  按照大小姐的個性,新買的衣服當然要清洗了才能穿,但她現在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過早惹惱男主就不好玩了,她眼珠子一轉,又逗弄起人,“你要到門外守著哦,萬一有人進去了怎麽辦?這畢竟是公用的,人家好怕怕。

  沈橙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弄,忍不住起了火氣,“放心,你又不是什麽絕世大美人,沒人會那麽饑渴。

  般弱意味深長哦了一聲。

  然後,沈橙豎起了運動服的領子,遮住臉,在她衛生間的三米開外守著。

  等人擰開門的下一刻,他迅速跑回房間,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

  “咯吱——

  風扇轉動著,驅散悶熱。

  沈橙收起了折疊桌子,小動物般,在床下鋪了單人席子,僅有的一床被子和風扇貢獻給了大小姐。小窗子開著,星鬥滿天,樓下燒烤店的滋滋聲音鑽入耳膜。男生鹹魚般直挺挺躺著,本來沾到枕頭就睡的他在今晚意外失眠了。

  她怎麽能這麽沒防備心?

  在一個男生的房間裏睡著?

  她是覺得他會很規矩嗎?還是認為他不行?

  沈橙不可抑製想到露營的情景,她比野馬還悍,那眼神火星般燙人,現在想起來仍舊臉龐燥熱。

  沈橙小心翼翼起身,喝了口水,又小心翼翼躺下。

  “嘭!

  重物滾到他身上,沈橙一肚子的水差點沒噴出來。

  她抱住他就不撒手了。

  沈橙氣血不足,體溫過低,抱起來十分涼快,就跟上癮一樣。

  “喂——

  他剛想叫醒人,被人用腦袋狠狠撞了下巴,他牙齒咬到舌尖,疼得泛起淚花。

  而她睡得正熟,一無所知。

  黑暗中的呼吸聲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的,噴到他的胸口上。

  沈橙僵硬著肢體,完全不敢動。

  好久,他抬起胳膊,想要環住她,手指動了動,又掙紮著,垂了下去,恢複原位。他怔怔凝視著天花板,昏舊發黃的顏色,邊角略微滲水,那電燈也是要壞不壞的,看心情決定亮不亮。

  這是二十二歲的他,家裏一堆拖後腿的,窮得隻剩下大腦跟手段的他。

  他卑劣、自私、貪婪,抓著一切機會往上爬。

  擠壓一切的精力、時間甚至是健康,要出人頭地,要當大人物,要讓看不起他的人卑躬屈膝。

  他的人生規劃裏,沒有愛情這種廉價的、愚蠢的、缺乏投資價值的一次性消耗品。

  而二十二歲的她,眾星捧月地長大,化妝品四位數,父母一個是國企骨幹,一個是大學教授,城市戶口,家裏有價值千萬的房產,親戚則是做生意的,過年紅包能達五位數。

  可他,因為弄丟了十塊錢,整夜焦慮不安,譴責自己過於粗心。

  無憂無慮的大小姐最煩惱的事大概是出門塗哪一支口紅,跟他的窘迫是天差地別。

  最無能為力的年紀,他最不該動心的。

  就像是上樓梯卻一腳踏空的感覺,那一刹那慌亂又無助,也許這一踏空還會讓他當場腦死亡。

  沈橙明白,他該及時止損的。

  可他還是開口了——

  “喂,你沒騙我吧?

  能幫你還債的,除了叫哥哥,也能叫……老公吧?

  “你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

  他戳著她的臉頰,唇角微勾。

  第二天,沈橙上午有課,他輕手輕腳起來,洗刷一番,又買了米粥包子等早餐,連同備用鑰匙,放到床邊。

  直到中午,課程全部結束,他提起挎包,往校門走。

  也不知道那家夥吃了沒有?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出來吃?還是說她現在還沒醒?

  沈橙糾結著。

  一道低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你是沈橙同學吧?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校道邊上,“我是熊般弱的父親,不介意聊一聊我女兒的事吧?

  沈橙墨睫低垂,遮掩神色。

  “好。

  他跟著人進了一家價格昂貴的高端西餐廳,長者詢問了他的口味,遊刃有餘點了餐。

  接著,進入正題。

  “要不是很忙,我們周末會一起吃飯,她必點魚子醬,一道菜五六百塊。

  熊父問了他一個很殘忍也現實的問題,“沈橙同學,我希望你能明確告訴我,你要奮鬥多久,才能供得起我女兒的消費水平?我們夫妻倆努力那麽多年,把她珍寶般養大,不是讓她給窮小子拖進泥潭裏糟蹋的。

  沈橙指節捏得發白。

  中年男人的目光仿佛洞悉到了他的內心,“聽說你公派留學沒被選上,很遺憾,我夫人大公無私,我也沒辦法給你提供更多的幫助。

  “所以——

  熊父笑容溫和,語氣毫不留情。

  “關於錢,你開個價吧,離開我女兒。

  黑發男生握住杯子的手在輕微顫抖,他眼角發紅,嗓子幹啞,“伯父……我現在,現在不是為了錢,我是真,真喜歡,才跟她在一起。我,我可以做婚前財產公證,我不拿她的一分錢。他鼓起勇氣,“五年,最多五年,我一定會讓她過上理想的生活。

  他站起來,彎腰鞠躬,向長輩宣誓,額頭幾乎碰著桌麵。

  心髒蜷縮,又緊張又忐忑又害羞。

  “請您,給我一個證明的機會。

  熊父卻輕描淡寫打碎了少年的理想。

  “行了,別裝了,你哄得我女兒包養你一年多還不夠,還想她包你一輩子嗎?有手有腳的,偏要做出來賣的一套,就別假清高了,說吧,你要多少?

  黑發男生臉色煞白,唇色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