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鳳凰男白月光(4)
作者:公子永安      更新:2020-07-03 19:05      字數:4457
  般弱決定從今天起就掙回她富家女的麵子。

  跟在一個毛都沒長齊的男人屁股後頭要生要死的, 那可不是她的作風。

  別人為她要生要死她還得考慮一下麻不麻煩。

  她喜歡的,才叫感情。

  不喜歡的, 那叫見鬼的自我感動。

  她拿起了吧台上的包,單獨結了賬, 瀟灑就走。

  室友們急了,“你怎麽就結你自己的啊?

  雇主就是被家裏人寵得飄飄然,別人一奉承,她抹不開麵子, 幫了一大堆忙,錢也貼進去不少,結果人人把她當肥羊一頓宰。像她這樣的富家女郎, 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強迫自己合群。

  爸媽把女兒養得這麽大,嬌寵在手心裏, 可不是讓你來受氣的。

  般弱冷嗤,“我是你媽啊,還幫你們擦屁股買單,照照鏡子,看看你們屁股配嗎?

  室友們麵色漲紅, 說不過她, 視線轉到了沈橙身上,等著他的解圍。

  沈橙大二接任學生會主席的職位,長袖善舞,人氣很高,他能夠圓滑處理衝突事件, 而且也不會讓任何人感到尷尬或者不舒服,堪稱“解圍王。

  現在這人凝固成了一座雕像。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般弱挺胸抬頭地走了。

  其中一道目光始終追隨著他。

  般弱心想,既然男主覺得她高不可攀,那就讓高一個珠穆朗瑪峰讓他看看。

  拇指酒吧分開後,兩人將近一個月沒見麵。

  沈橙被她那番“真心告白鎮住了,沒有像以往那樣第一個來找她。

  他沉浸在一種奇妙複雜的情緒裏,竟有些不敢麵對她。

  直到沈媽的電話打過來,怒氣衝衝質問,“你那個城裏的是怎麽回事啊,我五十大壽她就沒點表示啊?怎麽當人婆娘的?

  這個時候沈橙正在會議室裏處理社團活動的文件,外放的大嗓門驚得旁邊的學生紛紛看了過來,充滿了探究的意味,比公開處刑還羞恥。

  沈橙捏緊手機,走到外邊,深吸一口氣,平靜答複,“我們分手了,你們以後,不要再騷擾她。

  “什麽?!分手?沈媽瞪眼,“好端端的分什麽手?哎喲,這城裏的姑娘怎麽這樣,都摟摟抱抱失去清白了,小姑娘家家還敢分手?撿了這種破鞋別人可不倒了大黴!真是造孽啊!

  沈橙猛地喝止。

  “你說夠了沒有!說夠了就閉嘴!

  對方被他的怒火驚住了,回過神後更加怒不可遏。

  “小兔崽子,你反了天了,你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是不是?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家裏人辛辛苦苦在黃土地裏刨食,供你讀書,供你吃穿,你摸摸你的良心——

  沈橙冷笑,“我的良心再摸也是冷的,您省點力氣。試問天下有多少個媽,顧著自己爛賭,反而讓自己的兒子撿垃圾破爛去上學,五毛錢都給不出來。

  “您年紀大,該不會忘了吧,您還想把您兒子掙來的錄取通知書賣給您娘家的親戚呢!一千塊啊,要買斷我的前程,嗬,真大方,。

  沈媽頓時心虛。

  “那不是你,你姐要嫁人了嘛,那姑爺是有錢的,家裏窮,給不了像樣的嫁妝,在夫家沒底氣啊……

  老婦人熟練地打起了親情牌,而沈橙隻想笑。

  他就想問。

  “五姐拿我的賣身錢當嫁妝,用得虧不虧心?

  這份錢是熊般弱給他出的,如果不是她,他可能真的要賣血還債了。

  沈橙恍惚想起來,他第一次接過她的錢,其實自卑就深深紮根在心底裏。

  他排斥她,不如說是厭惡自己的無力。

  他做夢都想遷戶口,從泥潭裏脫身。因為他“出息,家裏人死盯著他,咬他的肉,喝他的血,他一旦違逆,他們就要“舉家上告,告他不孝,讓他退學,跟他們回村子裏一起種田,過一眼望到頭的生活。

  沈媽聽得不舒服,“什麽叫賣身錢,你談對象,占便宜的是你,賣什麽身?還說是大學生,說的真晦氣!咱老沈家可沒有倒插門的例子,給祖宗丟臉!

  沈橙沒有繼續激化沈媽的矛盾。

  現在是大三上學期,一年之後,他就拿到畢業證了。而在這之前,他需要穩住家裏人,不能讓他們到學校來鬧。

  沈媽以為自己把兒子訓住了,洋洋得意起來,她生的娃,還能逃出她的手掌心?“算了,不講這檔子事,家裏快沒米了,你趕緊的,把生活費打回來。她咕噥著,“還大學生呢,不如那賣豬肉的,一個月都擠不出兩千來,丟人,白讀了。

  “最近要考試,我沒空做兼職。

  沈橙盡量讓自己放平心態,“等到寒假,我雙倍匯給家裏。

  不管沈媽怎麽撒潑,沈橙始終沒有鬆口,對方又破口大罵一頓,才悻悻掛了電話,衝著家裏人埋怨,“這個小兔崽子,才讀了幾年書,就敢這樣氣老娘了!

  其餘人附和著主心骨一般的沈媽,唯獨沈大姐沒敢接茬。

  她對小弟有些發怵,她始終記得那年冬天小弟跪在她們麵前哀求上學的場景,被一口拒絕後,喉嚨都哭不出聲兒來。他直挺挺跪著,就用那雙眼白少而黑得滲人的眼珠子,直勾勾盯住她們。

  像是一條怨毒的小蛇。

  沈大姐又想到現在的小弟,上次過年穿了一身雪還幹淨的羽絨服,脖子上堆著一條黑白格子的圍巾,整個人顯得溫和斯文,比城裏的哥兒也差不了多少了。

  沈橙沒有管家裏的破事,為了期末獎學金,他專心應考。

  熊般弱是國際金融專業,而他是證券與期貨專業,同為金融係,有些課程是交叉的,沈橙兩次碰見人,在同一間教室考試。她剪了齊腮短發,發尾外翹,像個小C,慵懶的一字肩毛衣,將鎖骨與肩頸修飾得分外性感,惹來了不少目光。

  那件珊瑚紅毛衣,是NY家的新款,吊牌價2888。

  他一整年的夥食費。

  竊竊私語傳進了他的耳朵。

  “那是國際金融班的熊般弱吧,剪了個短發,感覺氣質變化好大啊。

  “是啊,特別禦姐你有沒有覺得。

  “好像是跟會長分手了,受到失戀的打擊!

  “啊?真的?難怪這個月他們上課都不黏糊糊坐在一起了!

  “我同學的表姐的朋友說,會長是鳳凰男啊,隻吃不吐,鄉下還有個曖昧對象,把人惹毛了,在酒吧就分手了!

  “我靠好勁爆啊!

  教授捧著試卷走上講台,咳嗽一聲,“安靜,還有二十分鍾要閉卷考試了,快複習一下!

  沈橙強迫自己注意力集中在複習資料上。

  他比旁人刻苦百倍,又是專業第一,很快進入了狀態,提早交卷。當教授來他位置收卷時,沈橙故作不經意地一掃,那邊早就沒人了。

  她走得比他還早。

  沈橙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拿著筆袋,慢慢走出了教室。

  經過校園的花壇,一個學長高興朝著他打招呼,“沈橙,你考完試吧?

  大四學長熱情邀請他參加一個小型慈善派對。

  慈善這條線,沈橙鋪了很久,這是能夠結識上流人士的良好途徑,他是個學生,沒有太多的資金,就捐一些衣服跟書本,試圖給人留下一些能夠與本人品質掛鉤的良好印象。

  沈橙鍥而不舍等了兩年多,終於等著了機會。

  “不用緊張,就是當個引導的誌願者,給人介紹一下這個派對的主題跟意義,讓他們多點參與慈善拍賣。學長簡單給他說了下工作任務,又給人打了一劑強心劑,“有錢人的脾氣陰晴不定,不是每個人都那麽有涵養的,你可能要受點氣。

  “學長放心,我明白的。沈橙露出如沐春風的微笑,“謝謝學長的引薦!

  到約定的那天,沈橙停了三份兼職,精神抖擻去到了一棟別墅。

  慈善派對要在戶外開展,乳白色的桌椅,草坪上早早係了色彩鮮豔的氣球。

  學長急急忙忙趕過來接他,結果接到一個電話後,又匆匆忙忙地跑了,把他丟給一個主管。沈橙領到了一套橙色誌願者衣服,尺碼是準的,就是汗臭味兒很大,人剛脫下來的。

  沈橙麵不改色地換上。

  主管催他去外頭接重要客人。

  沈橙對這種工作熟悉得很,掛上禮節微笑,成為了門口一道風景線。

  “您好,歡迎您——

  他戛然而止。

  對方穿了一件輕奢黑色小禮裙,燙得精致的短發束著一條複古暗紅寬發帶,襯得肌膚雪白,紅唇烈焰。她挽著年輕男伴的胳膊,談笑風生,遊刃有餘。他從來見過她這一麵,眼波瀲灩,仿佛名利場的天生主角。

  “休息區在哪?

  她漠然地詢問,如同兩個世界的人。

  明明一個月前,他們還是男女朋友。

  “請您跟我來。

  沈橙掩住情緒,領著她往裏頭走。

  他看她步入那衣香鬢影的世界,腦海裏的分裂感更加嚴重。

  半個小時後,嘉賓基本落座,學長也趕了回來,幫著人主持開場。

  等拍賣會正式開始,學長的任務也完成得差不多了,跟沈橙站到一塊,“呼,今天差點出了意外,真是半條命都沒了。他言語之間透出感激,“還好熊學妹家裏有人開餐飲的,幫了我們一把。

  學長感到很慶幸,冷不防聽見旁邊的人問,“你知道熊般弱會來,為什麽不提早告訴我?

  “什麽?

  學長愣了愣,回過神來,摸了摸腦勺,“你們不是分手了嗎?他是頭一次見著這學弟收斂笑容,略微陰鬱的模樣,嚇了一跳,“學弟,你怎麽了?

  “沒什麽。

  沈橙低頭,“可能是太累了。

  學長琢磨過味兒來,想了想,說,“其實你不用放在心上,像熊學妹這樣的,大學談戀愛基本就是圖個新鮮,以後回去繼承家裏金礦,還是得門當戶對的。

  他安慰道,“熊學妹看起來就像是很灑脫自由的那種女孩子,她最近又忙著跑項目,這晝夜顛倒的,可能連你長什麽樣子都忘記了,不會找你麻煩的。

  沈橙盯著那邊。

  拍賣會的主題很特別,叫“失戀拍賣,提倡與會者捐出一件對自己意義深刻又不想保留的物品。般弱捐的是男主送她的一個純銀手鐲,九百多,用他省吃儉用的生活費買的,他當時連續吃了一個月的饅頭跟白開水。

  沈橙眼睜睜看著那手鐲被拍賣,從九百多漲到了一萬多,最後被她的愛慕者拿下。

  隔著幾個座位,短發女生衝著那富二代微微一笑,似乎是感謝他的捐贈與厚愛。

  沈橙攥緊了手指,掐出了深紅的指甲痕。

  拍賣結束後,工作人員打掃場地,發現了一件黑色羊絨大衣,女式的,散著一股淡薄卻悠長的香水,像是琥珀與白麝香調和後的木質香。

  是般弱落下的外套。

  “那個,誰有空去送一下外套?

  不少誌願者爭著要送。

  學長頓時頭禿,他們心裏打的小鍵盤,他一清二楚,這樣的殷勤反而容易壞事。學長繞了一圈,看見了沈橙,他表情很淡,也沒舉手。他琢磨了下,把外套交給了沈橙,“去吧,哥給你製造個破鏡重圓的機會!

  沈橙原想搖頭的,然而女式大衣塞進他懷裏,那細膩的觸感,和燃燒般的香氣,一下子扼住了他的喉嚨,說不出拒絕的話。

  學長塞給他對方的酒店地址。

  “你現在就去吧,她明天又得飛去另一個地方了。

  距離是兩公裏。

  沈橙猶豫了下,打了車過去。

  八塊錢,對他來說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夜幕降臨,霓虹昏暗。

  他客氣地敲響了對方的房門。

  一分鍾後,門開了,對方剛換上浴袍,黑發濕漉漉的,閃爍著幽藍的光。

  “進來吧。

  她的聲線在酒店的光影下透著一種靡麗的醉。

  沈橙捏緊了手裏的紙袋子,走進了這間豪華客房,地上鋪著舒適的軟毯,可以赤著腳走,而落地窗外,俯瞰著城市的夜景與命脈。

  這樣的奢華房間,一晚上至少要消費上千元。

  而他身上自己買的外套還不到一百。

  逼仄的現實幽暗地囚禁著他,他每一個細胞都發出了排斥的信號,叫囂著逃離此地。

  “沒想到你這麽快就來找我了,你的人……可不值錢。

  她散漫地揚頸。

  渣女燙的慵懶短發是一雙風情招搖的狐狸眼。

  發言也很渣女。

  “把你的橙子皮剝了,別浪費我享用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