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斯文掃地
作者:奕辰辰      更新:2021-08-06 21:27      字數:8909
  劉睿影接過蕭錦侃遞過來的酒杯,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酒香雖然也有,但更多的是一股子腥臭…………不禁皺起了眉頭,就想蕭錦侃這是從哪裏弄來的酒。

  ??如此品相的酒水,那賣酒的鋪子早該關門了才是。

  ??可一抬頭,劉睿影看到蕭錦侃很是警惕的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師傅葉偉,隨即把酒杯裏的酒悄悄地倒在了腳底下,還對著劉睿影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難不成……這是你師父自己釀的酒?”

  ??劉睿影問道。

  ??“不然你覺得這世上還有誰能釀出這麽難喝的酒?”

  ??蕭錦侃很是無奈的說道。

  ??劉睿影看著酒杯笑了笑,卻是將酒一飲而盡,砸了咂嘴,說道:

  ??“聞起來有股酸腐之味,不過也沒有那麽不堪。”

  ??另一邊。

  ??王淼在葉偉那裏碰了個軟釘子,進退兩難。

  ??端著酒杯,再說了幾句客套的場麵話,對蕭錦侃和葉偉這一對師徒表示了歡迎,就把酒杯遞給了管家,然後借故說更衣,讓大廳中的諸位先行遊藝,開懷暢飲。

  ??臨走前,還不忘順著葉偉的心意,讓他當了今晚的“酒監”。

  ??劉睿影心中冷笑。

  ??到底是沒經過什麽波折的天驕。

  ??估計從出生到現在,都是順風順水的。

  ??在通今閣裏,王淼身為閣主徐斯伯的弟子,當然不會有人忤逆她的意願,對其說半個不字。

  ??可這裏是中都城,虎踞龍盤的地方。

  ??就連三位至高大人,在五王共治後,中都城修繕一新時,都不禁感歎“九天開出一中都,萬戶千門入畫圖”。

  ??王淼在大庭廣眾之下,隻覺得葉偉這老家夥絲毫不給情麵!自己捧著酒杯,親自走來敬酒,都算得上是屈尊降貴了,他卻搬出一套什麽“酒監”便得公事公辦的說辭來。

  ??更可氣的是,這套說辭,是她不到半個時辰前,用來堵劉睿影的,沒想到這現世報卻是來的這樣迅捷,令人防不勝防……

  ??要葉偉和蕭錦是單純的來湊湊熱鬧,還自罷了。仗著曾經的身份已經現在的輩分,王淼也仍舊會畢恭畢敬的伺候著。

  ??但從這兩人還未步入大廳的時,就用拐杖聲喧賓奪主,把王淼的風頭全部搶了去。

  ??等露麵後,才發現他們師徒兩人根本不需要拐杖。

  ??雖然一個跛子,一個瞎子。

  ??但身為前後兩任的至高陰陽師 ——太白,怎麽會是平平無奇的凡人?

  ??“多謝王大師賜官兒!在下也算是跟著個大官兒忙了半輩子,當時也不知哪裏想不開……卻是一根筋的非要去開店當廚子。等真轉過彎兒來了,人家卻是又用不著我了。沒想到卻是在中都城裏,在王大師的宴席上混了個‘酒將軍’!”

  ??葉偉說道。

  ??不明就裏的年輕人紛紛被他的言語逗得捧腹大笑。

  ??唯有那幾個對知曉葉偉底細的老學究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知道他話中的那位“大官兒”就是現在天下的五王之一,定西王霍望。

  ??有些事,不知道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一旦知道了,卻是就會變得唯唯諾諾。

  ??這幾個老學究,看著大笑不止的年輕人,心裏有的揶揄,有的幸災樂禍。

  ??別看葉偉現在就是個普通人,一介布衣。但至高陰陽師的身份,可不弱於寒燈人,獨夜人,遠行人這三位。

  ??更何況即使葉偉隱居了這麽多年,定西王霍望卻是與他一直往來密切。這位王爺可是個地地道道的狠角色,從他對抗草原王庭的狼騎犯邊就能看出來,向來都管殺不管埋。

  ??讀書人最好什麽?

  ??好臉麵。

  ??這便也成為了他們身上的劣根。

  ??都想要獲得百家寵愛,平時以外表柔弱,內心剛強的形象迷惑世人,好似心氣高遠,一身傲骨,時刻都良心發現。

  ??但其中的大多數,不僅外表柔弱,內心更是毫無主見。

  ??學了一肚子的之乎者也,卻是都用來逢迎。

  ??為了能讓自己享受榮華富貴,不惜接連叛變,甚至還背叛於自己。

  ??在皇朝時期,上到皇帝,下到小官,盡皆自作多情,自我欣賞,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正是他們導 致了皇朝的覆滅。統禦博古樓無數代的九族,不就是最好的例證?

  ??那種自以為的清高,其實就是目空一切。

  ??一個人倘若認為自己樣樣都是第一,卻還要裝著謙卑,那便是忸怩作態的偽君子。

  ??不過大多數讀書人,將自己妝點的並不完美,都是半真半假的,隻要讓別人看到就行了。

  ??可你要說他這是虛偽,頓時就會喚來冷哼一聲,緊接著就是群起而攻之的口誅筆伐。

  ??虛偽而不自知,才是最無藥可救之處。

  ??平日裏有什麽請教,人人大抵都能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說道一兩個時辰。但當真到了退無可退,需要擔當決斷的時候,卻又先從內裏開始推卸責任,互相拆台。

  ??況且,讀過書的人,都太過於功利。

  ??先賢說的其他關於端正德行的話,估計沒有記住幾句,但"學而優則仕",這句,卻是刻在了骨血之中。

  ??讀書要是不為了分黑白,辯是非,敢在天下憂難先,敢為天下百姓言,那書中道理的意義何在?

  ??劉睿影作為旁觀者,自是看的透徹。

  ??那些個老家夥們,各個怯弱巧滑,迂腐折中。不敢正視事情本質時,就會從中費盡心力的找些零碎用以自我欺騙,繼而尋摸到一條逃避的後路。若是能走得通,便將它粉飾成康莊大道,而後心安理得的歌功頌德,吹捧不休。

  ??對於平和的改變,好似總不願意接受。今日若非王淼頂著個“通今閣閣主弟子”的名頭,大廳中恐怕有多半的人,為了個“酒監”的名頭就會心生怨氣,甚至破口大罵,擼袖子鬧個杯盤狼藉。

  ??可一旦有個更加強勢的人出現,眾人立馬就會事不關己,或是聽天由命。

  ??在場的眾人裏,誰都開罪不起葉偉的弟子蕭錦侃和他的老兄弟,定西王霍望。王淼都得把氣往肚子裏咽,其他人哪裏有說話的份兒?

  ??那些個隻顧著笑的,非但是不知曉葉偉這個瘸子的底細,更是沒聽出來他方才話中的嘲諷。

  ??等這陣哄然漸漸平息,劉睿影才忍不住笑了出來。

  ??“擎中王府裏的事,我不能插手。”

  ??蕭錦侃忽然說道。

  ??劉睿影麵露一副豁然的表情。

  ??擎中王府內府的暗門當時一群府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沒能將其打開。

  ??“那門,最後還不是你打開的?”

  ??劉睿影反問道。

  ??蕭錦侃不語,拿起桌上的酒壺,往手中的劣質酒杯裏,倒了杯酒。

  ??“我以為已經很隱秘了,沒想到還是被你看了出來……這麽說的話,也應該沒有瞞過辰老和我師父。”

  ??劉睿影瞪圓了眼睛看著他,不知蕭錦侃究竟是在說笑還是認真。

  ??當時那麽明顯的舉動,他朝著暗門輕輕一點,隻要不瞎不傻,都能明白其中的緣故。但劉睿影至少印證了自己心中一個想法,那就是蕭錦侃身邊那位皓首蒼髯的老者,果然就是長居於擎中王府的另一位至高陰陽師,辰老。

  ??“多謝!”

  ??劉睿影再度說道。

  ??“我進來隻喝了一杯酒,但你卻已經對我說了兩遍‘多謝’。酒喝的太少,客氣太多,這樣可當不了朋友。”

  ??蕭錦侃說道。

  ??“要是隻喝酒,不說話,那卻是連酒友都不如。”

  ??劉睿影顯然不讚同蕭錦侃的道理,撇著嘴說道。

  ??“酒友之間談天說地,吹牛打屁,也不會頻頻道謝。”

  ??蕭錦侃說道。

  ??“既然先前在王府裏不出來相見,怎麽今晚如此高調?”

  ??劉睿影不想和他繼續掰扯感謝與否的事情,話鋒一轉問道。

  ??“今晚著實不是我想來……你知道我喜靜不喜鬧,要不是那老頭兒跟魔怔了一樣,非說今晚這裏好玩,我就等你忙完之後,在中都查緝司的大門口等著了。”

  ??蕭錦侃說道。

  ??劉睿影沉吟了片刻,卻還是沒能明白其中的因果。

  ??本以為蕭錦侃是算到了今晚王淼會故意找茬刁難,不料卻是和他無關,反而是葉偉的決定。

  ??蕭錦侃敢叫他的師傅是老頭兒,劉睿影可不敢 ……

  ??伸著脖子看了一眼,蕭錦侃口中的“老家夥”葉偉,正與同桌的人談笑風生,頻頻舉杯。

  ??而那隻大雁,則趁著葉偉不留神,撲棱著翅膀,衝到桌子中間,對這那盤油炸銀魚就大快朵頤。吃了幾大口後,還十分得意的叫了幾聲。

  ??葉偉無奈,隻得賠罪自罰三杯酒,然後扶著桌沿站起,伸手揪住大雁的翅膀,把它硬生生拉扯回來。

  ??大雁倒也不掙紮。

  ??老老實實的退回來,站在葉偉的杯盤旁邊。

  ??如此反常的舉動,他當然不會放下堤防。生怕一不注意,卻是又上去亂吃一通,那這整桌的菜品,可就無人動筷了。

  ??結果暗地裏斜眼盯了半晌,發現它竟然一動不動,反而矮下身子,將脖子也縮起,似是瞌睡了要打盹。

  ??沒想到葉偉剛一舉杯,它卻是將頭不由分說的紮進盛酒的食盒裏,咕嘟咕嘟猛喝了幾口,帶起一連串氣泡。

  ??“你現在是不是該找個僻靜的地方,再看看懷裏那本書?”

  ??蕭錦侃指著劉睿影的胸前說道。

  ??這樣的事當然瞞不過至高陰陽師。

  ??何況劉睿影也根本沒有想要欺瞞的意思。

  ??他又喝了一杯酒,和鹿明明以及常憶山打了個招呼,便從旁側,貼著牆根兒走了出去。

  ??春暖閣是青樓。

  ??這裏最不缺的就是酒、姑娘、和床。

  ??沒有酒,找姑娘也不夠盡興。

  ??沒有床,找了姑娘卻是也無趣的緊。

  ??劉睿影為了尋個僻靜之處,特意繞道後樓,走過一條布滿蒼苔,中間鋪滿了石子的甬路。上了兩層樓,避開走廊的東西頭,從中隨便挑了個屋子,敲了敲門。

  ??門內毫無響動。

  ??料想王淼包下了整座出春暖閣,應當是也讓老鴇龜公以及閣中的姑娘們去了別處。

  ??但他卻忘記了自己在進來時,看到停在門口的那幾頂轎子。

  ??看無人在屋中,劉睿影便推門而入。

  ??見窗下案上設著筆硯,又看到書架上放著滿滿的書,哪裏像是青樓的春房?說博古樓或是通今閣的書房還差不多。

  ??劉睿影看到窗戶上卻是新糊的紗,極為上好看,這種紗過了夏天之後,就沒有這麽翠了,

  ??透過去,卻是能從裏看外,但外麵卻絲毫瞧不見裏邊兒。

  ??這處屋子,讓劉睿影越看越覺得有些奇怪……除了筆墨紙硯和書本以外,蒙在窗戶上的紗也不同尋常。

  ??走過來時,也曾看到了其他屋的窗子,足足有四五樣顏色,雖然不舊,但也沒有這麽新。

  ??左右一瞥, 卻是看到牆角擺著個打開的板箱,裏麵還放著好幾匹翠碧蟬翼紗。上麵還繡著也有“流雲蝙蝠”、‘百蝶圍泉’,顏色極鮮,紗極輕軟,放在尋常的大戶人家,都是用作夏天是當棉紗被的被麵,哪裏舍得用來糊窗戶……

  ??這種薄如蟬翼的紗,產自平南王域,正經名字叫‘軟煙羅’。

  ??世麵上能用錢買到的,隻有四個顏色:天青,香色,鬆綠,銀紅。

  ??用“軟煙羅”縫製了被麵,晚上鋪開來,在燈火下,看著就和山水畫裏皴出的煙霧一樣。

  ??這樣碧翠色的,劉睿影隻在擎中王府和詔獄中,淩夫人成天帶著的“三長兩短堂”裏見過,卻是其中的最上等,又喚做“冰霞心”。

  ??春暖閣即使再名滿中都,應當也用不起這樣得紗織才是。

  ??再看那桌,本是個普通木桌,但此時上麵竟放了一塊黃花梨包邊兒的大理石板。

  ??案板上還堆著許多淩亂的法帖、書籍,劉睿影借著透過窗紗的月光數了數,足有十三本帖,五本書,和七方寶硯。

  ??每個硯台旁都配了個相同大小樣式的筆海,筆如樹林一般插在其中,椅子兩各設著鬥大的一個汝窯敞口矮頸缸,裏麵盛滿了清水,該當時做筆洗之用。

  ??側麵的牆上,掛著兩幅話,一副畫著叢叢梅花,中間夾著獨獨一支白菊,沒有題字印章。另一幅卻明明白白的寫著《平南煙雨》,還有一方恣意沛然的印章。

  ??劉睿影眯著眼一看,略顯橢圓的印章寫著四個字“青銅戰事”。

  ??瞳孔驟然一縮!

  ??這方印章是王淼的貼身之物,如若出現在畫中,則這幅畫該當時出自她的手筆才對。

  ??可這屋主究竟是誰?

  ??卻是在屋裏掛著如此雅致的畫不說,還鋪排了這麽多的文房之物。

  ??驚異之餘,發現還有個裏間。

  ??劉睿影雖知道這是姑娘閨房,不管是不是青樓女子,卻是都不該如此肆意窺探。

  ??不過門外回廊中忽然響起一陣腳步,這讓他不得不朝裏躲去。

  ??進了門,便是不清不楚……當下唯有先避開旁人視線,再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去。

  ??裏間也有個案,上麵設著一尊小鼎。

  ??床頭旁沒有櫃子,擺了個紫檀架,上下孔雀,最中央是個瓷燒的大盤,沒有釉麵,氣孔密布。

  ??盤內放著不少嬌黃玲瓏的果子,形如佛手。

  ??劉睿影不曾見過,不知是什麽,不過卻又種茉莉花開的清香。

  ??床頂上懸著個倒鉤,和橫梁相連,刮下來一麵繡著草蟲的紗帳,防蚊蠅之用。

  ??“吱呀……”

  ??外麵的屋門忽然打開。

  ??回廊上的光,趁此照了進來。

  ??劉睿影這才發現,裏間與外放沒有牆壁間隔,有的隻是個和窗紗 質地相同的簾子。

  ??從裏間可以看到外房,但從外卻看不到劉睿影的身形。

  ??一個年輕的女人佇立在桌案旁,目不轉睛地看著牆上的畫。

  ??劉睿影雖然隻能看到側臉,可在朦朧之中,簡直有種無法形容的美……

  ??讓他不由得想到了鳳蝶。

  ??尤其是這女子細長且稍微上揚的眼角與眼睛。

  ??若是看的清楚,還沒有現在這般妖豔。

  ??尤其是當一個女子側立時,她的胸、軀幹、腰連成的曲線卻是無與倫比的明顯。

  ??配上一張國色天香的麵龐,就能讓所有的男人為之沉醉……

  ??更何況,她身上的衣裳並不多。

  ??好似僅僅裹著一件紗織的褻衣。

  ??隨著她的動作,還隱隱飄飛,宛如蝶翼。

  ??劉睿影認出了這女子。

  ??在盡力遮掩自己行跡與動靜的同時,又感到她隱藏在紗衣下那雪白肌膚,每一寸都充滿了誘惑人心的激蕩。

  ??鳳蝶隻會在花叢中遊曳,而毒蛇卻會主動向自己所看準的獵物出擊。

  ??劉睿影的呼吸開始有些急促……

  ??雖然他用力的平息,可仍舊無濟於事。

  ??人還是無法和本能對抗。

  ??尤其是對一個二十啷當,血氣方剛,又從未碰過女人的年輕小夥子來說,眼前的誘惑,要比毒蛇更加致命。

  ??劉睿影懊悔的想要拔劍將自己捅個對穿……

  ??早在剛才看到牆上的畫時,他就該意識到,這裏究竟是誰的屋子。

  ??即使沒有那麽明晰,也該在聽到向東的第一刹那,破開窗戶上的糊著的“軟岩羅”,縱身跳到院中。

  ??這樣就算鬧出了天大的動靜,別人當做是個偷東西的賊,也比現在躲在王淼閨房的裏間,如此苟且要好得多。

  ??他想要把身子藏進床上的紗帳裏,眼前的畫麵的衝擊,混上逐漸溢散開來的王淼身上的體香,已經讓劉睿影的四肢變得有些僵直。

  ??好在他的頭腦還算是清醒,還沒有徹底的意亂情迷。

  ??不過王淼映在月光下,又透過紗帳的嬌美的麵容和身材,已然讓他飽覽無餘,心中盡皆都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纏……

  ??要是今夜無月該有多好?

  ??屋子裏便會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沒有容顏,沒有身材,也沒有情愫……

  ??但要是沒有月光,王淼就會點燈。

  ??燭光和月光,到底哪個更動人?誰也說不清楚……

  ??劉睿影經曆過許多個墨一般漆黑的夜。

  ??行走在其中,和在海裏劈波斬浪的遊永一樣。

  ??夜色和海水,都有刺骨般的冰涼,在人躁動的時候,可以給予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感和安全。

  ??劉睿影從未見過這般香豔的場麵。

  ??即使和趙茗茗同路同車而行,也未曾有任何親密的舉動和逾禮的目光。

  ??再想起曾在太上河中見過的那些姑娘,各個都是長挑身材,打扮的如粉妝玉琢。

  ??頭上珠翠堆滿,鳳翹兩插。

  ??有身價的,都穿著袍,係著玉帶,儀容嬌媚,體態輕盈,一看就想讓人疼愛。

  ??王淼的身段兒不短不長,恰到好處。

  ??看了畫不多時,又轉過身來,低頭弄著桌案上的帖子書本,還把筆海又撥弄了一遍。

  ??這下卻是讓劉睿影看的更清。

  ??細彎彎兩道眉毛,略微描過幾筆,朦朧中和鬢角似是連載一起、低頭時,胸前的飽滿更為挺翹,雙眼好似蜂刺,能用來蜇人……

  ??輕輕咳嗽了兩聲,氣大於嗓音,如琉鶯夜啼。

  ??待將帖子與書本一一合上,放回架中,王淼又扭動著腰肢,迎風楊柳一般,打開了牆根下的另個板箱。

  ??將上層七八件綺羅長裙全都一股腦的揪出來,泄憤一般扔到地上,卻還嫌不夠過癮……雙手朝箱子底抄去,肩膀使勁朝上一提,便把整個板箱徹底掀翻過來,發出好大一聲響動。

  ??王淼拍了拍手,看到原本壓箱底的一件衣裳,此時放在最上麵。

  ??這才稍微消停的拍了拍手,喘口長氣,雙腳後跟互相踩著,把短靴脫去,伸出腳來,用拇指勾住最上麵的這件衣裳。

  ??隨後金雞獨立的盤過這條腿,將衣裳遞到自己手邊,取下後搭在臂彎處,接著又走到桌案旁,從筆海後麵拉出來個燭台,上麵還插著約莫五寸來長的半根紅燭。

  ??劉睿影看到蠟淚已經差不多要將燭台全然裹住,說明王淼已經在這裏住了不少時日。

  ??“呼”的一下。

  ??王淼用火鐮擦出火星,竟是沒有依靠紙媒,直接點燃了蠟燭。

  ??清白的月光和昏黃的燭光交織在她的臉上。

  ??看的劉睿影又是心頭一顫!

  ??王淼舉著燈火尋摸了良久,好似沒有找到需要之物,索性又把燭台放在了桌案上,緩緩拉開了身上薄紗裙的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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