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定西風雲起 第六十章 燕窩點豆腐,做人當惜福【下】
作者:奕辰辰      更新:2020-04-23 18:37      字數:7948
  雖說隻要找到了酒三半,這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但是酒三半在哪?要去哪裏找?他為何會不在?

  甚至於……

  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劉睿影都不知道。

  他對酒三半的了解僅僅止乎於‘酒’,‘三半’這三個字上。

  酒,是因為他嗜酒如命。

  三半,也是因為他‘三半離不得酒’。

  不過劉睿影還忘記了一個字——劍!

  酒三半的劍,遠比酒三半的酒更為珍貴。

  酒三半寧願賣掉自己的五花馬,千金裘,也不遠典當掉自己這把親手打造的劍來換酒。

  如此說來,他嗜酒如命這條評判卻也有失公允。

  嗜酒已然如命,那嗜劍又當如何?

  劉睿影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麽比命更加珍貴的。

  旁人總是說他願意用命換這換那,都是因為他深知根本就換不來,也無從可換。

  要是當真給他機會讓他用命去換什麽嬌妻美妾,黃金萬兩,他卻又會開始支支吾吾的遲疑不前了。

  俗話說的好,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就是因為命太珍貴了,沒誰能要的起,天下間也沒有能用來等價交換的物件,所以才會總被人們掛在嘴邊顯擺。

  就好比大家都覺得錢重要,有錢自是能享受到沒錢所不能享受的奢華生活。

  但掙錢的方式大家都管他叫做賣命。掙來的錢,都叫做血汗錢。

  很多所謂的癡情種都說能把對方視如生命,事到臨頭又有幾人相濡以沫?

  可同甘而不可共苦,天下間大有人在。

  可共苦而不能同甘,天下間也大有人在。

  至於酒三半是這兩種人的哪一種,劉睿影卻是也摸不準。

  定西王城的祥騰客棧裏,他挺身而出,力戰那刺殺歐小娥之人。雖有幾分英雄救美的顯擺,但也不缺這心中的大義淩然。

  而後,在景平鎮中卻又再度挺身而出,拔劍斬殺那神箭手。劉睿影至今都記得酒三半信手一拋後,從地下滾來的人頭。

  劍與酒。

  劍字要放在前麵。

  現在劍已然不存,化為碎片零零落落。

  但酒卻是處處皆有。

  劉睿影知道酒三半的嘴與舌頭很是刁鑽。

  但是這刁鑽僅僅針對酒。

  不是好酒他不喝,不是好酒也勾不起那肚中腦中作祟的酒蟲。

  可是在劉睿影與他初次相逢時,那般劣質的農家臘酒卻是都能飲如佳釀。

  這麽一想,劉睿影本來享用美酒引出酒三半的計策卻是落空了……

  劉睿影輕輕笑了笑,這一幕卻是又落在了兩分剩餘的四個兄弟眼中。

  “劉省旗為何發笑?難道是因為凶手已然不見蹤影而為其歡欣不成!”

  彎三說道。

  劉睿影知道這幾人現在是看自己從頭發絲到腳後跟都不順眼。

  但酒三半畢竟是自己這一邊的人,當下如此事態,他卻也是難脫幹係。

  雖然現在的律法早就廢除了連坐製度,是誰犯的錯,就該當是誰受刑,一點兒都不會殃及池魚。

  但規定是規定,你能規定得了殺人償命,但是卻規定不住別人去記恨殺人這的老子或小子。

  現在的劉睿影在他們眼中,已然成為了酒三半的幫凶共犯。

  若不是他卻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據,就是神背查緝司的名頭,再多長三張嘴也是無濟於事。

  “在下並無褻瀆之意,也沒有為嫌犯失蹤而心存僥幸。我隻是笑自己太蠢。”

  劉睿影搖了搖頭說道。

  “劉省旗年輕有為,怎麽會蠢?”

  彎三冷言冷語的擠兌道。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一失難道不值得笑嗎?”

  劉睿影說道。

  這應該是他所得最為大言不慚的一句話了。

  智者二字,幾人能當得起?

  要說運籌帷幄即便是三歲小孩都能掌握,看上了市集上的一個玩具然而兜中空空,不也得動動腦筋朝著父母要錢?

  撒嬌,打滾,哭鼻子,都是聰慧。

  隻要最終的目的能完成,那這些付出就是值得的。

  但智者不同,不單單要有如此這般的小聰明,還得有高山仰止的大智慧!。

  至於這大智慧是什麽,劉睿影也不知道……

  他隻是看不過那兄弟幾人對自己的態度。既然是你先說我年少有為,那就不能怪我繼續蹬鼻子上臉的稱自己為智者。

  其實劉睿影也確實是在笑自己蠢,這一點倒是沒有騙人……

  酒三半不是老鼠,也不是蟲豸……怎麽會聞到了酒香蜜糖就滴溜溜的出現?

  想出這樣無能的主意,不是蠢還能是什麽?

  這人想辦法,就和王八下蛋一樣。

  沒破殼前根本不知道能出來幾個王八,也不知道哪隻王八長得最是茁壯,燉出來的湯味道最鮮。

  但若是一個蛋都不下,這些後話也就無從談起了。

  所以蠢的隻能是這一個主意,並不是劉睿影這個人。

  起碼目前為止,他還能算得上是聰明的。

  “劉省旗可有找到酒三半之法?”

  狄緯泰終於開口了。

  不用他說,誰都知道這是問題的要害所在。

  但就和那街邊耍三仙歸洞的把戲一般,乍一看端的是奇妙萬千。小球與小碗就這麽顛來倒去的,讓人猜不住真偽。

  但若是從把戲人後頭一看,那小球不就在手心裏攥著嗎?

  掰開了揉碎了都簡單,酒三半現在就是那個把戲人,他要是不主動的說出自己在哪,誰又能輕而易舉的找到他。

  除去東海雲台的那套尋人功法,劉睿影再沒聽說過有什麽是可以用來找人的。

  無非就是二力——人力與精力。

  博古樓如此廣闊,很多邊邊角角就連鹿明明或許都沒去過一次,不出動足夠的人手,又怎麽能找的完?

  即便是找完了博古樓,也很有可能是竹籃打水,因為誰也不敢保證酒三半是不是還在此地。所以沒有足夠的精力與耐心也是不行。

  “確定是劍法致死?”

  歐小娥說道。

  他雖不惜酒三半吊兒郎當,渾身酒氣的樣子,但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酒三半會莫名其妙的擊殺無辜之人。

  但是她也拿不出證據,若要硬說,隻能說是女人的直覺……

  不過女人的直覺向來都很準,比男人要準得多。

  但是女人的直覺一大半也都是用在了男人身上,彼此間也是不分伯仲。

  “傷口處的確有酒三半長劍的痕跡,我已經檢查過了。”

  雖然劉睿影心中也是有意為酒三半開脫,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也不能背著牛頭不認髒。

  “你說的是傷口,我說的是劍法。”

  歐小娥強調道。

  “傷口處有酒三半劍的痕跡,隻能證明兩分確是死於這把劍。但並不一定就是酒三半殺的人。”

  歐小娥說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

  劍,與人本就是兩回事。

  劍是死物。

  好人用劍,人善劍也善。

  惡人用劍,人惡劍也壞。

  劍的本身沒有任何色彩與對錯。

  若是沒有人來揮舞,就那麽靜靜的擺著,怕是一萬年也殺不死人。

  除非有那麽個點兒背的,不知怎麽腳下一出溜,就把要害往那劍刃上撞。這可就是天命使然,誰都無可奈何。

  歐小娥身為歐家‘劍心’,經手的劍不計其數。

  若是她經手的劍,日後都殺了人,哪怕是她有一萬條命都不夠償還的。

  “歐姑娘說的不錯!這把劍是凶器不假,但用劍之人可能並不是那位小友。”

  狄緯泰說道。

  劉睿影聽後心裏暗暗稱道。

  狄緯泰不愧是樓主,八品金綾日!

  雖然這一碗水根本不可能端平,誰的胳膊肘都會朝內拐,但時這般敞敞亮了的說出一句公道話卻是不容易。

  ‘五福生’與他的關係非同一般,他也明白當下這麽說難免會讓人心寒,但他還是要說。

  因為不說,就不配不上他的身份,抵不住他的氣度。

  抵不住坐在這個位置,就該有的這般氣度。

  舊時皇朝的皇帝,連自己的親兒子都是殺伐果決,刀鋒淩厲。他狄緯泰推翻了九族,怎麽能連舊時都比不過?

  若是因此讓剩下的四人心生間隙,那他們卻也是沒有必要再用了。

  對於狄緯泰而言,這五人雖然不易得,但也不是絕對就沒有可以代替的。

  ‘五福生’的頭銜不會消逝,但人卻可以一撥接一撥的換。

  無論是誰,都可以是‘五福生’,不一定非得就是這五兄弟。

  何況他們現在已經是四個人了,四舍五入都湊不夠那數字。

  “敢問狄樓主,兩分修為如何?”

  劉睿影問道。

  歐小娥的話給眾人指了一條明路。

  說是明路,無非也就是多了一種可能……而且還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若不是酒三半,那其中的文章可就能越扯越長……

  “兩分,文道修為五品紫緞辰,武道修為地宗境中高段。武器為黑白棋盤,黑白棋子,地棋宗。”

  狄緯泰說道。

  語氣深沉。

  顯然兩分的突兀死去對這位老人的打擊卻是不小。

  人非草木,何況朝夕相處?

  “我不知道酒三半的修為……”

  劉睿影說道。

  若是二者修為差距過大,那凶手便一定不會是酒三半。

  蚊子鬥敗獅子的故事隻是人們心中對弱者的美好,在現實中是萬萬不可能發生的。

  劉睿影雖然口中說他不知道,但是他心裏卻是有點數的。

  酒三半的修為定當不比兩分低!

  定西王城祥騰客棧中那翩若驚鴻的身法,以及斬殺神箭手時利落的劍法。

  劉睿影自己的修為是破了二十五氣穴,一氣府的偽地宗。

  然而他卻不能完全看清酒三半是如何出劍的。

  “樓主,還是把二哥盡快安葬了吧……”

  彎三說道。

  死者為大,他們著實不忍心看著自己的二哥就這樣繼續躺在這光天化日之下。

  多看一眼,都覺得心中疼痛難忍。

  往事種種曆曆在目,一夜過後卻已是陰陽相隔……

  “不可……煩請狄樓主委派仵作來細致驗屍,我們這般太過於粗陋,難免會忽略什麽重點。”

  劉睿影說道。

  彎三一聽到竟然是還要動自己的二哥的屍體,頓時怒火中燒。

  就連死刑犯都想要留個全屍,自己的二哥已經連個囫圇模樣都不存了,怎麽還能讓外人去翻看探究?

  雖然武修之人向來灑脫,對生死之事看的比旁人淡漠不少。不過愛之深,痛之切,兄弟五人之間的羈絆實在是太過深刻,以至於旁人的一絲一毫都被認為是褻瀆。

  “你們四人先回去,這裏的事我會親自處理!”

  狄緯泰說道。

  他心裏知道劉睿影說的不錯,事情的流程也該當如此去辦理。

  當下也沒有功夫去安撫其餘的四人,隻得讓他們先行回避再做區處。

  隨後狄緯泰卻是按照劉睿影說的那樣,把兩分的屍身收斂起來,送去讓仵作詳加勘察。

  這會兒,劉睿影的心思卻也活泛起來了。

  畢竟這命案不是查緝司的專長,方才有點卡頓也是正常。

  他覺得雖然整個頭顱被劈開確實是一道最明顯的傷痕,但身上就沒有別的地方受傷。要知道除了頭以外,頸椎,腰椎等等地方都是可以致人於死地的。

  若是被更為精巧的暗器擊殺,那邊是傷口也難尋。

  或許兩分是先被人用旁種手段殺死,而後再利用酒三半的劍把頭劈開,偽造現場用於栽贓也不可知……

  ————————————

  景平鎮,北邊,飯堂中。

  “這何止小半個時辰,怕是一個多時辰了吧……”

  湯中鬆把下巴抵在桌子上,目光呆滯的看著筷籠說道。

  “你怎麽不說話?”

  湯中鬆看張學究閉著眼,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裏,便又出口問道。

  “噓!”

  張學究舉起右手食指,在兩唇之間比了一下。

  “幹嘛,喊餓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嗎?還得悄悄地說……我肚子裏的聲音都比這大!”

  湯中鬆說道。

  “你沒有聞到這酸香之氣卻是越來越濃鬱了嗎?”

  張學究說到。

  湯中鬆一心隻想著那漢子說的小半個時辰,卻是絲毫沒有注意這空氣中的香氣。

  這會兒一經張學究提醒,他鼻翼微動,發現先前那若有若無的香氣頓時變得濃鬱起來,將他的兩個鼻腔塞得滿滿的。

  “我好想不那麽餓了……”

  湯中鬆說道。

  “是不是?香氣雖不能頂抱,但是卻可以安神!”

  張學究說道。

  “……那是說的香薰吧!誰說這飯菜香安神了?”

  湯中鬆笑道。

  “香薰安的是神之神,飯菜香安的是人之神,不一樣。”

  張學究搖了搖頭說道,依舊閉目端坐。

  “我不信神。”

  湯中鬆說道。

  “我也不信。”

  張學究說道。

  “那你還說什麽神之神,人之神?這不就是因為你信?”

  湯中鬆滿臉鄙夷。

  “信神無非就是圖個寄托……你看那些人磕頭上香之後不還得該幹啥幹啥?有誰是往哪裏一蹲,就等著神靈回饋的?”

  張學究說道。

  這卻是讓湯中鬆無言以對,隻得弱弱的說了句:“肯定有!”

  “也是可憐呐……”

  張學究不禁歎惋。

  “嗯?”

  湯中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說的信神的人也是可憐。”

  張學究又補充說道。

  “怎麽可憐了……天天想著不勞而獲還可憐了?”

  “他們一定曾經都很努力的拚搏過,但到了最後卻發現真的不行。那些信神的人是對這人間有多失望?”

  張學究說道。

  湯中鬆驀然不語。

  他不信神。

  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對人間充滿希望。

  到現在為止他隻輸過一次,但依然覺得自己還能贏。

  相比而言,卻不是人人都能如此的。

  有些人就是那百草霜,連一片蒼綠都算不上。

  而有些人,再大的風雨也有那朱門黛瓦給他盯著,衣食無憂卻反而擔心那芙蓉花會不會不喜天陰。

  像那光濟叟對著碧琳侯,究竟是誰映襯誰?怕是根本沒法子說清。

  “世人忙忙碌碌不就為了肚皮不受委屈?就算你這丁州的大公子不也是如此?隻要肚子一餓,大家都一樣。哪裏還分什麽三六九等。”

  張學究說道。

  “吃飽了就分。那店小二吃飽了之後做的事能和你我做的事一樣?”

  湯中鬆反問道。

  “做事也不分三六九等,何況這體力勞動本就是人間最本質的存在。你什麽都沒做過,怎麽敢如此

  去評判高低?”

  張學究說道。

  “老頭兒!別這麽崇高……要是我沒記錯,你曾經是被稱為壇庭最強庭令吧。”

  湯中鬆說道。

  “如何?”

  張學究卻是睜開了眼說道。

  “都是一樣的壇庭庭令,還得分出個孰強孰弱,那你說這人間這世道怎麽就不是三六九等了?”

  湯中鬆卻是較上了勁,也不喊肚子餓了。

  “你一毛頭小子走過幾裏路?認識幾個人?就敢去斷言人間世道。我告訴你,這人間大著呢,世道也多著呢。以我的年齡再摞上十倍也不一定都能知曉!”

  張學究指著自己的筆尖說道。

  “不要覺得何處都是你那丁州府城的一幕三寸地……一條魚在池塘裏玩的再轉,進了海又能怎麽樣?”

  張學究不知為何,竟然對這個問題極度的在乎。

  “有多大的鍋就下多少米!我在池塘裏能玩得轉,那是因為我隻用了在池塘裏玩轉的功夫。若是我進了大海,你又怎麽知道我沒有在大海裏鬧騰的本事?”

  湯中鬆說道。

  “米?要是吃米飯的話……那還得再等小半個時辰!”

  隻見那漢子端著兩口海碗,從後堂走來。

  他隱約聽到了二人對話的之言片語,誤以為二人還要米飯。

  “我說掌……廚……這位朋友!”

  湯中鬆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漢子。

  這小小的飯堂好像隻有他一個人似的。

  掌櫃,小二,廚子,身兼三職,因此隻得叫一聲朋友。

  雖然他並不是湯中鬆的朋友。

  湯中鬆也絕不會和一個掌櫃,小二,廚子成為朋友。

  “你方才就說這燕窩點豆腐需要小半個時辰……但我們卻是一個半時辰都不止。雖然我們沒要米飯,但是你說這米飯還要小半個時辰,你到底有沒有點時間概念?”

  湯中鬆說道。

  他並不是如此苛責的性格,隻是前麵和張學究爭論的話題讓他想要在這掌櫃,小二,廚子麵前顯擺一番,以此來佐證他自己的正確。

  “小半個時辰就是等一會兒唄,你很著急嗎?”

  掌櫃,小二,廚子問道。

  “著急是不著急……但是時間卻也不是這樣空耗的啊!”

  湯中鬆說道。

  “那你還想幹什麽?你們外地人,鎮中沒親沒故的也不能走親訪友。現在也不是飯口,這裏空蕩蕩的也沒個人說話解悶,不傻傻的等著還能幹嗎?”

  掌櫃,小二,廚子說道。

  “我偏不等!這飯我還不吃了!”

  湯中鬆一激動,竟是拍桌而起。

  “吃不吃都隨你,反正餓的不是我的肚子……而且整個鎮子隻有我這一處飯堂。要是再往前走到了博古樓,那你就去問問狄緯泰請不請你吃飯吧。”

  掌櫃,小二,廚子說道。

  “狄緯泰?你就這樣直呼其名?”

  湯中鬆很是詫異。

  他覺得景平鎮明明就在博古樓的旁邊,不管心裏怎麽想,說出來的怎麽著也得是充滿敬意才對。

  “有名字不叫難道叫綽號?我也不知道他有啥綽號……要是下次見到了,可能可以給他取一個。我取綽號可厲害了!”

  掌櫃,小二,廚子反問道。

  “……他是博古樓的樓主。”

  湯中鬆說道。

  “博古樓樓主又不是我這飯堂的堂主……到底吃不吃?還要不要米飯?”

  掌櫃,小二,廚子不耐煩的說道。

  “米飯……我倒是想吃,可是您的小半個時辰卻是等不起!”

  湯中鬆說道。

  “等不起那也是因為你們上頓飯沒有按時吃。要是上頓飯按時吃了,怎麽會現在就餓成這樣?我確實時間算的不準,但是一天三頓飯按時按點的,卻是從來都沒晚過。”

  掌櫃,廚子,小二說著竟是把這兩碗燕窩點豆腐端走了。

  “這東西你們越吃越餓,還不如餓著再等等……一會兒就這米飯一起吃!”

  湯中鬆愣住了。

  他委實沒有見過這般做買賣的商家。

  “怪老頭兒,瘦猴兒。”

  掌櫃,廚子,店小二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湯中鬆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竟然是他給自己與張學究二人起的綽號!

  怪老頭倒還說得過去,張學究本就是奇奇怪怪一老頭兒。

  但自己這玉樹臨風的模樣,卻是哪裏相似瘦猴兒?

  “怎麽樣?湯公子……被人教育了吧?是不是啞口無言?”

  張學究雖也因此沒吃上那燕窩點豆腐,但是卻幸災樂禍的看著湯中鬆吃癟。

  湯中鬆無言……

  這掌櫃,小二,廚子的每一句話卻是都說在了點子上。

  這狄緯泰雖然是博古樓的樓主,但是卻也管不著他在這裏經營一座小飯堂。

  既然如此,大家都一樣,憑什麽要對你尊敬?這都是相互的。

  另外,他自己也確實是上頓飯沒有按時吃……不光沒有按時,是根本就沒吃!

  就連一口水都沒喝,硬生生熬到現在也確實不容易。

  “這下好了……難不成幹啃筷子?”

  湯中鬆在心裏想到。

  抬眼望向外麵,卻看到一個人從南邊兒走來。

  “嗯?”

  張學究也注意到了這個人。

  他渾身烏黑,像是剛在煤堆裏打過滾兒一樣。

  隻有兩個眼睛是幹淨的。

  一張嘴,還能露出白白的牙齒。

  幸好此時是白天,若是在夜裏,端的是能嚇死個人!就好似一副牙齒,兩隻眼睛平白無故的飄著走一樣。

  “有酒有飯嗎?我要酒要飯!”

  這黑乎乎的人還立著老遠就大聲的說道。

  竟是聞著酸香味尋了過來。

  “今天是怎麽了……”

  掌櫃,小二,廚子聽見這一聲吆喝,卻是又從後堂走到前麵來,探出頭張望的同時嘴裏自己嘀咕著。

  “喲!哈哈哈哈”

  掌櫃,小二,廚子看到來人宛如一塊黑炭團,不禁笑出生來。

  “你是怎麽弄的這一身煤灰?”

  掌櫃,小二,廚子問道。

  “生火打鐵……沒想那煙道堵住了。一拉風箱,卻是反著吹了自己這一頭一臉。”

  黑炭團說道。

  “可有水讓我洗洗?”

  “你直接去後堂吧,那裏有水。自己舀著起碼先把臉洗出來!”

  掌櫃,小二,廚子說道。

  湯中鬆聽著以為二人熟識,便也收起了那份好奇的心思。端起桌上的一壺涼水,往肚子裏猛灌解餓。

  “有點不對勁……”

  張學究眉頭緊皺說道。

  “什麽不對勁?”

  湯中鬆急於接話,卻是差點被水嗆住。

  “這人說打鐵但是他的穿著根本不像一個鐵匠……況且怎麽會有鐵匠蠢到連火道煙路都不檢查一番就開始拉風箱?就算他會打鐵,恐怕也是隻打過野鐵。”

  “野鐵?”

  湯中鬆不解。

  “就是野地裏露天敞著打鐵,自然就不需要什麽煙道。”

  張學究說道。

  “可是他倆認識,應該就是鎮中的人吧。”

  湯中鬆說道。

  “有些人生性涼薄,遇誰都不冷不熱。但有人卻是自來熟,人來瘋,初次見麵也能好到像是認識了十年。

  聽張學究這麽一說。

  湯中鬆本來已經放下的心思卻是又再度活絡了起來,隻等那黑炭團洗完臉之後看看究竟是怎生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