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不應該啊，那個追蹤器不是……”

  張百坡明白過來曾羅的意思，自信和坦然坍塌，結結巴巴地試圖辯解。

  “那個追蹤器你認識，你認得出是你舍友李榮鑫的手筆，你以為那就是個錄音器或者之類的東西，隻是想利用你偷林氏的第一手資料，對吧？”

  孔淵不徐不疾地一句一句道破張百坡的心理。

  他在心理分析這方麵頗有心得，日常要和各種老狐狸鬥智鬥勇。

  張百坡這種沒什麽社會經驗、成長環境簡單的小朋友心中想什麽很容易就能被他解析出來。

  “難道不是這樣嗎？我知道他這麽做是不對，心思太壞了，不過真的不至於是要引來壞人的。”

  張百坡跟李榮鑫當了四年室友，關係還不錯，下意識要給他“正名”。

  聽到他的話，曾羅沒憋住，嘲諷地笑了一聲。

  裴讓沒有看到曾羅搜查張百坡的過程，但他強大的理解能力和邏輯推理能力很好輕易就推斷出發生了什麽。

  “我看你應該也不知道，你的舍友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策劃了幾場上新聞的案子。”

  你的老板、林氏主席孔先生之前下榻的寓所被襲擊，這件事情你應該看過新聞了吧？”

  裴讓點到即止地提示道。

  張百坡如遭雷擊，給他十倍的想象力都想不出同住一個屋簷下的室友能幹出這種事。

  在柳鶯也逃離嚴錦身邊之後，李榮鑫已經沒有門路獲取豪門動向的信息，特別是他在躲藏之中不會用信息技術，避免暴露自己的位置。

  所以他狡猾地利用張百坡，在直接定位和竊聽張百坡的手機，確認了孔淵哪天會在哪裏逗留，然後將相關情報告知協助他們逃跑的人，讓對方再次對孔淵出手。

  “可，可是他這圖什麽，他跟老板也無冤無仇啊。”

  張百坡還在掙紮，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了，他雖然熱衷於追擊第一手新聞，聽過不少駭人聽聞的事件，但放在自己身邊就覺得非常不真實。

  “圖的就是無差別仇富，我原本也想不通，後來想到六大家族都被他涮過，我一個空降的土財主他肯定也不會放過。”

  孔淵淡淡說道。

  他說的其實隻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李榮鑫察覺到孔淵在調查海外惡犬的事，怕他繼續往下查會查到自己、查到真相。

  所以他想先下手為強，讓流氓混混用誇張高調的手段恫嚇孔淵，想讓孔淵相信自己麵對的是難以應對的勢力，及早結束調查並接受雙方合作。

  孔淵猜想，如果不是張百坡那通錄音加密技術被嚴錦發現，應龍又恰好在做劉二強的通話加密技術分析，巧合地發現了李榮鑫的身份。

  那他後續可能真的會遭遇致命的襲擊。

  一想到這，孔淵的眼神冷冽起來。

  張百坡張了張嘴，想反駁說自己也是有錢人，但沒見李榮鑫傷害自己。

  不過他轉念又想到，他們家都沒有資格被邀請參加林氏的記者會，可能在別人眼中都不算富裕。

  “那，那老板你跟我說這些，是想知道什麽……”

  張百坡已經反應過來，孔淵留他到現在，應該是想從他身上知道李榮鑫的一些情報。

  他被連番真相打擊得蔫蔫地，腦子一團亂麻。

  孔淵看了歐克絲一眼，歐克絲從隨身的小包包中抽出一份表格。

  表格裏分門別類有許多信息要填空，包括但不限於李榮鑫的興趣愛好、家庭情況等等。

  這個表格是孔淵自己製作的，他從心理學角度出發，專門為李榮鑫製作了一個多方麵信息匯總的表格，意圖分析李榮鑫的藏身地點。

  這份表格之前就已經製作好了，他預料不到今天會遇上意外，直接讓犯人伏法。

  也就是李榮鑫的藏身地點已經無須推理了，等六扇門的審問結果出來直接就可以去拿人。

  不過這個表格現在有另一個用途：通過構造李榮鑫此人的性格畫像和行動軌跡，推斷他經手的資金流向。

  孔淵調查六大家族的時候就知道，他們供養假惡犬的那筆資金十分龐大，要說李榮鑫完全用來劫富濟貧是不科學也不現實的，所以肯定還有其他用途。

  這筆錢不大不小都是一份巨款，要真是流向正規渠道也就罷了，如果落到不懷好意的人手中，那就相當讓人頭疼了。

  張百坡在眾目睽睽的壓力下，艱難地填寫表格。

  他對李榮鑫知道的並不多，家庭情況也隻了解他的父母臥病在床多年，老家在山區裏。

  “山區？”

  孔淵看到這個關鍵詞，突然想到假夢魘團長給劉二強的電話，也提及要躲進山裏。

  這兩個人難道之前就認識了？

  他讓歐克絲收好文件，看向張百坡。

  張百坡接觸到他的目光之後閃躲了一下，接著又迎上來。

  “我知道你可能把李榮鑫當兄弟，但你要知道李榮鑫他利用你的定位，把你卷進非法行為中，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今天真的出了什麽事情，你是逃脫不了責任的？

  “你當他是朋友，他有沒有考慮你的安危？”

  孔淵語重心長地告誡道。

  他看得出來，張百坡對於突然告知的真相還很迷茫。

  情感上向著李榮鑫，要是後麵李榮鑫再跟他接觸，搞不好三言兩語蠱惑下就會變成李榮鑫的幫凶。

  這是他不願見到的，李榮鑫狡猾且冷酷，這次要是被他逃脫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他卷土重來報複。

  重要的是，譚同很可能也跟李榮鑫有勾結。

  這兩個人都經手過去向不明的資金，金家的十幾個億和六大家族供養惡犬的款項萬一合流，就是一股會威脅所有人的勢力。

  林氏既然要在上雲長期發展，就不會對這種可能存在的威脅放任自流，特別是這個威脅極有可能在灰色地帶遊走。

  張百坡看了看孔淵，又看了看聚在他身邊的其他人。

  優秀的人都是物以類聚的，他以前覺得自己是名牌大學的學霸，舍友也很有本事，心中十分自得。

  但現在才知道天外有天，孔淵身邊都是聖者和大人物，那才是真正厲害的人，那才能結識到真正的兄弟朋友。

  反觀自己，不僅識人不清還差點被人利用，哪裏還有臉驕傲？

  這一刻，張百坡看孔淵的眼神中，充滿了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憧憬和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