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柳鶯是個美女。

  但她此刻臉色蒼白，雙眼通紅，配上烏黑的長發，被窗外的夜色襯托得像個報喪女鬼。

  嚴錦被她說得瘮得慌，輕易就順著她的話語往深了想。

  他開始隻想到柳江和孔淵在海天發生過衝突，沒有考慮過孔淵對上雲市有謀劃。

  如果柳鶯的情報是真的，裴讓從一開始就是孔淵的人，那他教唆王柳內鬥，無疑就是要消耗削弱兩家的實力，確實很有可能會繼續針對其他家族。

  嚴錦的臉色變得跟柳鶯一樣蒼白，渾身發涼。

  他剛才一時衝動打草驚蛇，可能會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這個後果他承受不起。

  嚴錦猛灌一口烈酒，感受烈酒滑過喉道落入胃中灼熱的痛感，喚醒被自己想象凍僵的身體。

  深沉道：“這不是一家兩家的事了，要對抗他就得說服其他家族暫時合作……”

  他話還沒說完就發現自己很可笑，六大家族是什麽樣的，他還不清楚嗎？

  裴讓一個看不見影的投資，就擊碎了他們平靜的假象，再來個比裴讓更厲害的孔淵，豈敢肯定別人不會上趕著送錢？

  說一千道一萬，商人逐利，沒輪到自己被狩獵，誰願意和賺錢過不去？

  “那我告訴我哥總行了吧？”

  嚴錦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柳鶯沒回答他，他偏頭一看，發現柳鶯滿臉疲憊、不設防備地歪頭靠在躺椅上，睡著了。

  這幅模樣頗有種脆弱不堪的美感。

  嚴錦看了兩眼就收回視線，伸手揉了揉臉恢複平靜。

  他是喝了兩口酒，沒醉到腦子不清醒。

  柳鶯前一句才說了不信任何人，後一句又提出讓嚴家警惕孔淵，裝得像個大公無私的菩薩，其實無非是想讓嚴家對付孔淵。

  想來她今晚最真的一句話，就是想讓孔淵付出代價。

  柳四這招借刀殺人生疏得很，看得出來是急病亂投醫了。

  但如果孔淵確實不是柳家爆炸案的凶手，那嚴錦就不想當這個出頭鳥了。

  他跟孔淵間接接觸、正麵接觸兩次，對這個人的恐懼有增無減，並不想主動惹事。

  他還不如先給他哥做點心理準備，以後對上孔淵的時候適度讓利投降就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晝日

  入孔淵所料，柳家爆炸案經過一晚的發酵已經醞釀出成果，股票開市後，柳家企業全線股票跌破發行價，慘淡非常。

  代行總裁柳慧接受記者采訪，坦誠受事故影響，總裁柳無日前已經入院治療，暫時沒有行為能力，原有權限由她暫代。

  同時因為精力所限，在整理相關數據之後，柳家名下部分效益不佳的企業會暫停運營，員工一律放無薪假期，等待返崗通知。

  “這不合理啊，企業運營又不需要她總裁親自上崗搬磚，隻要內部運行製度沒有大問題就可以繼續運作，不至於關停吧。”

  梁天奇怪道。

  他們一行四人又來到排雲樓喝早茶，互通情報之餘，更要緊的是接觸夢魘團長的弟弟。

  但據領班所說，小門童昨天傷得不輕，酒店已經給他放了幾天假，最近幾日都不會輪班。

  這個說辭不知真假，總之他們撲了個空，抱著來都來了的想法就幹脆在酒店吃起早茶，於是就從新聞裏看到了柳慧的采訪。

  “柳慧是要集中精力應對嚴家，而且真凶還沒伏法，公司這麽大一個固定目標，很容易遭遇襲擊，關停也是無可奈何。”

  孔淵解釋道。

  “孔先生的意思是，夢魘團炸了柳宅不夠，還會繼續襲擊柳家產業？”梁天追問道。

  他多少也算個家大業大的總裁少爺，對類似的問題十分虛心受教，尤其是孔淵的指導。

  “柳宅本來也沒什麽重要，不過就是住家房子，要是柳家老小安全無恙，他炸柳宅還能算挑釁宣戰，既然現在柳家死了人，說明他們是真的要柳家完蛋。”孔淵解釋道。

  這個道理隻要代入雙方立場就能猜到。

  “對於昨晚的事件，柳總有沒有凶手頭緒？”電視裏的采訪記者繼續問道。

  “我確實有一定線索，事關重大，不便透露。”柳慧帶著墨鏡，隻露出個憔悴的下半張臉，她聲音冷硬回道。

  她的話在采訪中掀起軒然大波，所有記者都沸騰了，追問她詳細內容，但柳慧不肯再回答，在保鏢的護送下離開了。

  尹長安食不下咽，撂下筷子道：“看來夢魘團那句嫁禍的話，就是說給柳慧或者柳無聽的了。”

  孔淵點點頭。

  在他看來，能知道明麵上的敵人和潛在的敵人，就已經是贏了一半。

  他的家業都在海天市，來上雲選址是孤身一人。

  先不提柳慧的手能不能伸到海天，即使她想在海天搞小動作，也躲不過城市係統的監控，立刻就能做出積極應對。

  柳慧想要有效對孔淵進行打擊，隻能趁孔淵還停留在上雲的時候針對他本人進行打擊。

  按照孔淵對柳家的了解，大概率就要放豢養的“惡犬”出來咬人。

  這一招孔淵就更不怕了，甚至有點期待，因為這樣敵人就是自己送上門來讓他虐。他倒要看看這個夢魘團究竟是什麽目的。

  尹長安和曾羅沒他那麽想得開，雖然他們都知道孔淵的本事有多高強，但孔淵是軒轅國的底牌，他們不能讓他因為被誣陷遭受任何損傷。

  曾羅提出要貼身保護孔淵，孔淵為了讓他們安心，接受了這個請求。

  但敵人沒來，六扇門先行一步找上門來了。

  排雲樓這個哪邊不靠的酒店可能真的有點來路，領班敲了敲門示意一下後就領著幾個便裝捕快進來。

  “先生們，不好意思，這幾位客人說是訂了這個包間，您看幾位認識嗎？”

  領班機靈地找了個托辭，他很有點眼力見，看得出來人不是普通食客，但態度不算強硬，摸不清雙方的關係，就用一個雙方都不尷尬的說辭圓了過去。

  一個像領隊的便裝捕快揮推領班，關上門剩下幾人守在門邊。

  “孔先生，門主派我們請您過去，請您配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