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當王銳帶著數千名飛劍山莊的精銳向數百裏之外的河西道進發時，劉茂盛也帶著情報回到了京城。

  “我把銀子都花出去了，才買到了情報，天宇閣的山門明麵上在西山之東近百裏的山穀裏，但那隻是個表象。侯爺，還記得旗山麽？就是林小二師傅的那個疑塚所在的那座山。天宇閣把整個旗山裏麵都挖空了。”劉大胡子說話的時候情緒很不穩定，似乎是被刺激到後還沒有定下心神。

  周哲也是心中一拎，事情不簡單，神色嚴肅的問劉茂盛：“情報消息可靠麽？還有那個旗山的裏麵是什麽情況知道麽？”

  劉茂盛回憶著說道：“起先我賄賂的那人是天宇閣負責采購的管事長老，關於天宇閣山門的事情事無巨細都說的很明白，那旗山地下城的情況是喝酒喝高了才說漏了嘴。事後我問他此事，他竟然不承認，我就拿出了內衛的腰牌，用他收了銀子的事威脅了他，這才告訴我，自前幾年幾派人馬在旗山大戰，之後奪了裏麵的墓葬出土的寶物便揚長而去，他們是事後才敢去探索的。天宇閣對礦產勘探很有一套東西。旗山內部看似一個墓穴，到處都是古墓陪葬坑，可那實際上另有千秋，隻有懂這一行的人才明白。天宇閣便是深諳此道。哦！有個說法，叫焚山熔城。”

  周哲心中無比震驚，怪不得被封印的老人讓林小二去旗山他的疑塚之中，原來出了那柄錘子的地方真的別有洞天，上古傳說的神器無一不是名山大川熔煉而成，比如凶鳥哀鳴，比如未成型的龍泉關，這旗山恐怕也不是個俗地，否則封印老人不會選在那裏做疑塚，而且更有一個猜想。

  天宇閣是以鍛器聞名天下，對於上古神器的辛密恐怕也有所了解，焚山熔城恐怕隻是煉製神器失敗後的說法，也許，隻有帶上凶鳥哀鳴過去才能一探究竟。

  周哲無比認真的問道：“劉茂盛，你可親自去探查過那旗山內的情況？”

  劉茂盛笑了，很狗屁的說道：“那是當然要去看的，都跟侯爺你那麽久了，做事自然是要做全套。”

  周哲眼一翻，“說重點。”

  “重點是我真的去了。旗山內還在不斷修繕，有當監工的天宇閣弟子，還有被控製的百姓在裏麵。那個被收買的管事長老每十天便要送一次糧食和鐵錠之類的材料進去，我們就偽裝成管事長老的手下混了進去，天宇閣數千弟子誰也不可能全認得，不過可惜，隻是在山腳處交接。那裏還像模像樣的開了個煉礦的礦場當偽裝。我帶上咱們的人夜裏偷偷殺進山洞裏麵，可是越往內，防衛越是森嚴，簡直是一座地下要塞。到處都是暗道箭孔，弟兄們傷了不少，我便撤了回來，然後便回京了。”劉茂盛說道最後撓著頭，顯得有些無奈，觀察著周哲的臉色，不知道是否做錯。

  周哲手指在桌上有節奏的敲擊，思考著劉茂盛的話，僅僅幾年時間，裏麵已經被經營成這樣了，若是時間再往後拖延，真不知道會成什麽樣。鋼鐵造就的地下城，也許這就是鍛煉神器失敗的副產品吧！天宇閣的手段也不容小覷。

  劉茂盛觀察著周哲思考的舉動，小心的從懷裏掏出了一遝厚厚的紙張放在桌上。小心說道：“侯爺，除此之外，這是天宇閣橫行河西的一些不法事跡。你給的材料我到了河西就讓數百名弟兄散下去查探，不少苦

  主都不在了，現在河西一片幾乎成了天宇閣的私產，光田畝礦山就不計其數。百姓也多成了他們的佃戶曠工，礦山之內，真的是一寸精鐵一寸血。”

  周哲不看也明白，先前內衛的材料隻是道聽途說，現在恐怕是坐實了天宇閣的血腥發家史。挖礦本就是高危職業，更何況這個人命比草芥的九州，一寸精鐵一寸血，河西道在地圖上那麽一大片，每年收上了的稅賦卻屈指可數，還不能說明問題麽？

  “你把人散出去，恐怕是打草驚蛇了，天宇閣沒什麽動靜麽？”

  劉茂盛說道“自然是有，咱們弟兄們夜探地下城後他們就派人在後追殺。”他自信的笑了笑“不過還好兄弟們人多，再加上是馬上作戰，他們不是對手，追到了河東道的地界便沒再追了。”

  他雖然說得輕鬆，但周哲知道這裏麵有安慰的意思，不過不怕打草驚蛇，因為現在蛇即使驚著了也無所謂了，大軍已然兵臨城下，隻要迅速拿下天宇閣，他們再怎麽聯絡外援許以好處都遲了。希望王銳和馬大寶都能順利吧！

  該加一加砝碼了。

  周哲看著劉茂盛的眼睛，用非常慎重的語氣說道：“算時間，王銳要麽現在已經死了，要麽已經帶著飛劍山莊的人出發了。如今我身上有傷，暫時還走不開，你要再走一趟，西山派的花讚會同你一起去。你去臨西城，匯合馬大寶和王銳，告訴他們，在我來之前，讓飛劍山莊和西山派一同去攻打天宇閣，為期十日，你們隻管穩固臨西城的防務，其他的不要管。”

  劉茂盛一點頭：“明白。”

  周哲補充道：“還有，地下城的消息，能不暴露就別暴露，若是都知道了，也不能落到這兩派手中，你要和王銳馬大寶溝通好，除了受傷的兄弟，能帶上的都帶上吧！”

  劉茂盛知道周哲這是把大擔子先壓在他們身上，不敢怠慢，後退一步躬身抱拳行禮：“明白，必效死力。”

  事情到了這個程度周哲沒有再待在京城的理由了，旗山本就是壓製河東河西的絕佳駐軍地點，現如今天宇閣覆滅在即，是時候去找皇帝安排整個河西的事了。

  這日，也是開衙上朝的第一日，周哲即使不去找皇帝，皇帝也要傳喚他去禦書房奏對了。因為這日朝堂的事大多數都和周哲所幹的事有關係。首先，便是戶部尚書顏輔城請辭，可是這內侍剛把顏輔城請罪引咎辭職的折子遞到皇帝麵前，大言官竇德仁開參了，根本不給顏輔城全身而退的可能，先是戶部把河西僅有的大盛煤礦賣了，再然後參戶部的官員收受賄賂讓底下的門派大戶兼並土地傷及國本。

  兩炮一開，朝臣還在議論，陸鬥崖被竇德仁推到了台前，定窯的瓷器更是被捧了上來，人證物證據在，跑不掉的。皇帝本以為隻是顏輔城賣個煤礦，這是孫國柱和他通過氣的，但沒想到戶部爛成了這樣，顏輔城的戶部尚書絕對是幹不成了。

  顏輔城鬱悶了，可鬱悶歸鬱悶，事情確實是在他任上出的，你不背鍋也得背鍋。一時間朝堂上喊打喊殺之聲不斷，仿佛顏輔城不死他們就不是忠臣棟梁了。陳元厚心裏是根明鏡似的，自然出言，先例數了顏輔城的罪過，賣煤礦，沒有看到大盛國土安全的大格局，下麵人貪汙受賄，禦下不嚴，在群臣還陶醉在前一刻的時候，一個但是，畫風

  突轉，顏輔城沒拿好處，也沒貪錢，就是格局不夠，可以回爐再造。

  一個武官居然為文官說情，那不是打文官的臉麽？可是驚掉下巴的事又發生了，文官之首，範文良附議了，老範再回頭深深看了一眼竇德仁，竇德仁也附議了。這下好了，文官之首武官大佬加大盛第一大噴子竇德仁都表態了，他們怎麽辦？喊打喊殺不合適吧！大佬們都發話了，給個台階不是很好？萬一以後這醃臢事落自己頭上也有人出來幫忙講話呀？

  那就外放吧！山東道？不好，到處都是響馬，河西道，不好，天宇閣正在造反，討論來討論去還是範文良給了建議，去星城吧！為陛下代管北原。於是皆大歡喜。隻是範文良和陳元厚無聲的相視總讓人覺得寒毛直豎。

  首先的問題解決了，竇德仁第三炮又開轟了，中炮的是李兵，這個被他們推上去當靶子的人。禦林軍自從換了李兵當統領，做的沒有不差的，而且做的更差了。裝備器械沒換，人員照樣是白斬雞，和禁軍內衛的實力差遠了。

  那麽換誰？李兵怎麽處置？朝臣們這回不胡亂表態了，不如先看看大佬們怎麽說，咱們再跟風好了，省的臉被打的太紅出去不好見人。

  焦大軍第一個開腔幫李兵說話，他是最不怕得罪勳戚的，反而勳戚更怕得罪他。意思很明了，不是李兵的錯，是禦林軍那幫孫子太不是東西。

  範文良點讚，附議加一，陳元厚點讚，附議加一，群臣不罵勳戚，但是也同情李兵，畢竟是他們送上去被打成篩子的。皇帝自是清楚李兵的禦林軍統領不好幹，換下來吧！

  李兵的未來果然和周哲預測的相差無幾，降半級，履禁軍參將，罰俸半年，先去河西平叛戴罪立功。跪著的李兵隻能強按心中的欣喜，一個勁的跪謝皇恩，心中也不免感慨，劃拉了半年，最終還是回到一口大鍋裏撈食，說不幸，也幸運。

  範文良和陳元厚又是基情對視，朝臣不忍直視。

  可還在回味兩人的眼神，範文良開炮了，目標直指周哲。第一，妄議禮法。這點沒得洗，他範文良親耳聽到的王八二字。第二，不務正業。給他個內衛副統領，他倒好，天天跑去看比賽，做生意，收社會閑散人員當小弟。第三，把人家顏輔城的牆給拆了。這不治一治那以後大家還過不過日子了？

  第一第二大家不在乎，第三點，太在乎了，就那麽點工資，天天搞裝修還吃不吃飯了。而且大佬都開炮了，大夥跟著罵吧！又是喊打喊殺一片，陳元厚反倒是老神在在，你們今天罵是因為不懂周哲，你們要是懂了我徒弟，保證你們比鵪鶉還乖。焦大軍就差拿個本子把亂說話的人名字給記下來了，出來一個瞪一個。

  就在群情湧動的時刻，文臣老大範文良又說了，讓周哲去當禦林軍統領吧！好壞都是一窩，要爛反正也是爛一鍋，爛蒼蠅和臭蚊子一起挺好。眾人臉又紅了，原來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可仔細想想，文臣之首範老大就是有水平，這麽麻煩的事就這麽解決了。

  皇帝一看，樂了，就這麽著吧！我就簽字蓋章，到時候禦林軍再出了幺蛾子，你們繼續掐，反正爛了多少年的禦林軍，多爛幾年也無所謂，而且，他心中，周哲是有手段的，禦林軍在他手上，恐怕還真的能發光發熱一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