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下布武 第一百二十一章 潑天大事
作者:燒烤小達人      更新:2020-06-01 08:02      字數:5958
  “起來了!大懶蟲。”陳醉在門外敲得叮當響,周哲無奈從被窩裏伸出頭來,冬天,他可是早起困難戶,而且昨天喝了不少酒一直到淩晨才睡下。

  周哲嘟囔著“師姐!你是魔鬼啊!那麽早!”

  門外的陳醉凶巴巴道:“你再不起來,我可就讓爹來喊你了。等會大師兄和李師姐就要來了,趕緊的,行過禮隨你怎麽睡。”

  無奈,周哲隻能起床。今日早上,楊覺和李九陽肯定比他起的還早,然後是要來拜見師傅師娘以及師伯孫國柱的。

  時間匆匆,楊覺帶著新媳婦拜見掌門再拜見師傅師娘後,周哲又回到了房間,可是天冷的可以,他再也睡不著了。

  既然睡不著,就該讓別人也寢食難安了,先去找哪家?掌握煤礦的三位勳戚和戶部尚書?還是先找飛劍山莊談談?而且他還有個擔憂,就是三家勳戚這百年來有沒有把煤礦賣掉?或者,和天宇閣做了那麽久的生意會不會枝葉纏繞的太緊讓他無從下口?

  正在猶豫之間,索鄂敲門了。隨後在門外說道“侯爺,有一名自稱是您的故人,叫陸鬥崖的帶著禮物前來拜訪,見不見?”

  周哲立馬開了門對索鄂道“見,讓他直接來。”隨後還沒待索鄂離開,又叫住了他:“不!不!不!帶他去廊簷,不要給茶,不要升炭火,去。”

  他自有用意,陸鬥崖本身就是個攀著他的衣服爬上來的人,而且從他行事看,前一天一起喝酒,第二天就帶著禮物前來拜訪,是個自我執行率極高的人,而且看樣子很懂得巴結。

  小人,有小人的用處,用的好了能省卻不少麻煩,但首先,你得用手段控製。

  在房間,周哲足足等了兩刻鍾,才起身去到小廳的廊簷下,此刻的陸鬥崖,談不上凍得瑟瑟發抖,但是那紅鼻子和捧著禮物的手說明,並不那麽好受。

  看到周哲往這邊走,陸鬥崖興奮的大喊“侯爺!侯爺!”

  周哲一副倨傲神態,眼睛似乎是在俯視陸鬥崖“大呼小叫,成何體統,不知道這裏是天書門麽?”這個下馬威,把陸鬥崖是著實嚇了一跳。

  見著有些效果,周哲又問身後的索鄂:“怎麽辦事的?既不給茶水,又沒有暖爐,這大冬天的,你看把陸大人給凍的。”

  索鄂很懂事,趕忙抱拳“侯爺,都是小的疏忽了。請侯爺責罰。”

  而那邊陸鬥崖同樣說道“侯爺,不妨事,不妨事。”

  恩威自上出,即是給陸鬥崖看,也是給索鄂看。

  周哲一拂袖子,對索鄂說道“罷了罷了。索鄂你可看好了,這位可是戶部的陸大人,豈可怠慢啊!還不快去準備熱茶暖爐。”又轉過身“陸大人,怎麽著,瞧不上我周哲的為人?都是老交情,還帶什麽禮物。”

  “一點小小心意,怕侯爺您忙,提前給您拜個年。”陸鬥崖一臉諂媚,雙手奉上禮物。

  周哲看都沒看,回絕道:“你這縣令做到戶部才幾天,就學人家送禮。怎麽著,戶部讓你撈著油水了?”

  淡淡的一句回絕,周哲捧起茶杯,吹了一口,這話把陸鬥崖嚇的,手都哆嗦了一下。

  周哲繼續問道:“怎麽著?我說對了?”

  陸鬥崖眼睛一轉,雙手作揖“侯爺!我哪敢啊!這就是一點,土特產,年貨!年貨!”

  “年貨?”周哲眼睛一轉,順手打開盒子,一套極其精美的茶具立刻映入眼簾,“這年貨恐怕不下十萬兩銀子吧!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你這個縣令當得可自在。不知你長了幾顆腦袋,還是準備拉我下水?”

  這話一出,陸鬥崖心中真有些怕了,送禮,要送出禍事來了。趕忙出口澄清“誤會,誤會,這都是迎來送往的門派給送的,禮太重,我拿著燙手。”

  周哲眼睛斜睨著陸鬥崖,拿起茶具一看底紋“大盛慶平十三年,定窯。”慶平是大盛皇帝李池的年號,定窯是大盛最好的官窯,出產的瓷器有價無市,說價值十萬兩銀子,隻少不多。

  看完底紋,周哲又放下了“好東西啊!陸鬥崖,我很好奇啊!那些門派給你們戶部送那麽重的禮是為了什麽?”

  周哲話音剛落,陸鬥崖繃不住了,直接跪在了剛端來的暖爐邊,脖子上全是冷汗,他實在摸不清周哲想幹什麽了。昨天酒宴似乎給了他一個錯覺,周哲是好相處的,但是今天這一看,再回想回想當日西林縣數百顆人頭滾滾而落。而這戶部收禮的事,他哪敢說?說了得罪完同僚自己照樣過不好。

  陸鬥崖頭磕的蹦蹦響“侯,侯爺!打死小人也不敢說啊!”

  周哲笑了,輕抿一口茶水“陸鬥崖,我不是禦史,也不是言官,就隻是內衛副統領,你用不著害怕。”

  都說人精有人精的好處,陸鬥崖一聽,明白了,周哲打算辦他,內衛副統領借著他們和各門派的往來照樣辦他,不想辦,那他就隻是個侯爺。幹子都遞過來了,陸鬥崖,你還猶豫什麽?趕快爬。

  陸鬥崖趕忙嗷嚎一聲“侯爺啊!我可是您的人啊!”隨後跪著腿往前幾步,抱住了周哲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把戶部賣了個幹淨“戶部他們有些侍郎收錢,我可不敢收,但是事情是我經手的,不收不是等著被他們送小鞋穿麽。我人微言寡,朝中除了您,又有誰可為我做主啊!”

  是嘛!這不就好了!周哲心想,各家門派往要害部門送錢再正常不過,各州府,縣,大宗的土地兼並

  沒有戶部蓋章怎麽過?還要不要種靈草殖民了?小辮子到處都有,但是抓到自己手裏,才是小辮子,這個陸鬥崖還知道順杆子往上爬,太懂事了。

  周哲痛心疾首把陸鬥崖拉了起來:“唉!西靈一別一年有餘,不想陸兄仕途竟如此坎坷,真是不易。天可憐見,不如把戶部的這些醃臢事如實寫下來,兄弟我定當為你做主。一定要如實寫。”

  綠豆芽轉眼成了陸兄弟,陸鬥崖這回是真的懂事了,幫周哲做事,你就是陸兄弟,不做,豆芽菜下鍋炒。

  “侯爺即是為了我出頭,我又何懼之有。勞煩筆墨。”

  半個時辰後,陸鬥崖洋洋灑灑數萬字寫完,牽涉到哪個人,哪家門派,哪比買賣事無巨細,字寫得還賊好。周哲看了看文書,又看了看陸鬥崖,心想若不是我就在麵前,真懷疑這是找人代筆的。

  “陸兄弟,辛苦了,辛苦了。”周哲拍著陸鬥崖的肩膀,笑的很誠懇。“這年貨,我就和這彈章一起留下了。”

  一聽是彈章,陸鬥崖就有些炸毛,彈章啊!周哲這是要玩大的,這麽個東西丟出去,人證物實,不單單是那幾個侍郎要倒黴,戶部尚書的位置恐怕都不保。“侯爺!您不會真的要上彈章吧?”

  周哲笑看著陸鬥崖,“這棋盤上滿是別人的棋子,要下棋怎麽辦?”。

  陸鬥崖先是發呆,滿是別人的棋子,要下棋?下一刻,心中狂喜,要下棋當然是把別人的棋子全部推開,而他陸鬥崖,要發達了。隨後按捺住狂喜的心情,說道“謝侯爺栽培。”

  周哲揮揮手,拉著陸鬥崖坐下“栽培不栽培在其次,你首先要當個能臣,學會為陛下分憂啊!別說陛下,就算是我把事情交給你,辦砸了,那照樣不好交代。有的時候,收錢是一碼事,哪怕你收再多銀子,陛下不殺你的頭,誰敢動你?那些門派勳戚不用怕,該收的錢,收。該辦的事,為陛下辦。你可明白了?到時候若沒人給你送,缺錢花,跟兄弟說個數。”

  他這點撥,再明顯不過。也再現實不過,皇帝把戶部的差事交給你,你就得為皇帝辦事,收了錢,也得把事情辦的漂亮,隻要皇帝滿意了,得罪幾個勳戚門派根本不用放在眼裏。事情要是辦砸了,誰都護不住。

  陸鬥崖的人精品質再次發揮了,立馬懂了周哲的點撥,抬手一揖“謝侯爺指教。”

  周哲見時間差不多了,該問原本的正事了“陸兄弟,我問你,河西有幾座煤礦,其中一座現在就歸戶部直轄,現在這個歸誰管?還有,戶部的有沒有河西那幾座煤礦的交易記錄?現在這些煤礦是哪幾家的?”

  陸鬥崖不明白周哲問這些的用意,但是還是如實回答“侯爺,其實我來戶部,也不過幾個月,一般按理說,大型煤礦的礦主交易都是要戶部尚書親自過問的。”

  周哲似乎自言自語的說“噢!看來還得去找找顏尚書,北原缺煤炭,這事兒繞不過他。”他不知道陸鬥崖的嘴巴緊不緊,但是最好不要泄密。

  不久,索鄂送走了陸鬥崖,臨走還連續客套的和索鄂說,客氣了,請回吧!客氣了,請回吧!

  寧為鷹犬,不為布衣,有何差別?索鄂感歎,跟著侯爺,恐怕是跟對人了。

  過年,是個好時節,孩子們有糖果吃,新衣服和壓歲錢,大人們可以聚在一起談天說地大快朵頤,到處串門。當然也是個和官員們拉關係的好機會。

  周哲在正月初六這日,帶上了禮物,親自去了石梁路,拜會顏輔城,還有十日才開衙,要是到了那個時候再去辦,加上親信們回來,恐怕時間有些緊,他此去,一則為了煤礦,二則,想看看顏輔城是個什麽樣的人。

  通報了姓名官爵,本以為會中門大開迎接周哲進去,卻沒想到,吃了個閉門羹,連禮物都不接受。周哲心裏有些過不去,想我堂堂忠勇侯,內衛副統領,年前楊覺的婚宴上還給你敬過酒,怎麽就不見我呢?

  周哲對門房說“我找你家老爺,是有要事相商。”

  門房口舌很伶俐的說道“我家老爺說了,若是公事,待到正月十六開衙再談。若是私事,你並非是我家老爺的故交。”

  林小二有些不爽了“唉!你們家老爺欠錢沒還。告訴你們家老爺,債主來了。”周哲心中狂笑,背身給了林小二一個大拇指,狂點讚。

  門房這回傻眼了,老爺的債主?上下打量著兩人的穿著,明顯一主一護衛,而且氣勢不凡,再想想官爵姓名,還真的是惹不起的主。正月初六,滿大京城敢找尚書大人要賬,也沒幾位了,這可得罪不起。

  周哲見門房已經進去通報了,直接示意林小二,門房下麵的磚頭砸開來。

  顏府內,顏輔城正一臉怒意的聽著門房的匯報,下一刻,轟隆聲便傳來,立馬打發門房去看看發生了什麽。而下一刻,周哲的聲音卻從院子前的門廊處傳來,還有家丁護衛的嘈雜聲。

  “顏世伯,晚生周哲給您拜年來了。”

  雖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你見過砸門闖進來強行拜年的麽?今天顏輔城是見識到了,本以為隻是砸牆,下一刻,連帶著剛跑出去看情況的門房都被林小二一手提溜著拎了過來。

  “世伯稍安勿躁,這門房欺人太甚,竟怕麻煩假傳消息,今兒被逮到了,林小二,送他們出去。”周哲口中喊世伯,林小二下手依然不輕,尚書府的家丁哪能經得住他的拆卸?三下五除二,全部倒地。

  人來都來了,再往外

  趕估計也趕不走了,被強闖了宅府顏輔城臉色鐵青。

  顏輔城此刻死死盯著周哲,氣場絲毫不弱。“不知周副統領有何貴幹?莫非是我犯了什麽王法麽?”

  硬的展示完了,周哲笑著說“誤會,誤會,不過是一二小人作祟,大盛的侯爺和尚書豈容小人從中置喙?今日不過路過,給世伯拜個年,順帶請教些事情。”

  無恥到了極點就是如此,強闖人家宅院還說的煞有介事,把人家的家丁打一頓然後嬉笑著拜年,簡直是焦大軍第二,天書的沒一個好東西。顏輔城腹誹歸腹誹,但你偏偏拿他沒辦法。這種事,找誰說理去?

  “事情?什麽事情?家中莫談公事。”任你有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顏輔城就拜著張臭臉,一副你有本事打老子的作態。

  周哲心力都快衰竭了,怎麽文官位置做高了都和範文良一個脾性,不過也管不得多少。

  周哲抱拳作揖,一臉嚴肅“世伯,確實是公事,也確實是大事,更是涉及到大盛安危的大事。”心想,這麽大開口,你總要表態度吧?

  顏輔城冷哼一聲“哦?大事?你內衛解決不掉的找我一個小小的戶部尚書就能解決?皇帝陛下解決不掉的找我一個二品差事官能解決?休要胡謅。”

  素質四連擊,周哲繼續開口“縣官不如現管。現在各府都沒開衙辦公,若是等到朝議之時,一切都晚了。”

  顏輔城笑了,隻是皮笑肉不笑“忠勇侯,你倒是說說,是什麽樣的大事,能這麽急?是我大盛急還是你忠勇侯急?難不成本朝百官竟不如你天書一門徒?”

  這話有些打臉了,但是也是招,是招就能接,能解。周哲不怕被問,他有的是後手,就怕顏輔城和天宇閣穿一條褲子那就打草驚蛇了。若真是這樣,辛追待會見。

  周哲從懷中取出了地圖“顏大人,請看。”

  顏輔城竟不成想周哲真的是有準備,走到地圖前,仔細一看,河西的地圖,標注著礦藏,門派的輿圖。

  周哲介紹道“顏大人,我大盛每年的軍械製造都依賴於軍器監和采購自民間,試想若是國有大事,需要擴充軍隊,軍器監拿什麽武裝戰士?陛下手上還有刀可用麽?”一邊說一邊指著地圖中間的天宇閣繼續說到“天宇閣,每年生產的武器鎧甲無數,為他們帶來了巨大的利益,鐵,是大盛的鐵,煤是大盛的煤,而他們與國爭利,顏大人,你待如何?”

  周哲有些確實是在誇大其詞,但是,軍器監的製造能力目前已經是極限了,這是不爭的事實,更主要的是,軍器監製造的兵器質量,對付對付窮的叮當響的半獸人和西域的小城邦還行,要對付修靈者,特別是成規模的修靈者大軍,難!

  顏輔城陷入了思考,這小子和我說這些想幹什麽?軍器監是工部的直轄,再一想周哲說的話,煤,鐵,眼前一亮,瞬間明白了一些東西。此時顏輔城放下了架子,但還是臭聲臭氣的說道“你想怎麽做?”

  這幾個字,發揮的空間太大了,周哲笑了,顏輔城可以信任,隨即大手一拍地圖中間的天宇閣說道“控製天宇閣。”隨後看著顏輔城的眼睛,幾乎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或者,滅掉。”

  顏輔城此時知道了什麽叫後生可畏,麵前不過一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殺伐之果斷令他側目,再想想,他似乎隻是被他年輕的外表欺騙了,一個能帶著幾百人殺上靈媒山後全身而退,能夠得陳元厚賞識的人會是簡單人?

  見顏輔城陷入沉思,周哲指著地圖上的西山說道“西山有鐵礦,相信大人並不陌生。”見顏輔城點頭,繼續說到“現在,西山的西山派已經被天宇閣趕出西山了,也就是說,天宇閣的鐵礦,已經能自給自足,剩下的,隻剩煤礦了。我想知道,顏大人。”周哲用無比嚴肅的語氣問“煤礦咱們還剩下幾座?”

  剩下幾座?顏輔城幾乎倒吸一口涼氣,恨不得現在就去皇宮麵聖,要知道,臥榻之處豈容他人酣睡。天宇閣,這個看似二流門派,如今有鐵,有煤,有錢更有修靈界無數的合作門派,若他們成勢,將是大盛的心腹大患,真正的心腹大患,到時候不需幾年,裝備精良的天宇閣便能成為四大派之外另一大勢力。

  周哲見顏輔城臉色蒼白的愣住,問道:“顏大人?世伯?”

  回過神來的顏輔城有些倉皇的說道“麵聖,麵聖,事不宜遲,咱們要進宮麵聖。”現在急了,麵什麽聖,皇宮除了皇親國戚有腰牌的,哪能在十五前進得去?顏輔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無力感自心而生,恐怕處理不好,他這個年假,覺是別想睡了。可是,你能怎麽辦?

  周哲是有腰牌,但這個時候去皇宮,肯定引人注意,到時候所有行動便是暴露在陽光下,天宇閣來個狗急跳牆,大雪封路之下,哪裏去調兵?等到三月兵馬糧草調動完畢,天宇閣早就和其他門派達成協議最後大盛隻能承認天宇閣在河西的實質割據。

  顏輔城終於知道周哲敢破牆而入的底氣了,這是潑天的大事呀!可怎麽得了!

  周哲手在顏輔城眼前晃蕩一下,說道“顏大人,還剩下幾座?還有另外三座煤礦是不是還在三家勳戚的手上?這樣的大礦交易肯定要從戶部出文書的吧?”

  顏輔城此刻哪有先前豪橫的高級文官做派,雙手捂頭:“沒有啦!都沒有啦!一座都沒有啦!”幾乎帶著哭腔,難怪如此失態,原來如此。

  周哲心中咯噔,完了。要出大事。

  (本章完)